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的小股神突然来我这里干什么?”周延平是知道肖凌云身份的。而且,如果从私人角度,周延平还是比较欣赏肖凌云的,不然这种未经预约的外部人士也不能随便进他的办公室。
肖凌云大小也是个人物,自有一番气度,即便是面对天东航空的高层也丝毫不怯场。
“多年前一点儿虚名,不提也罢。”肖凌云笑道:“我与周总没有私交,这次冒昧前来,自是受人之托。”
周延平颇有些好奇:“谁?”
“徐苍!”肖凌云笑着说道:“此行前,徐苍跟我说他跟周总私交不错,要跟天东航空谈事情,只要找周总就好说。”
“徐苍?”周延平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是极,是极,我那兄弟看得上我这个大哥,有什么事自然是要给他办了。不过,肖先生当年也是叱吒风云的人物,如何现在会听命于我那兄弟?”
肖凌云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就是个传话跑腿的活儿,毫无疑问就是小弟的工作。但是,这种事情显然与肖凌云的身份不符合。
肖凌云虽然成名甚早,近些年名声不显,但是并不意味着人家落魄了。如果肖凌云愿意,国内有的是大型金融机构要聘他。
可就是这么个有过大名声的人物现在却在给徐苍当跑腿传话的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徐苍这后浪有些太厉害了,不服不行了。”肖凌云叹息道。
之前,肖凌云就对徐苍相当服气了,尤其是他的投资眼光。可自从听过徐苍在韩国的那些布局之后,肖凌云已经对徐苍五体投地了。
周延平眉毛扬了扬:“看起来我那兄弟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是啊,如果你知道了,也会有跟我一样的想法的。”
周延平深深地看了一眼肖凌云,确认肖凌云不是在开玩笑:“我倒是有几分兴趣了。不过,咱们现在还是谈正事吧,我那兄弟到底需要我干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话题转换,肖凌云也是整理好了情绪:“据我所知,天东航空的空中餐食中的水果部分是由新木果业负责的吧?”
周延平笑道:“徐苍什么时候对航食还关心起来了。”
“不,他不是关心航食,而是水果。”肖凌云纠正道。
“什么意思?”
肖凌云稍稍正了身形:“周总,徐苍想要代替新木果业,成为天东航空的航食水果供应商。”
周延平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说实在的,他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是绝对想不到徐苍想要的竟然会是天东航空航食水果供应商的资格。
“这个......”周延平那是可以参与天东航空决策的高层,但是这种事情显然是触及到他的认知盲区了:“且不说行不行,可以问一下徐苍到底是为什么又开始做起了水果生意了?”….周延平整个人都懵了,这算个什么事?徐苍脑子里到底是在琢磨什么,做民航就好好做,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干着民航的活,瞅着水果生意的钱了?
虽然说钱不嫌多,可也不至于这般多线出击吧?这容易导致结构臃肿的,现在春夏航空还处在上升期,这不得全力经营春夏航空?
提起这个,肖凌云也是罕见地露出尴尬的神色:“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徐苍的具体打算。我所知道的是徐苍有意跟一个西北的水果商合作,他承诺为其打开最初的东部沿海的市场。”
周延平这一下算是明白了:“所以就看上我们天东航空的飞机餐水果供应了?”
沪上是天东航空的总部基地,沪上航线才是天东航空的命脉,每天从沪上出去的天东航空飞机极多。这些飞机都要配餐的,机组餐,旅客餐。而旅客餐中还分档次,普通餐已经头等或者商务餐,不仅需求不小,还比较符合徐苍对于水果的定位。
毕竟人家天东航空可不是廉价航空,上面的飞机餐也是有些水平的,自然不会采购品质差的。其实,即便是到了后面十几二十年,民航飞行已经相对普及了,飞机餐依旧是一家航空公司的对外名片之一。
廉价航空主打性价比,在飞机餐上投入不多,不甚在意自是正常。可要是想要将航司品牌做上去,那飞机餐的水平也要跟上了。
一些人甚至会在网上评比各家公司飞机餐的档次。这些网上的评价不算是商业广告,但是在潜移默化中,推广效果并不比真正的广告差。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代网络还不发达,但天东航空重视飞机餐还是有传统的,与徐苍中高端的水果定位正好相符。
“应该是吧。”肖凌云有些讪讪地说道:“周总,不晓得这件事情好不好做?”
这话倒是问住周延平了。天东航空太大了,他也不是什么部门都知道的。
想了下,周延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种航食供应的事情应该是客舱部在管的。不过,具体到其中一部分的供应分类,这个.......”
周延平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我还是问一下客舱部经理吧。不过,徐苍真打算做水果生意啊?这玩意儿很赚钱,有必要分出精力干这个?”
“不懂,徐苍的想法很多。其实,我也搞不懂他摊子铺这么大是为了什么?水果生意真能赚很多,没有吧?”
周延平嘴角抽了抽:“我问你,你问我。我那兄弟想法是多,但是应该不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大概率是真的不错的盈利前景,不然他不会冒险分出精力的。”
“好像为了保证水果的新鲜度,徐苍是打算空运水果的,为此还向民航局提交了货运申请。”肖凌云不太懂民航业内的事情,所以也只是稍稍提了提:“从现在徐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是将这件事当成正事来办,而非一个可有可无的选项。”….周延平不由陷入沉思,他是认同徐苍的能力的,但是他实在想不通水果生意能有什么利润空间。在这个时代,水果生意大略还处在薄利多销的刻板印象中,加上周延平本身也不接触水果方面的生意,想得自然也比较肤浅。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周延平是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客舱部经理的,但是因为坐久了不舒服,他打算熘达熘达,直接去下一层的客舱部总经理办公室找人。
肖凌云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而行,畅谈起来。
“如果单单是做我们航食的水果供应,规模不会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大。我们航食上采购的都是优质水果,价格会高一些,肯定是有一些利润空间的。但是,我想以徐苍的胃口,不该只会想从我们天东航空这边赚这些小钱吧?”
航食中有一部分是机组餐还有头等舱的餐食。普通乘客餐可能要求没有那么多,但是对于自家人的机组餐以及高规格的头等舱餐食,天东航空的标准肯定是比较高的。其中的水果不仅仅要足够鲜美,在卖相上也要好,所以采购价格一般都比较康慨。
可不管怎么说,天东航空就是一家航空公司,就算垄断了天东航空的航食水果供应,对徐苍这种级别的人来说,能赚多少钱?
要知道,徐苍可还有一家躺着赚钱的航材公司呢,那是一座彻彻底底的金矿。周延平不觉得徐苍的眼界会这么窄,就单看上了天东航空航食水果供应这点儿蚊子肉。
“凡事开头难。我想徐苍最后还是想要将销售渠道铺展开来的。的确,单单做你们天东航空的生意不像是他的风格。”
周延平笑道:“我大概懂徐苍的打算了。但是,我怎么感觉到自己是被徐苍当垫脚石了?”
“周总莫要多想,徐苍提供的水果品质只会更高,但价格却不会有大的涨动。”肖凌云道:“实际上,天东航空应该是赚了的才对。”
“我们赚了?”也就是肖凌云是徐苍的人,不然周延平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两人没有坐电梯,而是慢慢悠悠地从楼梯下去了,当踏入客舱部的楼层时,周延平突然来了一句:“我听说春夏航空即将收购英国的翠鸟航空啊?”
“嗯?”肖凌云一怔,脸上挤出一丝干干的笑容:“周总还真是消息灵通啊,连总局那边都有人。”
翠鸟航空即将并入春夏航空的消息只会在民航总局流传,因为除了春夏航空向总局提交了并购申请以及国外航空器入关申请外,不该会有任何渠道能知晓此事。
然而,就这么保密下,周延平却能获知。由此可见,天东航空的手段当真是厉害了。
“在总局没人,那还算什么三大航?”周延平倒是毫不掩饰,这基本就是默认的,也没有必要遮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凌云也没有藏着掖着了:“没错,翠鸟航空将会并入春夏航空。不过,准确来说不是春夏航空收购翠鸟航空,而是有人将翠鸟航空送给了徐苍。徐苍理论上只要交一笔财产税就行。”
“你说什么?有人将翠鸟航空送给了徐苍,是谁?”就算是周延平,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算什么,将一家航空公司当礼物送人,谁这么大的手笔?琇書蛧
徐苍面子很大,但是也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吧?
肖凌云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我那兄弟还藏着很多事啊。”周延平深吸一口气:“我那兄弟现在在哪儿?”
“据我所知,现在应该在日本了。他正在与全日空合作,这次过去送一部分受训人员,后续跟全日空签适用范围更大的合作协议。”肖凌云知道的还不少,而且对周延平没有什么隐瞒,当然这也是徐苍的意思。不然,肖凌云也不会对周延平如此知无不言。
“全日空?”周延平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业务广泛啊。”
肖凌云笑道:“周总,恐怕这还只是你知道的小部分。”
“所以啊,这种人还是当兄弟好啊。”周延平也懒得去思考了:“他去日本签东西,好了应该要走沪上中转吧。回头我截住他,好好尽一份地主之谊,我师父也想见见他。”
“周总的师父?”肖凌云略一思考:“是顾董事长?”
周延平哈哈大笑:“是啊!我那师爷对徐苍欣赏得很,我师父自然也好奇。咦,到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客舱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
此时,办公室大门并没有关上。周延平往门口一站,客舱部总经理在里面瞧见周延平的身影,忙是出来。
“周总,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客舱部总经理诚惶诚恐道。
别看周延平好像是豪爽的性子,实际上,这人下起手来狠得不行。再加上,客舱部虽然是关键部门,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就是一个部门领导,周延平想要换人就是一句话,那当真是唯恐怠慢了。
“不用了,我就是带朋友过来问个事情,说完就走了。”周延平摆摆手。
客舱部总经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肖凌云,他不认识肖凌云,但是就冲着周延平朋友的身份,客舱部总经理的态度就很是恭维:“你好,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问。”
肖凌云笑道:“是这样的,我家老板想要做你们公司航食水果供应的生意。听周总说,这事儿是你们部门负责,就顺道过来问问情况,这生意能不能做。”
“他家老板是我兄弟。”周延平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客舱部总经理嘴角抽动几下,如果没有周延平这句话,他都打算委婉地拒绝了。这并非他不懂看领导脸色,而是这事儿的确不好办。….“周总,咱们跟水果供应商新木果业签了五年合同,如果要更换供应商的话,那就是违约了。不说高昂的违约金,对咱们公司的信誉也有不小的影响的。”客舱部总经理想了想还是将实话给说出来了:“周总,这事儿正常来说怕是办不了了。”
这事儿一要亏钱,二要损害公司声誉,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能做的事情。
但是,周延平是天东高层,要是铁了心将公司生意给自家人,客舱部总经理也管不住,但是需要周延平一个承诺,如果后面追究起来,周延平要保他。
他倒是不担心周延平倒台,人家师父可是天东一把手,怎么可能会倒?
因此,他没有直说办不了,只说了正常来说办不了。意思是如果周延平愿意给他撑腰,这事儿就还有机会。这明显是要拉周延平下水,这样他才安心。
“五年合同。”周延平不由皱眉。
违约金倒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对天东航空的声誉影响。强行中断合作协议,就是为了将生意给高层的自家人,这要是传出去,那不就是妥妥的监守自盗,以权谋私?
这事儿要是别人请求,周延平也就到这儿了,损公肥私的事情他可是做不来。只是这是徐苍的请求,就不好轻易的拒绝了。
把问题抛给领导这事儿其实是相当不明智的,这会显得下属很没有水平。但客舱部经理当真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还是抛出去比较好。
眼见周延平有些迟疑,肖凌云突然道:“不知道能否提供一下新木果业的具体信息,我想去那里走一趟,或许可以跟那边的负责人谈出个各方可以接受的方案。”
客舱部经理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看了下周延平。周延平沉吟片刻,吩咐了一句:“给他,让他自己去谈吧。”
“好好,我这就去找。”客舱部总经理马上跑开,忙活自己事情去了。
“看起来时间不太凑巧啊。如果还剩个一两年合同,那或许还能人为干预一下,五年的合同是有些长了,不太好办了。”
肖凌云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自己去找......”
肖凌云话还没有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奔跑声,而且听这声音,还不止一个人在跑。
周延平立刻皱起眉来,他最是讨厌在大楼内这般大动静的奔跑,成何体统。他走到拉杆边,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正是属于飞行部的楼层。
他一眼就定位到了两个正在跑的人,顿时喝了一声:“跑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两人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正好发现周延平一对牛眼瞪过来,吓得魂都没了。其中一个人支支吾吾地回道:“周总,东京区域那边有一架全日空的飞机出事了。现在东京周围的空域都已经被封锁了,影响了很多航班,我们公司也有,运控那边正忙着。”….“东京那边出事了?”周延平皱起眉来。他们天东的确有一些飞往东京或者经过东京空域的航班。如果那边空域封锁或者受限,那的确影响比较大,运控那边着急上火也是合情合理了。
周延平听到这个理由,也算是可以接受:“算了,你们去忙吧。”
下面那两个人听到这话,那真是如蒙大赦。可还没走出去几步,突然又传过来周延平的声音:“是哪个航班?”
“啊?”其中一人停了下来,马上道:“全日空45航班。”
周延平默默地记下了,挥手还是放他们离开了。回来肖凌云身边,周延平面无表情道:“徐苍真是走哪儿哪儿出事。你不是说他去日本了吗?刚东京地区有一架全日空的飞机就出事了。”
“全日空的飞机?东京?”肖凌云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心中默算了下:“知道是哪个航班吗?”
周延平道:“全日空45啊,怎么了?”
周延平这话一出来,脑孩子陡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徐苍去日本坐的哪个?”
肖凌云脸色煞白:“就是去全日空45航班,而且时间也都对得上。”
周延平大骇:“你说什么?”
......
客舱之中,在氧气面罩掉落下来的一刻,机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客舱后面大声吼道:“所有人回到原位,戴上氧气面罩。”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机长的紧迫感的。至少在机长喊出声后的片刻,还有一部分人也不知道是不明白机长的话,还是不觉得机长说的话有多么重要,只是茫然望着身边在跑回自己座位的乘客们。
“到底怎么了?”其中一个站着的乘客朝着机长大吼道。
从刚才有人暴力行凶到现在氧气面罩突然掉下来了,其实大部分乘客都是一个个不明所以的看客。他们恐惧,因为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未知的。
机长刚准备说些什么,陡然间,他的耳边听到一道清晰的巨大闷响。还未等到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胸口都快炸开了。
可这一下并没有持续很久,紧接着,一阵剧烈而尖锐的嘶鸣穿透了整个客舱。就好像亿万不可计数的魔鬼在齐声嚎叫,然而,世间哪有什么魔鬼?
“风?”
几乎是在这声音升起的第一刻,机长就明晰了声音的来源。但机长还没有做出反应,自身后传来的巨大气流将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强烈的飞机机体震动随之而来,仿佛下一刻,整架飞机都要解体散架了,与此同时,客舱之中气温抖降,似乎在一起瞬间这里已经不是客舱了,而是一处冰窖。
不过稍许,原本机长脸上的那点儿汗渍就已经成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气流就跟刀子似的刮在机长脸上,嘴巴的肌肉都快冻得僵住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机长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起来:“就近找座位,戴上氧气面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刚才这恐怖的经历无疑是爆炸性释压的表现。之前考虑到飞机配载平衡的问题,机长是想要让乘客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已然是生死一线,哪里还顾得上配载平衡或者飞机重心的事情了,赶紧找了座位,戴上氧气面罩才是存活之道。
在这个高度,不到三十秒没有戴上氧气面罩,人就要开始丧失清醒意识了。而且,在他人自顾不暇之际,这后面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做出最后的提醒后,机长只感觉天旋地转。本来就缺氧还这么大声喊话,已然是加剧他的症状了。
不过,机长反应很快,他就挨着座位站的。一把扯过来一个氧气面罩,先给自己戴上。然后,回头看了下还在昏迷的乘务长。将乘务长那个位子掉落下来的氧气面罩拉下来,也帮着戴在乘务长脸上,最后才坐回座椅上,系上安全带。
在这个时候,人力是有穷尽的,只能尽力保全自己。
跟机长一样,驾驶舱中的徐苍也在挣扎求生,不同的是,他是承受风挡破裂最直接冲击的。
他还是疏忽了,之前南方的那个云团明显就是处在快速发展期的雷暴云。不仅仅云团内部,其外围也是积累了大量的电荷。
虽说从整体来说,飞机是个法拉第笼,机身内部人员不会被触电,但这并不意味着飞机不会受到雷电伤害。相反,雷击是机体损伤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根据电荷积累的原理,在某些金属尖端或者突出部最容易积聚电荷。其中,风挡雨刷臂的尖端无疑就是极为理想的电荷聚集点。
在云团周围空气中积累了庞大的游离电荷,在受到风挡雨刷臂尖端的吸引而不断聚集,最终竟然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球状闪电的电离现象。
大部分时候,球状闪电都不能对飞机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当球状闪电靠近风挡玻璃后,风挡玻璃内部的加热导丝受到感应,本身开始发热。
这种加热明显是不正常的,跟常规的风挡加热功能不同,这种感应下的导丝发热是局部的,不均匀的。这就会引起风挡局部过热。
一旦仅仅是局部过热,在热胀冷缩的原理下,风挡玻璃就会自发性爆裂。
事实上,因为风挡玻璃的特殊位置,其强度其实是非常高的。但是,再坚硬的堡垒都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风挡玻璃损坏的两个最重要的原因,一个是从外部突破的暴力撞击,如鸟击,另一个就是内部突破的受热不均而自发爆裂。
其实,外部突破只要不是特别夸张的撞击,风挡就算碎了,大部分也只会是最外面一层碎裂,即便是最里面一层裂了,也能保证裂而不碎的状态。….可内部突破就相当致命了,经常是一下子直接碎成渣滓,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入,徐苍其实是没有系肩带的,但是却被牢牢地按在椅背上动弹不得。刚才他是套上氧气面罩的,但是由于没有完全套紧,这么一下,直接将他的氧气面罩给吹走了。
徐苍左手从油门杆上移开,代替右手抓住驾驶盘,右手则是去拿掉开的氧气面罩。
同时,他一把收了油门,几乎凭着记忆想要按下高度层改变的方式,从而重新接通自动油门。在这个环境下,自动油门接通,让其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
然而,徐苍手刚摸到方式控制板上,突然只听见一道什么垮塌的声音,迎着剧烈的气流,徐苍脑子一空,只见整个方式控制面板从中间裂开了一条手指粗细的裂缝,从那裂缝之中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电线。其中左半边的方式控制面板已经垮塌下来,而方式控制面板上的输入界面也都全部死机了,原本某些方式选择按钮上的生效灯光全部熄灭了。
“该死!”徐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自动驾驶了,一顶杆下去,同时左手摸上减速板,然而将之拉到了飞行卡位。
由于减速板手柄是在左座那一次,徐苍在右边操作其实是相当不方便的。而且,飞行中减速板是不能一直拉到头的,只能拉到飞行卡位,不然拉得太多,容易引起飞机机身抖振。
然而,拉太多不行,太少又起不了增加下降率的作用,一时间着实有些难做。徐苍只能凭着感觉拉到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
在气流冲击下,徐苍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强行低下头,弯下腰,用仪表盘稍稍挡住气流的冲击,然后偏过头,眯着眼打量了下减速板的档位,发现还没有到飞行卡位,于是又往后拉了一下。
顶杆,油门慢车,减速板的三重作用下,飞机立时止住了上升的趋势,很快便是转入了下降之中。
在这个时候,徐苍这段时间对于身体的调理就显出作用来了。要是换做以前,就算风挡破裂这一下,他没有因为释压而昏迷,但是拉起减速板这个动作做出来也足够消耗徐苍体内剩余下来的氧气了。
可自从持续性地用红景天调理之后,徐苍对于缺氧的耐受能力明显是好了不少。一番操作下竟然还能稍稍支撑住。
但是,这种支撑也只是强弩之末,徐苍已经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意味着徐苍如果还不戴上氧气面罩,缺氧昏迷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然而,徐苍一直在摸索氧气面罩的右手突地抓住了面罩,他再度尝试氧气面罩的充气装置。氧气面罩的固定是由几根橡皮管来负责的。
为了能达到更好的固定效果,橡皮管做得很紧,仅仅依靠人力是拉不开足够的空隙让脑袋套进去的,只能依靠橡皮管内部充气,依靠气体压力将管子撑开,然后套在头上,最后松开充气开关,橡皮管恢复弹力,将氧气面罩紧紧扣在头上。….可这次捏下充气开关后,徐苍并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充气声。没错,即便是在风挡破裂的嘈杂环境,如果橡皮管能够正常充气,徐苍依旧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但是那救命的充气声并没有。而且,右手抹了下橡皮管,同样没有那种充气后膨胀的感觉。
“不好!”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当口,氧气面罩竟然出问题了。
徐苍不是没有经过风挡破裂的,在玉龙机场那次,由于冰块砸击,那次就是直接击穿了风挡。而且,不仅仅是风挡破裂,还碰上了雨水倒灌。
可那时候飞机高度比较低,不虞有缺氧的风险,只要足够忍耐即可。
但是,现在不一样,飞机已经是在万米之上的高空。在这个高度,严寒都是其次,缺氧才是最要命的。这并非是依靠忍耐就能完全克服的,挺一挺可以,但是最终必须还是要用到氧气面罩,不然谁都撑不住。
因而,当徐苍意识到唯一能拯救自己的风挡面罩用不了时,就算是沉稳如徐苍,心脏都是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他本来就临近缺氧昏迷的边缘,如此心率下,缺氧的症状开始迅速将其淹没,他赫然已经开始意识模湖起来了。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现象。
然而,就算是这样,徐苍还是凭着最后一口气,一个左压盘将飞机航行方向调转。现在仅仅是缺氧,如果冲进前面的云团之中,还要接受雷暴的侵蚀,那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前面那个云团还处在发展期,没有形成降水或者冰雹。徐苍在保持压盘的情况下,飞机堪堪擦过云团的边缘掉了个头,又朝着北边飞去。
然而,由于距离云团过近,乱流丛生。本来飞机因为风挡破裂就颤动不止,这下直接快要散架了,原本就裂开的方式控制面的裂缝又是大了几分,左边那一半彻底垮下来了,看起来方式控制面板已经彻底报废了。
没有方式控制面板,徐苍自信还是能将飞机落下去的。相较而言,现在徐苍更大的问题是缺氧,待到飞机掉过头去,徐苍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即使飞机已经在疯狂下降了,但是还是赶不上了。
徐苍只感觉自己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思维就好像是陷在了泥沼之中无法自拔。在那最后一丝意识里,他也只有一个念头,难道这次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无法使用氧气面罩真成了徐苍的命门?
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徐苍心中呐喊着,就好像将死之人在求生本能驱使下的挣扎。但是,即便是再给徐苍一些可以清醒思考的时间,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然而,与此同时,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管制员和主管都在注视着雷达屏幕。突然间,他们发现飞机勐地爬升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保持平飞了。….“他们想干什么?”管制员都囔道。之前他们是不遵守航路,现在高度也不遵守了,开始肆意更改高度层了。
如果这么干的话,那需要调配开来的空域就太大了。
“翻越天气?”主管疑惑道。
在管制员的雷达上也是有危险天气显示的,至少他们可以看得出来在飞机前进方向不远处就有一块雷达回波极其强烈的危险天气区域。
有可能机组是为了从上方翻越危险天气。
“可他们停了,平飞了。”管制员说道。
从雷达上开,现在飞机高度是超过三万六千英尺了,但是前方天气的云顶高已经超过四万英尺,这种白昼条件下,机组应该可以判断得出来飞机是不可能从上方翻越危险天气的啊。
可如果不是为了天气,那会是什么?
从出现问题到现在,机组没有任何反馈,也没有打出任何紧急代码,一群区域管制室的人就窝在这里全靠猜。
主管心态极其烦躁:“一会儿偏离航路,一会儿偏离高度,全日空那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就在主管话音落下的一刻,全日空45的信号点陡然一转,就在临近危险天气的边缘开始持续性地转弯,然后飞机继续开始上升。
“他们要掉头了,要回来了?”管制员茫然道。
可就在这时,主管眉头紧锁,凑近雷达屏幕前,不可思议地看向全日空的那个信号点:“不对!”
管制员一怔:“什么不对,他们不会在掉头吗?”
“我说高度!”主管指着信号点旁边显示的飞机高度。只见这飞机的高度数值正在疯狂往上涨,不过是扎眼的功夫已经超过三万七千英尺了:“太快了,太快了,这上升得太快了,估计能有四千英尺每分钟了。”
“上得快怎么了?”管制员显然还没有理解主管的话。
“什么上得快怎么了?”主管咬着牙:“737这飞机在三万六千英尺以上根本不可能保持这么大的上升率,能有两千都是非常罕见了。不对,不对,肯定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三万多英尺的高空空气已经相当稀薄了,这也会导致飞机性能降低,越来越爬不动。这是客观因素造成了,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三万六七千的高度能产生四千英尺每分钟的超大上升率,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完全是超出了常理。
管制员这下理解了主管的意思,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问题:“或许是飞机很轻呢?”
飞机重量轻,更容易爬高,这算是比较常识性的认知了。
可是就在管制员话音落下的瞬间,主管脸色大变,他指着雷达屏幕:“四万英尺了。不对,它还在上升,四万二了!”
这一刻,管制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或许,或许之前高空下的超大上升率还可以用全重轻来解释,但是当飞机突破了四万英尺,甚至四万两千英尺后还保持着超大的上升率,那就不是可以用全重轻来解释了。
因为737的升限就是四万两千英尺!
当然,并不是说737就严格的保证飞机无法飞到四万两千英尺以上。但是在这个高度以上,飞机在经过论证后是无法保持超过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的,这是经过实践论证的,是明明白白写在手册里的。
可是现在全日空的这架737却打破了常理,不仅仅突破了737的升限,甚至还在保持高速上升。
太怪异了!
“不可能的,没有哪架737能这么飞的。”主管看着还在持续上升的飞机,脸上从起初的震惊已经转变为了些许惊悚:“这不是737,这不可能!”
根深蒂固的常理认知被打破,这一刻主管的大脑已经快停止运转了。
管制员脸色如白纸,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可是全日空45航班就是一架737,如果这不是737,那这个有着全日空45航班应答机代码的飞机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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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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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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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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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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