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王宫巫师!”剑圣的头发已然全白,他打理整齐,看起来还像个大叔而不是老头。他佩戴着普通的钢剑,指挥着分散的护卫队,“务必死守王宫,保证陛下的安全!将罗珊娜关押看管,搜索全城,找到咒阵之眼。提防暴|动!安抚民众待在家里,在红色消失之前不要出门走动!”
“你将以什么罪名关押我。”罗珊娜涉雪而来,“守卫陛下的罪名吗?理查德,你意图陷害格林,蓄意谋取管辖权!”
“头顶的天罚出自谁的手笔?格林人何不问问自己。”理查德面容严肃,“陛下将中部战场交给你,你却擅自回到这里,格林人想要干什么?你们的贪婪已经妄图染指王座!”
“我的归程早已告知伦道夫,陛下应当早有耳闻。”罗珊娜裙摆抚地,她抬起头,身后的玫瑰守卫军列出长|枪,“你在关键时刻阻挡我看望陛下,仅凭一支乌合之众就想要拿下圣弗斯,未免太天真了!”
“伦道夫几日前已经离开了圣弗斯。”理查德沉声,“你们将时间把握正好,换出伦道夫以图谋害陛下,好让他不必背负嫌疑。你带着军队前来,一切言语都是谎言!”
“到底是谁蒙骗了我的弟弟。”罗珊娜抓紧裙摆,“你们支走了伦道夫,将这谋杀陛下的罪名嫁祸于我。理查德,你已经年迈昏愦!”
“我确实年纪大了。”理查德手扣剑柄,“但我从一而终,只忠于真正的王。格林人轻贱承诺,视盟约为废纸,你们屡次暗中行动,野心早就人人皆知!罗珊娜,束手就擒,你将在王宫迎来你的最终审判。”
“雄狮在咆哮。”罗珊娜微露笑容,“我明白了。但他是否太过着急,不要忘记,他每一步都踩在玫瑰的根茎之上,想要过河拆桥,先看看掌心会不会被扎到血肉模糊。没有格林的财库,雄狮的王冠又能戴多久?理查德,我奉劝你与陛下三思而后行。”
“格林人。”理查德缓缓拔出剑,“侮辱了森林,奴役了蛇人和鼠人,这都不是正义之举,你们应该受到讨伐。陛下年幼,一直以来备受你与伦道夫的欺压钳制,对奴役之事心感愤慨却无力阻止。如今不同往日,你们该赎罪了。”
“你知道夏戈哪里不如你吗?”罗珊娜从侍女手中接过玫瑰权戒,她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就是说话。剑圣的漂亮话比他的剑术更加精妙,陛下想要在今天撇清干系未免太晚。我们共同把持金钱之路,如果没有陛下的特权庇护,格林人又能走到哪一步呢?我们都是手沾血腥、出卖底线的商人,王座之上血迹斑斑,阿瑟的正义觉悟太晚了。”她抬手,“既然你执意阻拦,那么你我就在此一决胜负。”
玫瑰守卫军整齐地扣上了面罩,罗珊娜站在铠甲之中,她的妩媚和柔美与铿锵和冷硬形成巨大反差,甚至生出一种具有极端攻击性的美丽。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不知是谁轻打了个喷嚏。马匹猛地对撞而冲,长剑和长|枪对战于宽敞的街道,红色的大雪铺天盖地。
加尔擤着鼻涕,他觉得身体的负重似乎变得更清晰,树人眼泪的治愈作用正在衰竭,因为他已经会感冒了。刚才的喷嚏引起了王国变故,可他只是和博格路过而已。
两个人裹着大衣,博格环盖着他的眼睛,两个人路过的巷道可以看到两方的厮杀。加尔缩着脖子在围巾里,在嘈杂中说,“我们应该捧一杯热饮,这该死的冬天太冷了。”
“遗憾我们出门太晚。”博格单手擦亮跃动之火,烟轻绕着雪花飞离,“这儿没店还开门。”
“他们太紧张了。”加尔漫步在街道,“头顶上这个不是火神天罚,那只是染了色改了样子的照明阵,一个小玩笑。啊,有人吗?”加尔对空无一人的推车铺喊了一声,没人回答,他就自己手动到了杯热饮,在柜台上放了一杯金币,“店铺没人看管多危险,他的钱柜也没有锁,像我这样正直善良的猎手太少见了。”
“正直善良的猎手接下来要表演什么,”博格弹了烟灰,“都是吓唬小孩子的把戏吗?”
一根长|枪被甩飞出去,从两个人身边擦过。血溅在推车铺的边壁,没逃脱死亡的士兵倒在巷道里。加尔用脚关上了推车铺的门,和博格继续走。
“效果不错,当然都只是些甜点。”加尔喝着烫口的苹果汁,“夜晚对蛇人而言是行动时间,他们能够看破黑暗。几点了?差不多了,他们该到了。”
他抬手打开智树传声,喊了梵妮几声。
“我相信你们没在开玩笑了!”梵妮在那头被挤得贴着墙壁,“这些家伙非常强壮,我觉得他们的尾巴就足以让军队栽跟头,被它缠住身体都会断掉。”
路过的蛇人正戴着头盔,闻言对梵妮露齿一笑,毒牙闪亮。
“别调戏他们,那都是蛇人目前仅存的战斗力。”加尔说,“而且他们只愿意找蛇人,繁衍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
“我知道,蛇人的蛇蛋不好孵化。”梵妮说。
“你真是博学。准备好了吗?从东北方绕过来吧,不需要和理查德正面,要帮助他的护卫队消减罗珊娜的后方支援,最棘手的女人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加尔稍作停顿。
“梵妮。”博格说,“让游离的人跟在他们后边,不需要保护这批蛇人,只需要盯住他们,不要让他们擅自行动。”
仇恨无法朝夕消减,将力量非凡的蛇人投入城市也是冒险的事情,因为他们也许会因为仇恨而盲目行动。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人类,报复似乎并非难事。但这绝非加尔想要看到的,因为还有更多的蛇人仍在锁链之下,强行激化矛盾会让更多无辜者死于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
“这条路你走过吗?”加尔关掉了传声。
理查德已经拔出了剑,剑风撼动大雪之中的街道,砖墙被冲塌翻倒,两个人头顶上方的餐厅招牌摇摇欲坠。加尔跳过水坑,博格握了他的一只手。两个人才经过,招牌就砸在底面。
“加封时要经过这里。”博格咬上烟,“从人山人海中骑马而过,由国王加赏徽章,再前往寂静冰脉受封印记。”
“旧地重游。告诉我亲爱的,在这个位置有姑娘向你吹口哨吗?金发耀眼经过,我想谁都把持不住。”加尔对博格吹了声口哨,“亲……”
马匹嘶鸣着撞翻陈列的店面,厮杀声已经漫到了一墙之侧。
“爱的。”加尔抬手挡住飞来的纸页,和博格走上台阶。
“没有。”博格黑发微乱,“他们只顾着讨论这金发和黛薇的谁更亮眼。”
“幸运。”加尔小声,“只有我吹了口哨,当然了,你是我的。”
两个人已经到达了散步的终点,身后终于被战场埋没。画面像是被奇异地一分为二,饭后散步的伴侣站在妓|院门口轻笑着交谈,大衣和围巾舒适又相配。距离他们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玫瑰铠甲和护卫队陷入鏖战,血腥喷溅,不断有人倒下去。
“今天没带幼崽,我们终于能做一对好爸爸了。”加尔推开门,“这儿可真冷清。”
“因为客人都被幼稚的把戏吓唬走了。”博格的烟已经到了尾稍,他碾灭在脚底,推着加尔跨进去,“这儿也不是第一回。”
大门吱呀着关上,里面没有光亮,却似乎有无数的眼睛正在窥探。加尔在正中间的地板上停下,对博格说,“这里真大,伦道夫花了多少钱来建造?”
“不到他收益的十分之一。”博格说,“品味低俗,我受不了他金色的垂帘和红宝石点缀的天花板。”
“如此直言批评有点失礼。”加尔摩挲着下巴,“我还挺喜欢他的吊灯,很酷。”
“那就多看几眼。”博格说,“家里不会挂的。”
“你就不能满足我一点吗!”加尔说。
“我确定自己随时都能满足你。”博格说。
“不你刚才就拒绝了我。”加尔说,“超快的拒绝。”
“因为上周有人告诉我他要在家里安蘑菇灯。”博格指尖擦过加尔的眼角,“你是想把世界都放进去吗?”
“我有说过吗?”加尔吸光苹果汁,“我忘记了……我说,朋友,偷窥已经很久了,你还想听我们讲什么?出来吧,肖恩没提过我会来这里吗?”
楼上“吧嗒”地滑掉下一串金珠链,鳞片摩擦着地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火焰倏地亮起在挂灯上,周围立刻敞亮。尸体还躺在楼梯,大多是被金链勒死,仰躺时露出的脖颈和面容并不好看。尖而细的瞳孔注视着两个人,有人晦暗地说了一声。
“……朋友?”
“没错,我是朋友。”加尔夸奖道,“你们动作很快。”
“光球亮起即为动手。”一个蛇女露出面容,“肖恩大人这么嘱咐的。”
“那么收拾好了吗?”加尔说,“走吧朋友们。”
“……你是人类。”蛇女的尾巴顺着栏杆缓缓滑动,“你还带着斯托克·博格,夏戈的儿子。”
“眼力非凡。”加尔看向她,“你就是肖恩的情报中枢。”
“请叫我凯兰。”蛇女抚上栏杆的手指戴着红宝石,她打量着加尔,“你要带我们离开圣弗斯,只有你?”
“你觉得我不行吗?”加尔说。
“你带着夏戈的儿子。”凯兰的目光落在博格蒙着他眼睛的手背上,“朋友,我们与他老爸血海深仇,你如果了解过一星半点,就不该带着你的恋人来这里……你们是恋人,气味透露了一切。”
“我的伴侣正大光明。”加尔抬手握住了博格的手腕,“他确实是夏戈的儿子,但这不意味着我要因此隐藏。”
“正大光明。”凯兰冷嗤,“他父亲以欺骗为生存伎俩,哪怕是精灵的血统也洗不干净他身上紫罗兰的臭味。我们不与紫罗兰合作,不仅如此,我们还将扒掉他们的皮,折断他们的芬芳,让斯托克在笼子里反省夏戈的罪恶。你最好看紧你的伴侣,我们随时……”
“是什么给了你对我如此讲话的勇气。”加尔拉开博格的手,魔王双眼睥睨对方,他的尖牙似乎都变得更加锋利,“我要我的伴侣,谁敢异议?折断斯托克之前请先挣脱你的锁链,蛇人的尊严已经被仇恨践踏,你们连审时度势都推出脑子了吗。”
吊灯剧烈摇动,随着加尔的声音楼梯崩裂的痕迹迅速上爬。凯兰手指下的栏杆陡然绷断,蛇人连直视都变得惶恐。她抽气后退,在那双眼睛下颤抖,尊称卡在喉咙,发不出一声质疑。
“准备好就动身吧。”加尔飞快地盖回博格的手,“时间不多,你知道这里有多少蛇人正在等待转移。”
“非同一般的霸道。”博格偏头低声,“我感觉自己像被包|养。”
等他们再出来时已经是凌晨,前方的战斗停止了,理查德已经策马赶回王宫。从尸体的数量上看,玫瑰守卫军遭遇了历史重创。当然,这得益于后方游走的蛇人,不明不白消失的后备支援,恐怕是罗珊娜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加尔在与梵妮碰面的途中被吸引了目光,他看见火光燃烧在另一头。博格的传声正好打开,梵妮的声音传递过来,她正气喘吁吁。
“我们无法阻拦,博格,他们烧掉了西边的屋舍,差一点拖走人类的孩子。”梵妮调整着呼吸,“必须让能够管住他们的人来,否则混战无法避免……他们正在预备屠杀!”
西格抱着卡萝,血在雪中拖出长痕。他拍打卡萝的脸颊,骇人的伤口在对方的身上,鳞片被碾过的地方暴露着红肉。
“醒醒!拜托!卡萝,卡萝!”西格俯身贴在卡萝胸口,心跳微弱,呼吸已经快要停止了。
“西……”卡萝扒拽住西格的衣袖,瞪大眼残喘,“……好多……人……”
“没事了。”西格抬高卡萝的头部,“没事了!好姑娘!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回来了!不要死,我带你找医生!”他在雪中奔跑起来。
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可是圣弗斯全然没有天亮的迹象。赤红色旋转在天空,似乎连太阳都一并吞咽下去,这里已经被封死了。
“蛇……”卡萝口鼻间涌出的血掺杂血块,她猛地拉长声音,“……蛇人……来……了吗……”
西格撞开木门,碰翻了一众杂物。医生已经离开了,这里没人。西格将卡萝放在桌子上,在混乱的杂物中翻找着绷带和药物。血滴答下桌面,西格的手被浸泡得通红。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西格一直念着。他撕断绷带,压在对方的伤口上企图止血,“求你,求你求你!我还能抱你去找医生!在这里,一定还有医生在这里!不要死,卡萝,卡萝!听我的话!好吗,求求你,听听我的话!”
西格颤抖的手摸到卡萝的脸颊,他顺着桌子跪下去,捧着卡萝的脸,红色沾染上女孩儿的面颊。西格突然哽咽起来,他的眼泪奔涌,这一刻的无力感比他过去所有的时间都要真实,他只能颓唐地乞求她再坚持一下。
蛇人袭击了贫民窟,烧掉了房屋,甚至拖走了人类。人类寻找到理查德的护卫队,他们搜寻所有地方,卡萝暴露在了人类之中,她受了致命的伤。
西格垂头抵着她的额,“别抛下我!好吗?卡萝,别闭上眼睛!求你,求你……”
“他们……说……蛇人……来……”卡萝拽紧西格,望着他期待道,“来……了……”
“他们来接你了。”西格握住她的手,红着眼道,“他们来接你回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去。万智森林复活了,它在找你。”
“回……”卡萝被血哽住了声音,她淌着眼泪,“……家……不……行……人类的……孩……”
“可以,可以,可以的。”西格拉着她,“傻女孩,不是你的错,这都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不让你回家,谁都不行。”
卡萝突然叹出气,她眼珠转动,想要望出去,“家……”
西格抱起她,走出去。红色的雪掉落满身,北方被一座一座的屋舍顶遮挡,什么也看不到。西格觉得自己也望不到家,在这扭曲之地,他也只是个孤魂野鬼。
“我带你去找他们。”西格踩着雪,“送你回家……”
马蹄和脚步声阻挡,巷口挤满了人。理查德用了几秒才辨认出西格,他抬手制止拔剑的队伍,挡住了鼎沸的人群。wWW.ΧìǔΜЬ.CǒΜ
“佐顿特。”理查德认出西格的重剑,“放下这个女孩儿。”
西格瘦弱的肩臂被雪覆盖,他望着巷口。
“人类盾牌应该站在这一边。”理查德招手,“你的祖先光荣照耀,佐顿特是人类不可缺失的盾牌。”
卡萝枕在西格肩头,她小声地断续道,“……盾……盾牌……”
“我不是。”西格抱紧她,在哽咽中摇头,对卡萝说,“我不是啊,卡萝。我的错永远也还不清,我应该在那一天就杀掉伦道夫,可是我没有。”他触摸着卡萝的短发,“那天你的长发滑过肩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孩儿。我该带女孩儿走,看她游走在森林间,阳光才配得上她的笑容。可是我没有。我这么愚蠢,我没有让你开心过一瞬间,我的虚伪比任何人都要可怕。”他看着卡萝,眼泪掉在她的耳边,“我用残忍又愚蠢的善良伤害你,不断地不断地……”
卡萝手滑到腹部,她的眼睛已经失神,呢喃道,“我不想……要……我们……一起走……吧……”
“那就不要他。”西格沙哑的声音疲惫,“别留下我,好吗。”
“背叛!”人群中唾骂,“佐顿特私藏了蛇人,这是对人类的背叛!”
“佐顿特。”理查德放下了手,“你还有机会。”
卡萝靠在他肩头,尾巴下淌的血让脚边变得恍若黑暗。西格站在这里,像是潮水中的孤岛。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直的捆绑随着卡萝的闭眼消失不见,可那并非生存的窒息,而是良心。他所痛苦的源头是他那一天的无动于衷,不论再做多少事情,再说多少次善良,他都无法原谅那一天的麻木。
想要成为一个骑士。
善良正直,坚守底线,忠诚守护的骑士。
可他看不到“善良”的存身之处,“正直”也变成了虚假的玩笑。他直到这一刻,都不明白“盾牌”为何而起。自私的善良比恶意更加尖锐,他残忍地弥补着自己的愧疚,可那仅仅是妄想。
“你想要背叛佐顿特的誓言吗?”理查德说,“你们的誓言是守卫人类,而你今日却保护了一个蛇人。”
激愤的人群从剑圣马边涌出,他看着那个男孩儿……那个青年,想要给予对方最后一次保护。
西格他抬眸看着前方,“不,我不会背叛家族誓言。”
重剑猛地砸在身前,雪地凹陷。屹立守卫笨重的身躯被陈旧的布条包裹,风雪吹动它的外衣。
“因为佐顿特的誓言将不再是守卫人类。”西格踏出一步,他一手握住剑柄,沉重地拔出重剑,从未如此嘶哑地咆哮过,“从现在开始,佐顿特只为守卫生命而战,人类盾牌不复存在。”
“你背叛人类。”理查德拔剑,“带着家族背叛了人类,你想要怎样抵抗?年轻人。”
“用我的剑,我的身,我的心。”西格沉身,“堵上佐顿特的骑士荣耀!我,一意孤行。”
布条刹那腾开,挣脱的重剑抖动地面,隔了很多年再见天日的“屹立守卫”仿佛随着主人一同咆哮。暴风雪翻腾在这座城市,转动缓慢的天空咒阵凝聚强风,从西格脚底爆|开。
屹立守卫锋芒毕露。
咒阵忽然逆向扭转,教皇的声音穿透所有。
“佐顿特……”他沉声。
然而没有等教皇继续,火焰轰然炸开在地面。重剑倾斜,西格再睁眼时,剑尾之上蹲着一个背影。
“闭上你的嘴。”加尔掐断了教皇的声音,站起来,一脚踩在剑柄,阴沉地盯着西格,“把卡萝给我。”
“吓唬人”的咒阵中电流激荡,连暴雪都戛然而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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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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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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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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