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步入初夏,海水便蜕变成了最浓郁的蓝,与晴空彻底融为了一体。
远方,翻滚着的浪花卷起一阵阵白色泡沫的同时,也将一艘巍峨壮观的邮轮送上了启航之路。
甲板上铺满了鲜艳的红玫瑰,来来往往的人踏着那看起来就昂贵无比的红丝绒地毯,脸上皆洋溢着幸福而又灿烂的笑。
唯独站在船舱顶楼的男人是个例外。
透过那层几近透明的落地窗,纪修和眼里翻滚着的海浪被映成了墨色。
随后,他看向了甲板上那些鲜红的玫瑰,眼里的晦暗这才被冲淡了些。
“许弋,那边怎么样了?”
“纪爷,白小姐现在正在楼下的化妆间,这艘船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您和白小姐的婚礼一定不会出状况的。”许弋斩钉截铁的回道。
纪修和这才“嗯”了一声,转身端起了一旁桌上的红酒。
他油然记得,那最初的心动便是因为一杯红酒引起的。
再后来他的多次冲动与不理智,也是因为这杯红酒。
于他而言,是毒,却亦是良药。
指尖微微收紧,纪修和缓缓将杯口送到了唇边。
然而鼻尖刚嗅到那甘醇的浓香,身后便传来了许弋的提醒。
“纪爷......您不能喝酒的。”
顿了片刻之后,纪修和还是把那杯酒放下了。
是啊,是良药又能如何?他至始至终就不能沾上一点的。
...
化妆间内,化妆师战战兢兢的替镜子前的女人描着眉。
来之前她就已经听说了,今天的这对新郎新娘不简单。
新郎作为一个华国人,却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吞并了M国的几大金融龙头,成了业内大鳄。
而新娘也是知名药学博士的独女,长相更是胜过天仙。
做她们这行的,不怕遇到其貌不扬的人,而是怕遇到这种不化妆比化了妆还要好看的天生丽质。
然而就在她用尽毕生所学将新娘的美貌发挥的最极致时,镜前的那个女人却突然叫了停。
“好了,就这样吧。”
化妆师拿着唇刷的手顿了顿。
“可是白小姐,您还没涂口红呢?”
白妩看着镜中眉目如画却唇色暗淡的自己,眉梢扬了扬。
“就这样,挺好的。”
“但是.......”
白妩随即掏出一叠厚厚的红包放在了桌子上,“我等下还有些事,你就待在这里别走,若是有人进来,就说我去方便了。”
化妆师看着那叠厚厚的红钞,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好的白小姐。”
微微颔首后,白妩提起层层叠叠的纱裙,转身绕到了化妆间后的更衣室里。xǐυmь.℃òm
在那扇镜子后面,有一道小小的暗门。
她打开暗门,穿过黑暗又狭窄的走廊,径直来到了一间杂货间。
杂货间位于邮轮的最下方,透过这里仅留的一扇狭小的窗户甚至都能看到翻滚在眼前的浪花。
处于这个角度的它们不再是乖巧的天蓝色,而是充满肆虐与危险的灰暗。
窗边,一缕轻烟被碾成了线状,随着气流一起徐徐上身着。
烟雾之下,一个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深灰色衬衫,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眼帘,夹着香烟的手也被熏染成了古铜色,粗粝却又修长。
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出海的人。
白妩的秀眉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拧了起来,上前一步夺过他手里的香烟后狠狠的碾灭在了脚下。
“你疯了吗?在这里抽烟,你想把自己烧死吗?”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直接摁到了那张船帆与木板做成的小床上。
透着氤氲的烟雾以及海水映照进来的一点光亮,男人的五官明暗交织。
但其中的俊美与绝色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
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快要被古铜色的皮肤侵蚀,一双眼睛里也没了以往明媚璀璨的光,晦暗的如同窗外翻搅不已的深海。
两年过去了,昔日游弋在闪光灯下的皎皎明星已经成了这片大海上漂浮不定的、被遗弃的船帆。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以及她今日的新郎所造成的。
苏禹没办法不恨。
可当看见她身穿白纱、宛若神祇般降临自己这个乱糟糟的世界时。
他还是摇摆了。
她本来是应该以这副模样站在他身边的才对。
于是,他的眸中也搅起暗渊,偏执而又危险的摩擦着身下女人纤细柔软的颈部,然后粗暴的扯开了那并不属于他的白色婚纱。
暴雨过境后,他报复心满满的在那如玉的脊背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不知道他的好哥哥看见他送给他的这份礼物时会是什么心情呢?
白妩吃痛的踹了他一脚,一双美眸也瞪了起来。
“苏禹,你又发什么疯?”
苏禹跌坐在地上,却捂住嘴角笑了起来。
喑哑的嗓音混着外面翻腾的海浪,颇有些危险意味。
“阿妩,你肯来见来,就说明你也不愿意好好的嫁给纪修和的对吧?”
“我找了你两年,他也找了你两年,既然如此.....”
他上前轻抚起了女人的秀发,将一枚精致的钻石发夹别了上去,而后附在了她耳旁。
原本匿着温柔的眼眸瞬间变得狠厉猩红。
“杀了纪修和,我带你走。”
...
时针刚走到十点钟,甲板上便响起了悠扬的乐声。
坐在顶楼沙发上的纪修和这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这是他两年来难得睡的一个安稳的觉。
之前的每个午夜,只要一闭上眼,那种漫无边际的漂浮与不安便会侵蚀他的全部神经。
房间门被推开,许弋拿着一副崭新的白手套走了进来。
“怎么样?”纪修和接过手套问道。
许弋:“一切正常,白小姐刚刚也化完妆了,现在正在前厅候着呢。”
“好,我们也出去吧。”
此时的甲板上已经坐满了宾客。
等到纪修和现身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不已。
白家父母满意的看着这个心女婿,脸上笑开了花。
没曾想他们的女儿摆脱了那个人渣后居然还能觅得这么好的丈夫,简直三生有幸,他们的退休生活也能安心些了。
等到纪修和在礼台旁站定,管弦乐队便立即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穿着柔软洁白的婚纱、带着王冠与纱幔的白妩这才踏着红地毯缓慢而优雅的朝着西装革履的纪修和走去。
纪修和的一颗心这才稍稍的沉了下去。
今天过后,她就会彻彻底底的属于他了,再也无法逃离半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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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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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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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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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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