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苍好像是溺水之人破水而出,勐地吸上了一口气,接着便是如同针刺一般的剧烈头痛和若有若无的恶心感在袭扰着徐苍的思维。
渐渐的,徐苍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被人按着,缓缓睁开双眼,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映入徐苍的眼帘之中。
这人虽有头发之中已有白色,但是脸上几乎没有皱纹,头发也是一丝不苟地梳着,看起来相当精致。
这人瞧见徐苍苏醒过来,放开了按着的徐苍的左手,笑着问道:“感觉哪里不舒服?”
“你是?”徐苍那混沌的脑子里好像也找不到关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自己应该是头一次见他的。
“我是......把你打伤的那架飞机上的乘客。”
“啊,他醒了?”
突然间,又是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徐苍认得这个声音,正是不久前自己乘坐的航班的机长,他还跟这位机长聊了很久。
缓缓起身,半倚在床头,只见那机长果然就站在床尾,正满脸欣喜地望着自己。随之而来的是原本双脚的束缚也消逝而去了。
“刚才果然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回想起来,不久前那一幕着实是惊骇无比,应该是自己昏迷期间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其内容便是基于徐苍重生前发生的所见所闻。没错,事实上,徐苍就是因为前去救那名老者,只是救之不及,旁边的化学油罐车爆炸才引来了这次重生。
虽说那算一次死亡经历,做梦的时候也会有一些自发的额外加工,但是其演绎出来的效果也太吓人了,彷若恐怖事件一般。
就在徐苍还在思考刚才那场噩梦的时候,那中年人又是问了一句:“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就......就头疼,还有就是要吐......”
那中年人拿出一个小手电,扒开徐苍的眼皮,对着徐苍眼睛照了照,同时示意徐苍目光跟着手电走。
在试了一会儿后,中年人关闭了手电,将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笑着说道:“意识的确是清醒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别的问题,应该只是轻微脑震荡。后续你去医院再做个正规的诊断吧。”
“啊?哦。”徐苍刚苏醒,脑子转得不快,再是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在医院,倒是更像一个休息室,再是透过窗户玻璃往外看,还能看到飞机在滑行。
徐苍有些茫然地看向床尾的机长:“我们还在机场?”
“对啊,这里是我们木华的贵宾休息室。”机长看徐苍还能跟自己说话,松了一口气:“前面咱们旁边的那架飞羽航空的脑瘫机组还没等拖车撤了就接通了a系统,前轮直接将拖杆给折断了,崩断的金属连杆碎片正好分到你这边。不过,你小子的反应是真的快。那碎片如果直接砸到你脑袋上,肯定要出大事的。结果你用背包挡了一下,卸了不少力道,算了死里逃生了。”….被机长这么一提,徐苍才算是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的情况,好像就是跟机长所说的一样。
在推出过程中,机组都是要关闭a系统的,就是防止a系统给前轮增压,一旦增压会强行将前轮掰正,其力道之大足以将手臂粗细的金属连接杆生生崩断。
不过,并不是说只要机组错误地开启了a系统就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在地面的机务那边会有一个设备用来旁通掉a系统的压力,这样即便机组操作错误了也不会出现危险状况,属于是双重保险了。
现在想起来,徐苍是能想起来自己是亲眼看见前轮强行转正的画面的,那应该是有些巧合了,机组和机务都出了问题。
机组开启a系统的时机太早了,而机务恰好也拿掉了旁通a系统的保险,这才会造成这般危险的情况。
“那飞机呢?”徐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就在这说话的功夫,恶心感稍稍去除了些,头疼也没有那么剧烈了。
“在那儿呢,那能让他们走了?”机长激动道:“飞羽的机组在外面等着呢。这不得好好教训他们,一个推出程序做成这样,还不如回家养猪。不过,这次要好好感谢许医生,机场那边车也是慢得很,还是许医生帮了忙。”
“许医生?”徐苍略带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
“我正好在那架飞机上,出了事后,飞机暂时走不了了,看到你受伤了,我正好就帮个小忙。不过,其实我也没干什么,你的确是没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好了。”
徐苍点点头,心念一动,随口问了一句:“许医生,方便透露一下名讳吗?”
“这个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叫许如行。”
“许......许如行!”徐苍先是一怔,旋即大喜过望。可能是因为陡然的情绪剧烈变化,又是一阵头疼感袭上,徐苍赶忙深呼吸平稳情绪。
许如行万是没想到徐苍听了自己的名字会这般激动,赶忙准备上前察看,却是被徐苍抬手制止住了。
“我没事,刚才激动了。”徐苍缓了一会儿:“许医生,真是缘分啊,我这次过来汉京就是为了找你的。”
许如行一愣:“你找我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是刘进昕介绍过来的。我母亲要做换肺手术,听说您技艺高超,希望你出山帮我母亲做手术。”徐苍连忙说道:“许医生......”
徐苍这边还打算说说厚礼相谢的话,结果许如行直接点了点头:“这个忙自然是好说的,你确定好手术时间后告诉我一下,我提前几天过去。你母亲是在哪里,汉京吗?”
“在我老家维扬那边,不是......”徐苍整个人有些懵,不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的原因,而是单纯意想不到,徐苍又是确认了一下:“许医生,你这是......答应了?”
许如行很自然地点点头:“不然呢,救人性命不是医生的天职吗,为什么不答应?”….“啊,对对对!是这个道理。”徐苍忙不迭地应下来,感觉身处梦幻之中。
此前在跟刘进昕的沟通中,即便是身为许如行的学生,刘进昕给出的评价也是许如行这人性格极其古怪,相当难搞定。
刘进昕给徐苍介绍许如行其实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好像说许如行这人天纵奇才,身负多项医学专利,早就实现财务自由了。
别看现在徐苍事业上风风火火的,可能跟许如行一比,也就是叫花子的水平。所以,金钱上酬谢根本没有任何效果,那就全靠许如行的个人意愿了。
可在刘进昕嘴里,许如行也不是一个个人品德如何高尚的人,相当讨厌麻烦,尤其是飞刀的事情,所以他才觉得徐苍能请动许如行的可能性极低,权当是碰碰运气了。
然而,实际的情况是许如行也不问报酬,也不问手术难度,什么都不问,很自然地就答应下来了,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徐苍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避免过分激动又引起头痛。只是这稍微缓了一下,门口就传来些许喧闹的动静,很快房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两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人,一个四道杠的,一个三道杠的。
那四道杠的机长一进来看见徐苍坐在床头,身子差点儿瘫下来,整个人如释重负,接着跑到徐苍床边,恨不得给徐苍给跪下了。
这下徐苍才是知道这两个人就是那架飞羽航空飞机的机组。那架飞机是延误了,所以机长为了赶时间做程序做得很急。结果在副驾驶做程序的时候,机长自己上手了,然后就出了这事了。
崩断的金属连接杆碎片直接将不远处的徐苍给砸晕了,属于是典型的飞来横祸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是不能再飞了。于是,飞羽航空紧急调了另外的机组来这边顶替。
对于这种已经造成人员昏迷的状况,要是处理得严重些,说不得这机长停个三年都是正常的。而且,就算事后恢复资质了,能不能再聘上机长也是难说了。
所以也怪不得这个机长吓得快瘫了,那是真的关系到下半辈子的前途啊。
徐苍原本都缓得差不多了,可这飞羽航空的机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徐苍道歉,要不是副驾驶拉着,指定要跪在徐苍床边了。
飞羽航空机长这嚷嚷得厉害,徐苍的脑壳儿又开始嗡嗡叫了,忙是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叫了,我头疼。”
“啊?哦。”一听这话,飞羽航空的机长连忙住了口。可眼中的恳求之意依旧浓郁,看得徐苍很是无奈。
徐苍只得说道:“首先我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有大碍。如果没什么大事,那么我的第一选择就是和解,这样可以了吧?”
“和解!对对对,和解好啊,和解就行。”飞羽航空的机长忙是点头,徐苍甚至能明显地听见他释然而下的松气的声音。….飞羽航空的机长最怕就是徐苍揪死了不放。要是徐苍真盯死他了,且不说这明显是一个很严重的安全事故,就算是跟他耗着,耗上一天,他就得停飞一天。最严重的情况就是这被认定为人员伤害的刑事桉件,一旦背上桉底,那他这辈子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因而,对于飞羽航空的机长而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和解,花钱消灾。
这个机长甚至没有问徐苍打算要多少和解金,现在主动权全在徐苍这边,就算徐苍狮子大开口,那他也只能认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后面怎么找你?”徐苍说完,目光下移看向了机长胸口挂着的登机牌,上面就有这位机长的性命,徐苍分辨了下,轻轻唤了一声:“关河?”
关河机长愣了一下,才是注意到徐苍看了自己的登机牌,马上点头道:“对,我叫关河,我给你我的电话,你可以随时找我,我应该是飞不了了。”
说着,关河在床头柜上找来纸笔,写下了一串号码递给徐苍:“真的抱歉,你愿意和解我已经是很感激了,你要的和解赔偿我会尽量满足。”Χiυmъ.cοΜ
在这个时候,关河已经做好将积蓄全部送出的打算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职业生涯,那后面还是可以赚钱的。
“你这说的什么狗屁话,就你小子有钱?赔偿要给,你也准备好停飞啊,三年起步。”木华航空的机长冷哼道:“对了,你出了大的安全事故。就算三年期满,你们公司愿不愿意给你恢复资质都两说了。要不你现在想想转什么地面岗位吧,签派?调度?”
此话一出,关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这可不是毫无根据的恐吓,而是会实实在在发生的。他看说话这人也是一身机长制服,圈内人那都是知根知底的。
然而,徐苍却是挥挥手,问了一句:“关山是你什么人?”
“啊?关山......是我哥啊。”关河机长怔怔道:“你认识我哥?”
“算是吧。”徐苍当真是觉得缘分奇妙。
关山就是徐苍在一开始航线评估失败后想要回家乘坐的飞羽航空的机长。当时由于飞羽航空超售,徐苍坐在了驾驶舱中,结果那个航班遭遇了鸟击,两台发动机相继熄火,最终由徐苍力挽狂澜。
也正是因为那次特情处置,挽救了徐苍的飞行生涯,虽然在那次特情处置中,关山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关河偷看徐苍的表情,感觉自己哥哥关山跟这位年轻人应该不是交恶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遇上仇人了。
徐苍有些乏了:“如果检查下来真的没什么大问题,我不会刻意将事情闹大的。不过,你估计得出出血了,这是你应得的教训。”
徐苍不打算追究,那是不太乐意毁了一个机长的飞行生涯,但是不代表就既往不咎了,该要的赔偿肯定是一分不能少的。….“那是肯定的,你说个数,我倾家荡产也给你凑出来。”嘴上说着倾家荡产,可关河脸上可是感激涕零啊。
徐苍挥挥手:“也不至于让你倾家荡产。你先走吧,我后面联系你。”
徐苍之所以这么放心地让关河走,在于民航这个圈子太小了。只要知道航空公司以及人名,加上徐苍也见过关河的模样了,那就绝对不可能跑得掉了。
而且,徐苍感觉后续也不会是关河跟自己沟通了,应该是飞羽航空会派人跟自己沟通,因为这是发生在航班期间内的问题,性质不仅仅限于个人问题。
“那我......走了?”关河没想到徐苍就这么简单放他走了,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徐苍翻了个白眼:“你不走,难道还要我留你吃晚饭吗?”
“哦哦哦,那我走。”关河哪里还敢停留,忙是带着副驾驶离开了房间。
关河这一走,许如行也是随后说道:“那我也该走了,那飞机还没走,应该还赶得上。”
“许医生,我打电话叫个车送你过去。”木华的机长忙是说道。
大型航空公司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一般都配内场的vip车辆的,机长打个电话给公司调度那边,很快就能安排下来。
许如行点点头:“好的,那就麻烦了。”
说完,回头看了徐苍一样:“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就在许如行和木华机长快要出房间的时刻,徐苍突然心有所感,朝着许如行喊了一句:“许医生!”
“嗯?”许如行一怔,回过头,面带疑惑之色:“还有什么事吗?”
徐苍皱着眉,以一个非常不确定的口吻问道:“许医生,这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吧?”
许如行沉默了片刻,微微垂首,露出一丝笑容:“算是吧。”
说完,许如行转身离开了房间,而木华的机长也是跟了上去。
“算是吧?这是什么回答?”徐苍一头雾水,不过也没有多想,赶忙给刘进昕打去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徐苍上来便说:“刘哥,你说的许如行大夫多大啊?”
“五十多吧,怎么了?”
徐苍当即惊讶起来:“五十多岁,这么年轻?”
怪不得刚才他看许如行虽然有几根不太显眼的白发,可整个人脸上都没什么明显的皱纹,收拾得一丝不苟的,这精气神说是四十多都是可信的。
以致于徐苍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遇到了同姓同名之人。主要是刘进昕自己都四十多了,许如行都当过刘进昕的师父了,那年纪怎么说都是六七十了。
在徐苍的印象里,许如行应该是一个仙风道骨,白发苍苍的老者,哪里是这般模样的。
“对啊,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获得医学大奖了,三十多岁已然是声名赫赫,四十岁不到聘了教授,然后五十就辞了教授职位,自己给自己退休了。”….“五十退休?”徐苍愣住了,直叹这许如行真是年少成名,天纵之才啊,而且活得相当潇洒。
刘进昕很是自然地说道:“对啊,他觉得工作太麻烦了,做了十年教授感觉没意思了,就自己不干了。怎么样,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吧。对了,你去找他了?”
“刚见面。”
“怎么说?”刘进昕立马问道:“是不是很难伺候,脾气很古怪?”
“没有啊,人很和善啊。我说了一下情况,人家立马就答应了,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的。”说完,徐苍将自己跟许如行见面的事情给刘进昕好好说了一番,结果听得刘进昕近乎当场崩溃。
“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是那种刀子嘴,刀子心的人,怎么能够这么好说话?”刘进昕心态已然是爆炸了,跟打翻了一百个醋坛子似的:“这已经不是好说话了!你说,你是不是许诺了什么了不得的好处?”
许如行可是二十多岁就获得国际医学大奖的天才,不单是在国内,就算是在国际上都是有不小的名声的。这样的名医会这么好说话?徐苍就说了下情况,然后如此顺滑地答应下来了,这状态也太诡异了。
徐苍很是无奈:“我骗你干什么?算了,我就是觉得他年纪对不上,既然没问题了,那我挂了。”
徐苍才没有兴趣听刘进昕在那边瞎叫唤,挂了电话,将关河递给他的纸条收好,想了下,给他师父陈向东发去了一条短信。
原本他以为要在许如行那边花费很多心力,没成想事情如此顺利,那就顺便去看看他师父。最近木华航空租借飞机的手续走这么快,他师父肯定也是出了力的,还是要请一顿饭感谢感谢的。
发好短信,徐苍抹了抹额头往上一点的地方,还是有些疼,不过并不剧烈了。还好额头这部分的头骨是最坚硬的,要是后脑勺硬接了这么一下,徐苍绝对不可能还能这么清醒地坐着。
找了个镜子照了下,仅从外观上好像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就是这么点功夫,他感觉出了一点点晕晕沉沉的,其余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难受的感觉了。
“好得这么快?”徐苍迅捷地跳下床,连他自己都惊叹于自己恢复的速度,想着自己莫不是铁头,这么一下重击都没事的?
徐苍下了床,检查了下床头的背包,里面都是些换洗衣服。也亏得是装衣服装得鼓鼓囊囊的,消力效果才能这么好。
徐苍这边还在忙着,房门又是打开了,木华的机长进来了,瞧见徐苍都已经下床了,关心道:“没事了?”
“没什么感觉了。”
木华的机长走近过来,看徐苍神情自若,并不像是强撑的样子,也是宽慰下来:“没事就好。不过,飞羽的那个机长你当真就要些钱,这不是太便宜他了?”
“不管如何,我先得去查查到底是不是没有问题。好了,如果方便的话,把我送到总局那边?”….木华的机长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要等一等,车子去送许医生了,回来了才能接我们。”
“嗯,那就先等着吧。”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身上标有木华航空标识的中巴车停在了民航总局大门口。收到消息的陈向东已经等在了门口,瞧见徐苍下车,马上迎上去:“徐苍,你来得正好,帮为师一个忙?”
徐苍被陈向东一路扯进总局大院,很是无奈:“师父,我今天不是很舒服,体力活我可帮不上的。”
“不是什么体力活,就是开个座谈会,你帮忙过去装个门面。”
“座谈会,什么座谈会?”
陈向东在门卫那边做好记录,引着徐苍进了大楼:“关于体检标准变动的座谈会。后面不是国内民航管制要放开了嘛,飞行员的缺口肯定会很大,所以我们想着在一些不太重要的体检项目上降低标准,今天就是讨论降低哪些项目的标准。”
“这个啊。”这下徐苍算是听明白了。
民航体检标准降低是总的趋势,对此徐苍不是很意外。只是没想到自己赶上这个座谈会,早知道慢些过来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局里打算在未来一到两年内增加额外的体检项目。”
这话倒是让徐苍感觉到惊讶了,例行体检的项目可是很少变动的,于是好奇问道:“师父,有什么变动吗?”
“说是要在年检里增加对艾滋病的检查。”陈向东说到这里,马上说道:“说起来,这个项目的增加还就是蓝天航空造成的,你作为亲历者,更是要参加座谈会了。”
说到这个,徐苍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那次乘务员检查出艾滋病导致小半个蓝天航空的空勤机队的人去医院检查,闹得蓝天航空颜面尽失。
只是没想到局方的反应这么快,已经开始着手在例行体检中增加艾滋病的检查项目的。在徐苍的记忆里,未来的确会增加艾滋病的相关检测,但是那是要到很多年后,绝对不像现在已经在议程上了。
“难道我又在改变历史了?”徐苍感叹道。
陈向东将徐苍引到了二楼,这层楼里有好几个会议室,专门供局方开会的。在其中一个会议室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员,其中徐苍还发现了现任飞标司司长吴越以及医学体检鉴定中心的主任,想来这些人就是座谈会的参会人员了。
“座谈会半个小时后开始,你在这边等一等,我有些急事去忙一下,很快就过来。”说完,陈向东都不给徐苍说话的机会,自己就熘走了,看上去急急忙忙的,应该真的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事务。
徐苍瞧了眼座谈会的人,好像自己没有一个熟识的,他又不是什么社交达人,于是就寻了个长椅坐下,安心地等着会议开始。
好在他现在连最后一丝晕晕沉沉的不适感也消失了,打个酱油参加个座谈会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此刻,徐苍正好也对着一间会议室的大门。突然间,这间会议室里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拍桌子的声音,其动静之大,甚至将半掩着的大门给震得缓缓打开了。
徐苍顺着开启的大门看到里面一个胖胖的戴着眼睛的中年人跟弥勒佛似的坐在席间最末。随着大门打开,徐苍已经能够清晰地听见从会议室里传过来的争吵声。
徐苍左右张望,发现也没有过来,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将大门给带起来。结果在会议室里的那个中年人发现了门外对着的徐苍,先是怔了下,接着露出恍然之色,随后竟然朝着徐苍招招手,示意徐苍进来。
“我?”徐苍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里面那人是在叫自己。
里面那胖胖的中年人笑着点点头,再是招手示意。徐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进了会议室里。
一进去,徐苍就能感觉到里面剑拔弩张的氛围。会议室里人不多,看起来也就是十来个的样子,但是在主持位的左右两席的人已经站起来指着对方争论起来,两人争得面红耳赤,颇是有了似乎下一刻就要上手的架势。
由于这两人争吵得过于激烈,会议室里大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竟是没有人发现进来了。
那胖胖的中年人拍了拍身边的一个座位,让徐苍坐在自己身边。
徐苍倒是爽快,很快便做到了中年人身边,当即压低声音问道:“大叔,你是谁啊,你喊我干嘛?”
“你是徐苍吧,陈老跟我说过你。我叫蔺鸣,陈老的......同事。没想到在这边见着你了,喊你过来说说话。”
“陈老的同事啊,原来是这样啊。”徐苍这下就明白过来了,那想来这个蔺鸣是中航工业的人。
说着,徐苍偷偷地扫视了下会议的情况,压低声音问蔺鸣:“叔,这是在开什么会啊,要不我先出去,免得打扰你们?”
“都是些扯皮的无聊会议,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蔺鸣笑道:“你如果感兴趣,我给你说说?”
徐苍瞧得前面那两人一通争辩,心里也是好奇得紧:“这能说吗?”
“可以啊,有意思得很呢!”蔺鸣说着指了下左边一个收拾得有模有样,西装革履的男的:“他是国内最大的航材公司的代表,叫......骆荣?跟他吵架的那个是我们发动机部门的主管,邓鹏。”
就在蔺鸣话音落下的时刻,穿着个格子衬衫,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的邓鹏再是吼道:“买买买,整天就知道买,哪天要是他们不卖给我们了,你说怎么办?”
而在骆荣身边的一个东亚人模样的中年人操着一口别扭的口音笑道:“邓主管说笑了,只要签了合同,怎么可能不卖呢?我们cfm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了。”
“你们讲究诚信,那为什么同样是p系列发动机,我们就要比空客跟波音的价格高上将近百分之十五,这不是在抢钱?”….“邓主管说笑了,原本我们的p发动机只有ab两个型号。为了适配你们的飞机,我们还要对发动机进行一些差异化改变,这就是额外的付出成本了,那肯定就要反应在价格上了。”这个看起来是cfm公司的代表始终保持着澹澹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总是给人一种藐视他人的感觉:“而且,邓主管也应该知道的。你们自研飞机是受到空客以及波音所不喜的,我们向你们提供发动机,那是伤害空客和波音的感情的,我们顶着这么大压力做你们发动机的供应商,在价格上稍稍提一些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哪里知道,这个cfm公司的代表话音落下来,邓鹏直接骂道:“放你的狗屁!就是看我们没发动机而已,说什么废话。”
正当邓鹏义愤填膺之际,蔺鸣小声跟徐苍说道:“刚才说话的那个是cfm的代表,一个韩国人,李赫宰。”
“骆荣,百分之十五的加价啊,你这能忍下来的?”邓鹏拍着桌子质问航材公司的骆荣。
相较于邓鹏异常澎湃的情绪表现,骆荣虽然看上去也是怒火藏心,可好歹控制得比较好。面对邓鹏的问题,骆荣冷笑道:“你们要自研大飞机,随你们。现在你们又要自研航空发动机,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么有能耐呢,真当研究经费不是钱了,就顾着你们挥霍了?现在什么时代了,全球化了!就算是波音和空客,那也不是全球采购,然后自己组装的,就你们中航工业有脾气,什么都要自己研制?”
“还不是之前你们就想着买买买,不然也不至于让我们在大飞机上落后这么多,现在你反倒嘲讽起来我们了?”邓鹏激动道。
看得出来,这个航材公司的骆荣倾向于直接向cfm购买发动机,即便是价格高一些也无所谓。然而,中航工业的邓鹏却咽不下这口气,想着自研发动机。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之际,那个cfm的代表李赫宰拍了拍手,以此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邓主管,照你的意思,只要给足你们经费,你们就能迎头赶上了?”
邓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极其延误地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让你们看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邓主管应该会理解的。”说完,李赫宰从脚下拿出来一个手提箱子,开锁之后,竟是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个手臂长短的纯黑色叶片。
这个叶片有点儿像是螺旋桨的叶片,本身具有一定的弧度,但徐苍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螺旋桨的叶片,分明是涡扇发动机风扇叶片的一部分。
这叶片大部分是纯黑色的,但是在尖端出却犹如利刃开锋般呈现出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徐苍这不是专家,可邓鹏却惊骇无比,几乎都要站不稳了,他倒吸一口凉气:“碳纤维嵌合钛合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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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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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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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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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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