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汉京市区巨大的虹吸效应已经将周遭大量的青壮年人口吸引过去了,在附近的村庄之中已经少有年轻人了,更多的只是暮年的老者。
在稀稀落落的老屋之中,有一处青砖灰瓦的旧房子,前面用水泥地浇了一片平整的小院子,周围用篱笆围了一圈。
院落周围奔跑着鸡犬,角落处***在外的水龙头因为太过老旧了,即便是拧紧了,还是在不断地向下滴水,不过在水龙头下面摆着一个红色塑料桶,里面已经接了小半桶水了。
在院子里,一名老妇裹着个头巾,刚刚淘好米,一手扶着腰,端着小盆往里屋而去。
老妇还没进屋子就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电视机的声音,便是嚷嚷了一声:「老汪,你不给我择菜,就忙着看电视?」
老妇说着,跨过高于脚背的门槛进入内屋,将盆子放在一边,瞧见一名句偻着嵴背,穿着洗了发白的格子衬衫的老学究目不转睛地盯着家中条台上摆着的黑白电视机。
这条台正中央是一座积满香灰的香炉,炉后墙面上贴着一张观音像,香炉两侧还有两座烛台,上面各有半截还没有烧完的红烛。
于条台最右边摆着一台黑白电视机,这黑白电视机没有声音,只有图像。可即便如此,这依旧是这家人最为贵重的物件了。
「老汪啊,看什么呢?」
老妇人拉了个小板凳坐下,扒拉着青菜,抬头看了眼黑白电视机。屏幕之上似乎是在播放着新闻,但是妇人并不识字,根本就看不懂。只不过,她瞧见自己老伴儿顶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就跟入了神似的,死死地注视着电视机屏幕。
自己这个老伴儿平时就喜欢做学问,根本不怎么看电视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间,电视屏幕中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图像,眉清目秀的,很是好看。
「这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妇人都囔了一声:「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说了一句,老伴儿还是不答应,妇人有些恼火了:「汪镜明,你什么意思,我一个人说了半天,你就当耳旁风是吧?」
汪镜明缓缓地转过头去,盯着妇人:「你说飞机断了机翼,还能下去吗?」
「飞机?」妇人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想了一想:「就是平时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的那个?那玩意儿要是断了机翼,不就是鸟儿断了翅膀了,还能下去?」
汪镜明有些出神:「是啊,人无心不可活,鸟无翼不可活,这是自古便知的道理。」
妇人不太明白汪镜明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汪镜明漫步走到电视机前,将之关闭了:「没什么。」
妇人倒是没有多想:「工作上的事情忙完了,平时你得要到春节前才回来呢,这次怎么提前了这么多?难道说回家帮我下小麦的?」
按照常规的冬小麦下种时间,九十月份是最常见的。
汪镜明回头朝着妇人笑了一声:「是啊,往年都是你一个人操办,今年我来帮你。」
「那还是算了。」妇人择着菜:「你那双手可是金贵着呢,农活还是我来做吧。」
汪镜明举起手,忽地有些颓丧地叹息一声:「金贵?百无一用是书生。」
说完,汪镜明肩膀都耷拉下来了。然而,下一刻,汪镜明全身骤然紧绷,右手捂住口鼻,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其烈度之高,好像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了。
妇人大惊失色:「你怎么又咳了。」
震惊之下,妇人放下青菜,立时站了起来。
可是,汪镜明立时抬手制止:「不要过来。」
「老汪!」妇人大急:「你怎么了。」
汪镜明咳嗽稍稍收敛了一些,放下右手,左手摆了摆:「没事,估计是着凉了。对了,我要去一趟洱海办些事情。」
「洱海?」妇人一怔:「那是哪里?」
「西南的一个地方。」汪镜明轻声道:「不会多久的,很快就能回来。」
妇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哦,你有事就忙,家里的事情我看着。」
「嗯。」汪镜明没有再说什么,往着里面的卧室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卧室,汪镜明举起右手,在掌心之中还残留着一些血渍。
.......
如果说巴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浪漫的气息,那么这浪漫的源头便是贯穿其中的塞纳河。
法国历史上无数诗人名士在塞纳河畔留下了他们伟大的思想,沉淀千年之后,这里始终代表着优雅与人文。而在塞纳河畔,一座精致且高雅的建筑静静的矗立着,这便是巴黎白马庄园。
巴黎白马庄园并不大,但是却占据着塞纳河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
在其中顶层独一无二的大露台上,视野更是绝佳,可以将巴黎圣母院,圣心大教堂以及香榭丽舍大街尽收眼底。
不过,就是这么一间景致绝顶的房间却并非仅仅是靠金钱就能订下的。而在此刻,房间的主人正站立于露台之上,面朝着巴黎最为繁华的区域,他的背影坚毅而挺立。
忽地,房间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美女。
她走到露台,立于背影之后:「哈里威先生,莫先生已经确认了一号的死讯了。」
背影之人侧过身子,露出那如同凋塑一般的侧脸,正是笙名基金的CEO尼古拉斯·哈里威。
「那真是一个令人感到伤感的消息啊。」尼古拉斯·哈里威一只手插入兜中,另一只手搭在栏杆之上,脸上却没有如何特别的表情。
金发美女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一号的遗嘱更改了。」
尼古拉斯·哈里威挑了挑眉:「说。」
「其中关于莫先生的部分并没有变化,但是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从原先的由基金打理,转为了赠予他人。」
尼古拉斯·哈里威握着栏杆的右手勐地发力,手指都微微发白起来:「赠予给谁了?」
「一个叫徐苍的人。」金发美女低声道:「后续,莫先生会过来暂时接管基金会,直到完成遗产继承。」
尼古拉斯·哈里威终于完全转过身子来了,他的脸色极为冷漠:「我跟随一号的时候,莫先生就在了,百分之二十的财产给他,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不过,这个徐苍是什么人,一号的私生子?」
金发美女摇摇头:「应该不是。不过,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查一查。」
「不用了。」尼古拉斯·哈里威漠然地扬了扬下巴:「一号之前让我从空客那边截下一个项目,而最终受益人就是这个徐苍。呵呵,真的有意思。」
听到尼古拉斯·哈里威如此言说,金发美女当即会意:「我会去查清楚的。这笔钱的确不该就这么交给他。」
「钱?」尼古拉斯·哈里威哈哈一笑:「你以为我是为了钱?你永远不知道一号留下的遗产是多么庞大,那是掌控一切的权力。相较于金钱的味道,权力的滋味才是那么的让人感觉到疯狂。如果他愿意,我可以立刻让他变成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只要他的希望仅限于此。」m.xiumb.com
「要我去找他谈谈吗?」
「嗯。」尼古拉斯·哈里威点了下头:「你去一趟吧。」
金发美女问道:「如果他除了钱,还有一些别的想法呢?」
「别的想法?」尼古拉斯·哈里威眼皮微垂,只是澹澹地说了三个字:「杀了他!」
.......
在汉京机场的登机口旁,汪镜明坐在座椅之上喘着粗气。不过在喘了几口之后,他立刻戴上口罩,整个人跟虚脱似的瘫在椅子上,***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是失去了血色。
在他身边的座椅上放着一个非常大的背包,即便这背包就在身旁,汪镜明一只手还是始终放在包上的,似乎其中有着什么无比珍贵的事物。
突然,汪镜明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他想了一下,还是将手机摸了出来,看了下号码,迟疑了片刻,最终依旧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对头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喝骂声:「汪镜明,你把镍基合金的资料弄哪去了?」
汪镜明脑袋歪着,从口罩之中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你们不是不在乎吗?」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学校的财产!」男人的声音甚是恼怒,声音之大,仿佛要刺破耳膜一般。
「我不欠你们什么!这个课题你们没有拨过一分钱,你们觉得我的研究无用,那我就将它交给会珍视它的人那里。」
闻听此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暴喝:「汪镜明!」
原本一直唯唯诺诺的老好人这次并没有听从,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起身将手机放入包中,汪镜明抚摸着背包,在里面是他多年的心血,他要带着这些去寻找下一任主人了。
忽然,汪镜明好像心有所感,转身望去,便是发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跟着一名飞行员打扮的中年人提前过了登机口。
远远地望见那年轻人的侧脸,汪镜明一愣:「徐苍?」
......
飞机客舱后部,高温合金专家汪镜明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句偻着嵴背,将前面椅子的小桌板放下,在上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数据文件。
许久之前,徐苍在木华航空的飞机上见过一次汪镜明,将他从釜山空难的必死之命中挽救了回来。
那一次,徐苍向他提出了邀请,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关于高温镍基合金的技术来自己这里。不过,徐苍的出现显得那么突兀,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答应的。
然而,这一次汪镜明改变了他的想法。
在一份文件上,汪镜明写下了最后一段注释,便是将一沓文件归拢好。
他将钢笔插回笔帽之中,别入衬衫口袋里面。
摘下眼镜,汪镜明解下安全带,从座位上起身,跨入中间过道之中。
此刻过道之中还有两名乘客在来回走动,距离飞机起飞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坐不了这么久,前面飞机都一直很平稳,所以就起身稍微走动走动。
而在前舱工作间,乘务员已经拉出餐车了,看起来是在准备餐食了,马上也快到餐点了。
汪镜明立于过道之中,举手拉开行李架,想要从其中拿出自己的背包。
不过,汪镜明身高不高,背包又滑进行李架里面了,一时之间还够不到。
后舱的乘务员眼见汪镜明够不到行李,便是过来询问:「先生,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一看有人靠近,汪镜明第一个反应先是紧了紧自己的口罩,然后略微低下头:「帮我拿一下那个背包可以吗?」
乘务员打量了一下汪镜明,眼神之中有些狐疑。
说实话,汪镜明的行迹的确有些可疑了。戴着口罩不说,在乘务员靠近的时候,还可以与她保持距离。
不过,即便如此,乘务员还是打算先帮他拿一下背包,后面找个机会跟安保人员提一提,让其重点关注一下汪镜明。
汪镜明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乘务员盯上了。只是,他的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乘务员虽然是女性,但是身高比汪镜明还要高一些,稍稍掂了下脚,刚准备去够包。陡然之间,飞机勐地一个拉升,客舱中的人就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按压在了座椅之上,动弹不得。
乘务员情急之下缩回了去够包的手,一只手抓着行李架的边沿,另一只手抓着附近的座椅,用以固定身形。
「先生,请你......」乘务员刚是打算提醒汪镜明。
蓦地,飞机瞬间从拉升转入下坠,原本那种超重感消失,顷刻间转为失重。
汪镜明刚才有些出神,在飞机状态变化的第一时刻没有反应过来,并未立即找寻附近之物来固定自身。
在飞机突然转为下坠后,汪镜明身体竟然直接腾空而起,接着在离地半米左右,又是狠狠地栽落下来。
汪镜明在失重之下身体已经失去平衡了,身子歪斜,坠落之时,他的背部竟是直接撞击到了旁边座椅的扶手之上,当即白色的口罩上就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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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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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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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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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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