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我们干的!”格雷举高双手,“在证据确凿之前,你该收起你的锁链!”
“我从利蒙沿线一路向东,所见皆化为荒芜,被你们焚烧的尸体气味在不断招聚荒野拾尸鸟。”年轻的巫师勒马,“不要狡辩!大地之子,朗曼·格雷,你抛弃父辈荣光,带着家族姓氏与紫罗兰之耻厮混于荒野,你早已不具有被信任的特权。博格!你从荒野偷遁入国,又在利蒙沿线屠杀无辜,我必须逮捕你!”
博格抬起剑鞘拨开锁链,“你的实力与你的誓言毫不相配。”
“我们没有作案动机。”梵妮说,“游离接受的每一个任务洋葱都有记录,我们来到此处仅为路过,从不会做节外生枝的事情,神殿的逮捕没有意义。况且你们只是巫师,而非王国官员。”
“每一位安克烈神的信徒都有手刃邪恶的责任,我绝不会被逃犯的花言巧语蒙蔽,今夜的游离已入末路。诸位,星辰为证,火焰为刃,虚空给予真挚者无尽锁链,抓住他们!”巫师高声吟唱。
星阵开始奇异地转动,光芒大盛在脚下。身体四周的虚空再次裂开,锁链“啪”地扣住了博格的手腕,紧接着它们疯狂地攀涌上博格的身体。火球在巫师的法杖之上凝聚,像是流星一般轰砸而来。
夜空陡然被火光闪亮。
博格的剑鞘登时高转在身前,焰浪的咆哮如同实质一般吼退巫师的火球。他的斗篷被火浪碰撞时激荡起的强风刮动,锁链迸碎,脚下的星阵在这强势的火焰之中生生扭转回方向。
剑鞘陡然静止。
“我说过。”博格说,“你的实力与你的宣言毫不相配。”
游离佣兵团的剑瞬间一齐出鞘,猛|插在脚下。大海般的浪花扑打声从脚底涌漫而起,涛声巨大,与瀑布的撞击声相配合,汹涌冲向巫师们的方向。巫师们咏唱的声音随之拔高,无数火球疯狂砸来,与游离的剑芒狠狠撞在两方之间!
“火光照耀黑暗,焰浪焚灭欺骗!斯托克·博格!你在与神殿为敌!”巫师的三只窥世之眼高飞旋转成圈,整个利蒙瀑布都被尽收眼底。
寂静冰脉中沉睡的神殿陡然亮起光芒,无数窥世之眼如同睡醒。远在神殿中的教皇信还没有写完,他周遭就被窥世之眼包围成圈,游离佣兵团的景象皆在眼前。
风狂躁而起,博格仅仅抬眼,便与窥世之眼前的教皇隔着距离恍如对视。
火球轰砸中游离佣兵团纹丝不动,黑斗篷们的剑都笔直地插在身前。格雷踩在自己的斧头上,再一次试图交涉。
“停下攻击!”格雷说,“不要激怒博格!”
“胆怯支配懦夫!”巫师的法杖被烫得发红,他嘶声前倾,“杀了背叛者博格!这只半精灵的杂种罪恶深重!”
“让神殿去见鬼!就在这儿来试试!看看谁会死在剑下!”梵妮忍无可忍地喊,“这群人对我们一直虎视眈眈!”
“博格。”加尔抬手按在博格蒙住自己的手背上,“亲爱的你的温度在上升!你怎么了博格?松开我的眼,让我看看你!你在发怒吗博格?你真的太烫了!”
博格盯着窥世之眼。
“斐吉。”他说着教皇的名字,“我看见你了。”
窥世之眼清脆地撞击在一起。
“久违了博格。”教皇的声音温和,“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踏入王国,因为你离开圣弗斯的那一天像条败家之犬。你不介意我这么形容吧。”
“我从不介意野狗的吠叫。”博格露出笑,“因为他一直在虚张声势。”
“夹着尾巴的汪声听起来更加乖巧。”教皇轻声低笑,“你在颤抖吗,我的骑士?”
“啊……”博格声音低沉,“我颤抖得无法停下。”
“那么期待你早日到达神殿。”教皇将笔蘸了墨水,“想要宰掉我总要跑快一些,否则我会认为你又一次抛弃了承诺。”
“迟暮之人总是担忧剩下的时间。”博格说,“你太着急了,放心,那一天不会太晚。”
“哦,”教皇继续写着信,“那你现在做了什么,你为无辜之人带去了灾难。”
“无辜者坚信真神的仆从会带来生命的希望,然而直至他们死亡的那一刻也没能看见神殿可爱的白袍。”博格说,“看来你的看门狗嗅觉不太灵敏。”
“邪恶无处不在,深渊永远凝视你我。”教皇平淡地说,“谁都无法预测死神的亲吻。”
“窥世之眼遍布王国。”博格说,“你是在放任他们遭受屠杀。”
“凶手总会付出代价。”教皇说,“正如你,你从一开始就杀了不少人。”
“你的谎话说得如此流畅。”博格彬彬有礼,“令我钦佩不已。”
“何必赋予虚假的赞美。”教皇同样绅士地回应,“你的皮囊遮蔽黑暗,微笑隐藏着杀机,装模作样的功夫已经超越寻常。”
“谢谢夸奖。”博格说,“我会给你的看门狗留下生命,因为我需要带路。”
“那么作为报酬。”教皇丢开笔,靠在神座上用指尖拨转窥世之眼,“我给你最后一句预言。”
“我不需要。”
“你会死在烈火中烧之下。”教皇微笑,“就像魔王一样被挖去心脏。”
“无稽之谈。”博格说道。
“你为了假象抛弃骑士誓言,从此失去守护之物,不配称之为骑士。”教皇指尖的窥世之眼发出波浪一般的晃动,“但窥世之眼告诉我,你终有一天会重拾佩剑,并且死在它的锋利之下。可悲的丧家之犬,你一生都被夏戈的光芒吞噬埋没,除了荒野,无处为归。也许死亡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按照顺序。”博格说,“你奔赴死亡的时间在我前面。与其关心别人,不如抱紧你自己。”
“死神不讲究尊卑。”教皇在桌前撑首,“我的预言从未出错。”
“抱歉我得打断一下,先生。”加尔说,“窥世之眼有没有告诉你你会死在谁的手中?我很好奇,因为你说得信誓旦旦,像极了贩卖预言的真神。你知道吗?”
窥世之眼忽然陷入寂静。
半晌之后,教皇才博格道:“你该教会你的宠物如何礼貌的说话。”
“噢。”加尔哈哈大笑,“抱歉,我们的贝儿不会说话。所以你为什么不作答?教皇先生,预言是真神的特权,作为火神的仆人,你正在僭越你主人的权力。我为此深感痛心。”
“诸神自有嘱咐。”教皇说,“如果你能明白,那么今日坐在这里的人就该是你,而不是我。”
“是的。”加尔轻快道,“我以为你只信奉火神,你却用了诸□□义。”
“众神平等,信仰无界。诸神与神殿同在。”教皇说,“你是个陌生人,我想看看你的双眼。”
划境巨墙上碎裂的窥世之眼中倒映过魔王燃烧的左眼,而这个男人的双眼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博格的掌心。
教皇忽然从桌前俯下,凝视着窥世之眼,再一次说道,“我要看你的眼睛。”
“免费的可不行。”加尔舔了下唇,“我的眼睛比博格的还要好看,你总得付点报酬来。”
“讲价需要审时度势。”教皇说,“你们此刻不处于优势之中。”
“那么谁在优势之中呢。”加尔歪头,勾起了唇角,“你说了如此之多的话,无非因为你碰不到这里,然而你的声音对我们没有任何威慑力,所以现在,是我们占据优势。先生,不要小看陌生人。”
“如果你们杀了巫师。”教皇说,“我会让你们无处躲藏,杀戮的罪名将会伴随你们进入坟墓。”
“别说的这么可怕。”加尔说,“你们口中的杀人狂博格可是我的老大,我们一向贯彻混球的魅力,从来不怕口头威胁。”
“你说得对。”教皇笑起来,“然而如此巧合,我也从来不怕口头的威胁。为了一双眼睛与我刀剑相见,你让我对它更加好奇。”
“把你的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博格警告道。
博格身上滚烫,手掌却在传递清凉。加尔从背上感受到的温度中察觉博格的火神印记已经完全燃起来。剑鞘在震动中猛地下落,插|入地面,与此同时黑斗篷们的长剑陡然拔起,脚下的星阵被剑芒撕扯得四分五裂。
巫师的光芒立刻被剑芒碾压,像是陷入汹涌反扑的撕咬。巫师的咏唱开始断续,烫手的法杖无法抵御着充满锋芒的真正火焰。
博格带着神赐印记,纵然他没有佩剑,也不能阻挡他用一支完整的队伍的剑锋为他做另一种意义上的利刃。
烈焰游离绝非说说而已。
然而教皇只是平静道:“一个通缉犯忘记了他离开时收到的警告,我有责任教会他如何尊重长者。你已不再是火神庇护下的骑士,我可以杀了你。”
原本已经占据上风的游离剑芒忽然震动,教皇低声的咏唱要比巫师的更显力量。被打散的星阵再次出现,光芒刺眼,窥世之眼转着圈,夜空中的星辰开始陷入萎靡昏暗,阴云盘旋遮挡。
加尔的左眼在这咏唱声中,忽地剧痛。是的剧痛,不再是燃烧,而是单纯的疼痛,仿佛千万针刺在其中,痛得他甚至察觉到自己才收回的双眼正在逃避。
不!
加尔闭着眼咬着舌尖,想要让双眼的躁动停止,可是无济于事。
“不要与教皇正面。”
肖恩的提醒立刻响在脑海,加尔此时根本无法阻挡这可怕的咏唱,这并不是正面,这仅仅是隔着窥世之眼的问候,教皇人还在寂静冰脉的神殿中,他却已经尝到了被压制的滋味。
教皇划动着窥世之眼,加尔的面容被水晶球倒映在他周围。可是博格盖得很严实,丝毫没有暴露加尔的眼睛,正因为如此,教皇愈发想要深究。
“斯托克·博格。”教皇嗤笑,“你是在包庇……”
博格突然撤手,加尔半睁开的眼睛绿色澄澈,不是教皇预料中的血红。他有片刻的停顿,当他还想再看时——
景象忽然陷入黑暗。
贝儿扇着耳朵起伏在半空,嘴巴里的窥世之眼缩小后十分咯牙,它咬不动,想要吐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下边梵妮瞪大眼睛想要尖叫模样,顿时条件反射,“咕咚”一声咽了下去。www.xiumb.com
贝儿似乎被卡住了,它的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含糊声。飞涕兽是绝对不会吐出来吃进嘴里的东西,于是它用力地吞咽,在打嗝之前,终于将窥世之眼全部吃掉了。
“我的……”梵妮仰着头呆滞,“天啊……”
“干得好贝儿!”加尔再次陷入黑暗,他的疼痛终于停止,他对博格说,“让他猜去吧,恐怖的男人!”
“他已经看见了绿色。”博格说,“神殿短期之内不会再将目光落在你身上。”
博格的掌心微湿,不露痕迹地暗示出,他在刚才的咏唱中也不好过。
恐怖的男人。
加尔再一次感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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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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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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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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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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