祁渊身影镀着清晨的微光,如天神般降临在洞口,他动作快得都出现重影,安锦舒看得眼花缭乱。
祁渊杀进洞里,他握住架在昭愿公主脖颈上,持着弯刀的手腕,侧身带着那人转了个圈。
那弯刀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将想要从祁渊身后偷袭的另一个人,脑子直接割掉,鲜血飞溅。
不过片刻工夫,在场的十来个禁军已被他手起刀落,解决了个干净。
祁渊俯下身,不顾礼数的抱起,满身血污的昭愿公主,心里满是担忧和悔意,“是臣来晚了,臣不该放公主独自去狩猎的。”
昭愿眼神黯了黯,薄唇轻启,吐出最凉薄的字眼,“你分明是来早了才是,没看见我变成尸体,你很难过吧。”
祁渊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恼怒之色,抱着昭愿公主的胳膊又收紧了几分,“公主,为何从来不肯信臣一分?”
昭愿嘲弄的勾起唇角,“他们是跟着我做的记号,找过来的。”
这群人身穿禁军服,又会看记号,实在不得不让昭愿怀疑,是受祁渊指使,毕竟她死了,他就能自由了。
祁渊眉头皱得很深,他恳求公主相信,“绝对不是臣!”
昭愿别开眸子,没有再说话。
之前,安锦舒明明瞧着真切就在祁渊打斗的时候,昭愿公主眼睛里含着的是欣喜和希望,而此刻她的态度,却是这般伤人心。
还有祁渊眼睛是瞎的么?看不出昭愿公主的右臂受伤了,还抱的那么紧。
祁渊将昭愿公主抱出山洞,放出信号弹,提醒正在山林中搜寻下落的其他人,公主已经找到了。
山洞外有光亮,祁渊这才看清,公主右臂向外翻,褐干的血迹叠了一层又一层,这样重的伤势,可见她得痛到什么程度。
祁渊常年金疮药不离身,他赶紧从衣袖中翻出来,再用匕首将公主右臂的衣裳撕开,伤口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几乎穿透进骨头里。
祁渊眼眸泛酸,他低声道:“右筋断了。”
昭愿平静的开口,“我知道。”
祁渊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这彻骨的痛意令昭愿倒吸一口凉气。
祁渊见公主隐忍的模样,他心头一股无名火升腾而起,冷声问,“痛吗?”
昭愿剜了祁渊一眼,一副你看我愿不愿意搭理你的高冷样子。
祁渊怒极,用食指按在伤口中,逐渐用劲。
昭愿抬起左手,甩了他一巴掌,“你疯了么!”
祁渊挪开手指,转而去抚上她的脸,轻轻揉开她皱在一起的眉头,他软了语气道:“公主,痛就哭出来。”
昭愿定定的看着他,眼眶中浮现起模糊的水雾,她仰起下巴,让刚凝结的水珠,收了回去。
终是祁渊妥协,不再逼迫公主释放心底的苦楚。
他去不远处找来两根笔直的树枝,撕下干净的衣角做成布条,用布条固定两根树枝,将公主的右臂夹好。
筋已断,现在要保住骨头。
而昭愿的右臂因为疼痛,早就蜷缩外翻,祁渊得一点点帮她掰直。
昭愿挺直身子,嘴中发出呜咽声,祁渊怕她一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于是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臂弯里,将肩膀放到她惨白的唇边。
“公主若是痛,便咬着臣吧。”
昭愿起先强撑着,冷汗涔涔,最后她痛到极致,本能咬住祁渊的臂膀。
祁渊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衣服,耳边响起低低的抽噎声。
哭这种事本就一发不可收拾,顷刻间便是一场失声的痛哭,昭愿将伪装的坚强卸下,此刻的她,可怜而又无助。
祁渊轻声安慰着,“公主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大概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援军赶来,而信号弹已连放三枚。
已恢复些体力的昭愿,不想再继续在坐以待毙下去,她撑着左臂坐起来,说道:“你先带我出去。”
祁渊态度谨慎,“公主莫急,这座山林太大,他们寻来要废些功夫。”
昭愿的命令,不容他置喙,执意道:“先走。”
而就是昭愿公主这个执拗的决定,将整个梦境走向推入无法转圜的余地。
安锦舒捂住胸口,她能强烈的感受到,来自梦境主人心中,充斥着的每一寸悔恨和难过。
祁渊在前开路,昭愿跟在身后,就当两人找原路返回时。
突然一道短小的袖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向祁渊心口的方向,他正专心除去身前挡路的杂草,耳边窸窸窣窣,根本听不到暗器裹挟着风的声音。
而昭愿开口提醒已来不及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本能做出推开祁渊的反应,而她早已没有时间躲闪。
昭愿微微侧过头,袖箭擦着她的右眼飞过,顿时眼前血红一片。
祁渊反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眦目剧烈的喊道:“公主!”
昭愿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她仍是保持淡定的指挥祁渊,“抓住那名刺客,留活口。”
她甚至还能理智的做出分析,快速说道:“偷袭,一击不中就跑,对方应该只有一人,我们身边应该不会再有潜在危险,你快去追。”
祁渊将公主放在地上,朝着袖箭射出的方向追去,而他没走出去多远,就看到了横在地上的尸体。m.χIùmЬ.CǒM
刺客好像预料到了自己逃不掉,就先一步服毒自尽了,祁渊蹲下身检查过后,心情沉重的回去复命。
“刺客咬破藏在牙龈里的毒囊自尽,我闻了闻那气味和暗阁分派给杀手的毒,一模一样。”
昭愿轻笑出声,“看来我手底下出内鬼了。”
祁渊神色复杂的盯着公主面庞,乌眸沉沉,他欲言又止了半响,才艰难的挤出一句,“公主为何救臣?公主拿一只眼睛换臣的命,实在是不值当。”
而这个问题,祁渊永远都没有得到答案。
他话音刚落,远处赶来一批禁军们,随行的还有御医,他们甚至嫌御医一把老骨头走得慢,直接背来的。
祁渊欣喜若狂,“公主,真的援军到了。”
昭愿知道自己安全后,她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禁军们蜂拥而上,将公主围了起来,御医赶紧拿出药箱,就地治疗。
随后,昭愿公主被带出了深山。
此劫,算是扛了过去。
目睹全程的安锦舒,还是感到深深的惋惜,“如果祁渊直接痛快了当的说出口,昭愿将心意表明,会不会两人之间,就没那么多遗憾了?”
若昭愿公主不爱祁渊,如此惜命的她,为何会下意识做出,保护祁渊的反应。
季玄羽看向天际成群飞过大雁,语气沉沉,“如果没有遗憾,就不会有牵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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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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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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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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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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