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黛薇的蓝眼睛与博格不同,她的颜色更浅,望着人时会有一种山雾迷蒙的感觉,她向加尔颔首。
“赞美您的仁慈。”加尔俯腰虚接了黛薇的指尖,却没有亲吻,“您为鼠人忙碌了一夜。”
“举手之劳。”黛薇与加尔漫步向树下,“小格雷在地下城市中奔跑了一夜,矮人们更加辛苦。您是来看鼠人的吗?”
“是的。”加尔说,“这里有我的朋友。”
黛薇的意外从目光中流露,她礼貌地没有追问,而是微笑着说,“感谢您昨天的英勇。”
“那是博格的功劳。”加尔说,“希望我没有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您挡住了翼蟒。”黛薇没有问博格,她抬头看从枝叶间漏出的阳光,金发滑下了她白皙的肩头,“为后方留下了时间,而我们来得太晚。”
加尔觉得她在等待什么,可是博格似乎明白来这里会遇见谁,所以他没有来。
“您也是从北方来的吗?”黛薇问道。
“是的,从北方。”加尔待在她的身边,空气中似乎浮动着若隐若现的水流,让人清爽舒畅。他对这位与夏戈的名字紧密相连的女性很好奇,但打量对方显然是失礼的行为,不过从正面看到的几眼中可以确定,博格和她长得很像。
“那是个好地方。”黛薇笑,“就是太冷了……精灵很少去那里。小海洛伊丝还精神吗?我们上一次见面,她还是个小姑娘。”
“女武神很好,冰湖城在她的治理下很安全。她非常美丽,长|枪与水仙花共同簇拥着她,她也很受爱戴。”加尔回答道。
“她是个正直善良的姑娘。”黛薇看见了加尔肩头的贝儿,“调皮的幼崽,它的气息和普通的飞涕兽不太相同,有着火神安克烈的气息。”
“一点意外,这个贪吃的小家伙吃掉了很多特别的东西。”加尔抬手搔了搔贝儿的耳朵,“它总是很饿,您见过的飞涕兽都这么能吃吗?”
“我很想回答您的疑问。”黛薇说,“但遗憾的是我从未见过它们,仅仅从书上看到过。我没有离开过森林,这里没有飞涕兽。”她似乎读懂了加尔的表情,略显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已经三百岁了。”
“您看上去还是个少女。”加尔感叹地说,“精灵真是神奇的种族,美得超越一切,可惜人类的生命总是短暂。”
“那也许是诸神的恩赐。”黛薇说,“太长的寿命会让心变得无趣,精灵也会羡慕人类的匆忙。”
两个人又陆续聊了些无关的琐事,加尔察觉到黛薇一直在寻找着话题,她在这方面有些笨拙,她想透过加尔得到有关博格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
终于在加尔应该要离开的时候,黛薇轻声地问询,“也许我很唐突,您是博格的伴侣吗?”
这个问题让加尔几秒钟的停顿。
因为他从来没有正式地对博格求过爱,可是认真的讲,如今提到“伴侣”两个字,他也只能想到博格,他们在很多地方格外默契。
“我想。”加尔说,“是的,我们应该能够算是伴侣。我总是会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被他捕获,可是身心往往都不听从我的调配,它们喜欢他,包括他的坏心眼。爱情对我而言是危险的东西,可是博格要比它更加危险,他让我有点偏离初衷,但我很确定,我确实喜欢这个混球。您需要我为您带去什么话吗?”
“……谢谢。”黛薇的目光更加温柔,“祝愿你们一切顺利。”
加尔就与她做了告别。
杜德喝了一点药,精灵殷切地看着他,他避开自己丑陋的脸。
“您感觉好些了吗?”精灵捧着他的尖爪,那里被包裹成球。
这只精灵显然是才进入治愈者行业,对她的病人小心谨慎,不肯错过他的任何表情。但这对杜德来说太难熬了,他在地下匍匐了太久,被这样光彩照人的种族注视令他感觉煎熬,他对精灵有些自卑。
“谢谢。”杜德抽回尖爪,“我很好……谢谢……你可以干点别的……或是照顾别人,我感觉很好了。”
“但您的双腿伤势严重。”精灵眨巴着绿色的眼睛,有些忧伤地说,“它需要我的祝福,请容许我再在这里唱一会儿歌。是我走调了吗?”
“不,很好。”杜德垂头看着自己的弯曲的双腿,“真的很好。疼痛能让我铭记屈辱,我现在需要疼痛……它能让我活得更久。”
“可是不行的。”精灵天真地说,“真的会非常的痛,它会在阴雨天让您无法下地。荒野的冬天很冷,您需要能够奔跑的双腿。”
杜德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去,“你觉得我们能够回家?”
“当然,你们会回到家。”精灵坐在对面的床上,晃着小腿,“我希望你们能够回到家,离开家也是痛苦的事情,思念总是折磨心神。这里的吃食也会让您感觉不习惯对吗?就是这样,我曾经去圣弗斯的学院中学□□是感觉那里的饭菜不合口味,空气太过浑浊,而且到处都很拥挤。”精灵皱起眉,“那里还有巨人的后裔,他们太粗鲁了,对待其他种族很不友好。您见过巨人后裔吗?他们很高,也很结实,但是行动非常笨重。”
“没有。”杜德盯着自己的脚趾,“荒野没有巨人。”
“那您见过蛇人吗?”精灵好奇道,“我听说他们非常美丽。”
“……是的。”杜德说,“他们很美……像荒野上的红蔷薇,尖锐而美丽。”然后他嘲讽般的继续说,“可惜他们已经被拔掉了毒牙,像猪猡一样任人宰割。”
“我们也会感到害怕。”精灵抬手虚抚在杜德的膝头,那里立刻传来暖乎乎的感觉,“格林人的贪婪像虚空之口一样不会满足。”
加尔走进来时杜德正弯着腰沉默,药剂让他有点昏昏欲睡,但在加尔踏入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就呈现出一种疯狂。
“希望我没有打扰两位。”加尔坐下在对面,对精灵道,“善良的小姐一定不介意我和朋友说几句话,我想我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
“如您所愿。”精灵跳下地,她松开杜德的尖爪,嘱咐道,“但是先生,您只能待一会儿,我的治疗还没有结束。”
“我会注意的。”加尔说,“谢谢。”
精灵离开后,杜德低垂着头,颤抖地手想要趴到地上去。
“我和鼠人是老朋友。”加尔说,“老朋友不需要跪拜。时间有限,朋友,我们可以聊点别的事情。”
“尊敬的陛下。”杜德不敢抬头窥探加尔的面容,他极力缩小自己的身躯,“我全部都会回答您。”
“叫我加尔。”加尔用手指拨开贝儿,幼崽压到了杜德的病状报告,“这里没有‘陛下’。我想知道格林人到底私运了多少鼠人。”
“我怎敢称呼您的名讳。”杜德低声,“如您所见,这里有一万三千个鼠人。在东部草地,每两个月都会扩充新的鼠人,格林人将我们囚|禁在地下,定期来换走挖掘队中的老弱病残。我无法得知确切的数目,因为我已经离开东部草地半年了。”
半年,这说明罗珊娜的这项工作已经秘密地进行了很久。那么只是挖到了这里吗,会不会还有别的道路。
加尔思考着,杜德心神领会道,“这半年我们一直生活在地下,只有监工和看守巫师知道我们正在通向哪里,他们没有对我们说过任何地点,只是指定位置让我们日夜不停地向前挖。火|药由监工看管,但我们从交换人手的空隙中得到了一点残品,一直伺机而动。”他说到这里静了半晌,“我们死了很多人……我们等待着肖恩大人,但他并未出现。您的出现……让我感激不尽。”
动机依然不明,罗珊娜的谨慎超乎想象,她对“工具”也守口如瓶,但这也证实了这条地下通道的重要性。
“肖恩在王国内部织网,蛇人的噩耗让他无暇分身,鼠人消减的消息恐怕没有通到他的耳朵里。”加尔看完了病状报告,“我还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你们会在精灵的祝福里得到一些恢复,但不会太久,因为荒野正在召唤它的儿子们。时间到的时候,我会提醒你们离开。”
“回家……”杜德略激昂地抬起头,但他很快又怔怔道,“我们就这样离开吗……我们可以跟随您,鼠人能够作战。”
“听着朋友。”加尔看向他,“战争并非只能依靠武力,崩溃有时候只需要动动脑子。回家是鼠人此刻最需要做的事情,你们需要休养生息,冬季已经来临。”
“可是您孤身一人。”杜德说,“这里有成千上万的敌人。”
“并不。”加尔笑了一声,“深渊的眼睛无处不在。”
“起码让我跟在您的身边。”杜德站起来,他撑扶着床沿,看着加尔急切道,“我的牙齿和尖爪几天之后就能恢复,我不会做您的累赘。求您,让我留在您身边,我不会忘记我们遭遇的一切,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受到同等的惩|罚!我失去了家庭,回到荒野也无法再愈合我的内心,支撑我的只剩报仇。求您……陛下!”
“当仇恨蒙蔽了双眼,危险就潜伏在不远之处。”加尔盯着他,魔王双眼冰凉地注视着他,“你是他们新选的领袖,你已不在是‘我’,你得为‘我们’负责。回家去,后方还有千万个鼠人需要保护,你们的战场在自己的土地。格林人正在玷|污荒野。”
杜德在这注视下颤抖,他无法抗拒,他甚至无法反驳。强烈的威慑挤压在空中,他快要跪下去了。
“别任性朋友。”加尔又恢复轻松,他起身,拍了拍杜德的肩头,“你不会希望还有鼠人到这里来,所以你得回去,掐断格林人的道路。他们真的太嚣张了,鼠人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肖恩无法回程,但是伊诺仍在深渊,龙会帮助鼠人。我在最前方等待好消息。”
“……谨遵您的命令……”杜德低落下去,“……愿我不负您的期待。”
加尔要出去时,杜德忽然追了两步。这只矮小的鼠人站在狭窄凌乱的杂物间,对加尔说,“……您在寻找丢失的东西吗?”
加尔回头。
杜德吞咽了下唾液,不敢再直视,“我在东地……见到了您的犄角。它们被格林人打磨镶嵌,成为了‘主人’匕首上的配饰……也许已经离开了草地。”
“主人。”加尔轻咬着这两个字。
杜德却觉得房间里的压力一重,魔王压抑的怒火正在翻滚。
“是……是的。”杜德艰难道,“……能够命令格林的人。”
加尔踢飞了石块,他的不高兴几乎要写在了脸上。博格在打开的窗口前倒了一杯酒,看着他上台阶。
“那只鼠人说了什么。”博格喝了口酒,“让我的伴侣不太愉快。”
“整个格林让我非常不愉快!”加尔仰头,“罗珊娜有哥哥吗?”
“没有。”博格说,“除了她老爸的私生子。”
“这么说确实有?”加尔再次评价道,“糜|烂的生活!他们就不能给自己的伴侣一点尊重吗?”xiumb.com
“据我所知。”博格说,“罗珊娜只有伦道夫一个弟弟。她继承格林家的时候确实有不少来历不明的哥哥,但他们最终都消失了,胜利者只有一个。你关心她的私生活?”
“不。”加尔推开房门,“我得到了一点新消息。你听过‘主人’吗?”
“嗯——?”博格用刀叉分开牛肉,递给加尔。
“主人。”加尔缓慢地念了一边。
“我在的。”博格说,“这是新的撩拨方式吗。”
“我是说,格林也有‘主人’。”加尔叉了肉送进口中。
“‘也有’。”博格喝掉酒,靠在桌边,“你可从没这么叫过我。”
“我可以揍你吗,就现在。”加尔狼吞虎咽,“我一拳过去,你会飞的博格。我们在这儿没房子,你还得给矮人赔偿,别想从我佣金里扣!不,我他妈的应该在聊格林人的主人。新消息就是他们另有主人,也许也是罗珊娜的主人。”
“这道题有点难。”博格说,“罗珊娜的控制欲超越她老爸,她不会让自己以外还有一个‘主人’。”
“所以事情更复杂了。”加尔说,“鼠人不会说谎,并且我听说他们将我的犄角镶在了匕首上。匕首,匕首你知道吗博格!他怎么不镶在屁股上?该死的家伙!我真的生气了,那是我的犄角,虽然它以前没什么作用,但那也是我的,我,深渊魔王的!”
“是的,你的。”博格抬手给他擦了嘴角,随便堵住了加尔的嘴,然后转过头看着梵妮走近,“发生了什么?矮人似乎在骚动。”
“大消息。”梵妮站在底下指了指后方,“魔王的双翼不见了。”
“嗯哼。”加尔的尾巴又拍打起来,“这真是一个令人非常遗憾且惊——讶的大消息!”
他说的同时背手抓了把尾巴。
这个下流的尾巴!它总是一兴奋就去找博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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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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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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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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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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