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白妩就被盈儿催促着起来梳妆。
等到她把那顶几斤重的凤冠扣在她头上时,白妩已不堪重负。
早知道成个亲这么累,她就随便让人抬一顶轿子把卫长策接进宫来算了。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妩还未回头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不经传报就闯进建章宫时,就听见身后侍奉的太监宫女齐刷刷的跪下去高喊:
“参见魏王殿下。”
白妩:“......”
一阵步履匆匆声后,她再回头时,殿内除了白御冥一个人也不剩了。
抬眸望去,她愣在了原地,随后扯扯嘴角:“皇叔,你穿成这样.....合适吗?”
只见白御冥身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腰间别着玉带,头上带着金冠,流苏金丝绦直垂胸前,脚上还套着金丝云纹靴。ωωω.χΙυΜЬ.Cǒm
比新郎官还像新郎官。
白御冥轻笑一声,配上这一身张扬的打扮,竟生出些邪魅来。
像是妖精成形,勾人入骨。
“今天可是阿妩的大喜之日,本王作为皇叔,穿成这样有何不妥?”
对视上他满是威意的眼神,白妩咽了咽口水:“很妥很妥,皇叔穿成这样,妥的不能再妥了。”
见她服软,白御冥这才会心一笑,连带着眉眼都染上了几分难得的柔色。
他信步上前,拿起梳妆台上的那支胭脂笔,抬手欲往她的眉心点去。
白妩不知道他要干嘛,下意识的避开,却被他扣住了肩膀。
“别动。”他声线低沉。
白妩乖乖不动了,眉心处一阵冰凉。
白御冥看着那抹他亲手点上去的美人痣,满意的笑了。
“阿妩真美。”
女人生的本就娇美,如今这一身艳丽的嫁衣,再配上这一点美人痣,更显妩媚。
让他爱怜不已。
于是他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声色逐渐缱绻。
“皇叔送你一个新婚礼可好?”
白妩不解的蹙了蹙眉。
但她知道,若此时惹恼了他,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皇叔可要快些,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吉时了,我还没.....”
白御冥没耐心听了,抄起一旁的红盖头直接系在了她的眼睛上,抬手便将人打横抱起。
白妩隐隐猜出了男人的意图,有些慌乱。
“皇叔,你要做做什么?外面都是人。”
白御冥勾唇:“放心,我们不出去。”
白妩怎么也放不下心。
她虽看不见,但却能听到耳边传来的异响和男人逐渐闷沉的脚步声。
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变的湿冷。
她有些不适应的打了个寒颤。
白御冥这是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她不记得她的建章宫有这种地方啊?
终于,她被放到了一个冰冷的地方坐着,耳畔传来了男人喑哑的嗓音。
“阿妩,我们到了。”
男人伸手解开了她的盖头。
视线陡然间变得明朗起来。
紧接着,周围的一切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眼帘。
她好像来到了地下室,四周昏暗阴冷,只靠着几对龙凤烛照明。
铁黑的墙壁上贴着大大的喜字,与诡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白妩有些不安。
“皇叔.....这是哪?”
“这是....我们的新房。”
说着,白御冥转身匿进了一旁的阴影中。
白妩只听见一阵锁链的晃动声后,自己的手掌被他牵起,吧嗒一声,一个冰冷沉重的物什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瞬间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
这个碎片还真是....…
恶趣味啊。
于是她配合的作出不安状,抬手挣扎了一下。
果然徒劳,锁链的另一端早嵌在了墙壁中,坚硬牢固。
“皇叔,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锁住阿妩?”
白御冥冰冷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擦着。
“自然是怕我的阿妩跑走呀。”
“阿妩,你不是说,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吗?”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自然也就要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
“这处暗牢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建成的,就在建章宫底下,日后,我们就在此,好不好?”
未等白妩回应,他便俯身吻了下来。
手掌也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不让她逃脱半分,只能被迫的承受着他过分霸道炙热的吻。
那件经几十个绣女赶制了几天几夜的重工喜服则被男人无情的扔在了地上。
瞬间,湿冷的气息包裹住了她,无所逃离之下,她只能抱着男人取暖。
可他的身上却更加冰凉,让她不禁瑟瑟发抖。
男人也发觉到了她的状态,停下了动作,被暗色包裹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很冷吗?”
她说不来话,只能难耐的点头。
于是男人密密麻麻的吻落下,彻底将她的火热点燃。
...
殿外的盈儿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都不见人出来,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敲门。
一抬头,她又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赶忙跪下行礼。
“见过祭司大人。”
“您怎么来了?”
容尘看着紧闭的殿门蹙了蹙眉。
“陛下呢?”
盈儿犹豫了一下道:“在里面梳妆呢。”
容尘的眉宇拧的更深了。
于是他向前一步,敲响了殿门。
“卫世子的马已经到宫门外了,陛下还不出来吗?”
却是什么回应也没有。
正当他准备敲第二下的时候,门打开了,白御冥走满脸阴婺的走了出来。
而白妩就在他的怀抱中躺着。
见此情形,容尘先是一愣,而后眸中划过了一抹寒光。
白御冥倒是笑了出来,面上却满是不屑。
“祭司大人怎么在这?”
容尘声音生冷:“陛下让本座来主持婚事。”
白妩头上盖着盖头,并不知道周围有哪些人,现下听到容尘的声音,她赶忙掐了一下白御冥,红着脸道:
“皇叔,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白御冥挑了挑眉:“真的可以?”
“快点。”
白御冥松了手。
双腿着地的瞬间,白妩倒抽了一口冷气。
要不是隔着这层红布,她现在的眼神就能把他杀死。
居然在这种节点把她关进暗牢折腾了一个时辰。
真不怕被人发现戳着脊梁骨骂吗?
她还没成亲呢。
可不想被扣上昏君的帽子。
清了清嗓子,白妩抬起了葱白的指尖。
“抱歉,让祭司大人久等了,我们走吧。”
容尘看了看她伸出来的手,沉默了片刻,将袖子一拉到底后这才扶了上去。
明显扶到了一层布料的白妩:“......”
这么守身如玉?
“陛下,请吧。”
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化开,白妩在他的牵引下下了台阶。
身后白御冥半是戏谑半是餍足的声音传来:
“陛下,本王突感身体不适,就不参加您的婚礼了,记得替本王向侄女婿问个好。”
白妩:“......”
想骂人。
...
女帝迎娶君后和登基的仪式差不多。
都要先去祭拜先祖然后再去承乾殿接收百官的跪拜。
卫长策早就在太华门附近候着了。
远远的瞧见帝王的銮驾他便忙不迭的下了马迎了上去。
同样的,他也注意到了跟在銮驾旁的容尘。
想起了那日在宝华殿发生的事,他顿感歉意。
明明是他拉了人家下水,结果最后却让人家背了锅。
他很想解释些什么,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一般搀着白妩下了车。
握着那只素手,卫长策的心情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与紧张。
过了今日他和她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多少个午夜梦回,如今竟成了真。
“阿妩。”
他低声唤着的她的名字。
“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千倍百倍敬爱你。”
“此生不求别的,但求与你白首偕老,恩爱不疑。”
白妩隔着盖头看他。
虽看不清,可她也能想象的到少年郎脸上的洋溢着的喜悦与真挚。
只是可惜。
他爱上了一个眼里只有天下与权势的帝王。
帝王的爱。
最是凉薄。
可眼下,她还是愿意给予他一个旖旎的梦。
于是她轻启朱唇。
“夫君所想,亦是我所想。”
他们的对话皆被一旁的容尘收入耳中。
他看着眼前相携恩爱的二人,嘲弄的扯了一下嘴角。
人世间的感情还真是充满了虚假与变化。
前一阵子还互相恨到要杀对方的两个人,如今却在这互许终生。
当真是可笑。
末了,他冰冷的眸光投在了那抹红嫁衣身上。
阴谋、狡猾、虚伪、无情.....
她的身上究竟还有哪些他不知道的罪孽?
...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祭坛走去。
白妩头上盖着红布,只能让卫长策扶着她一步步登上玉阶。
他的手臂很有力,生怕她摔着似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
容尘已经在祭坛旁候着了。
见着二人上来,这才宣读祷文。
末了,他将点燃的香烟递给了卫长策。
“还请卫....君后上香。”
卫长策接过香时,瞧了他一眼。
那块金面覆盖之下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沉敛如水,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般。
想说些什么的他还是没有开口,接过香烟便走到了一旁。
容沉又拿起一根递给了白妩。
恰好一阵冷风扬起,白妩指尖的香烟摇摇欲坠。
可惜,她看不见。
眼见着那根香烟就要从她指尖坠落下去,容尘拧了拧眉,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指尖。
“陛下.....”
“当心”二字还未所出口,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被风吹起的袖口。
那里缠着的纱布早已不见,一条狰狞的疤痕显露了出来。
容尘瞳孔骤缩,呼吸也滞住了。
他猛地攥住了白妩的手腕,脸色低沉到了极致。
白妩不解发生了什么,指尖的香烟也由于他的牵扯彻底断裂在地。
“祭司大人,您这是.....”
卫长策虽不知为何容尘的反应突然如此之大。
但见他紧抓着白妩的手不妨,他也有些不悦,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
“祭司大人,休要对陛下无礼。”
容尘死死的盯着她,手上的力道大的吓人。
“陛下。”他一字一句的格外用力,“这手上的疤.....怎么回事?”
卫长策满是疑惑:“什么疤?”
然而正当他看去时,白妩却猛的缩回了手,并拉下了衣袖,语气生硬:
“祭司大人,朕身上出现任何东西都要向您汇报吗?”
卫长策听出了她不太开心,抬手将她护到了身后。
“祭司大人,无论你和陛下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这是我们的大婚之日,还请您注意些。”
随后他拉起了白妩的手,轻声道:“陛下,香我替你上了,我们现在就去承乾殿吧。”
说着一把抱起她,直接大步跨下了台阶。
容尘的身影在风中晃了晃。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直至最后只剩下那团红影。
他这辈子都忘不掉柳萋萋手腕上的那条疤痕。
虽然可以作假。
但是怎么可以做的如此相像无二?
还是说......
她就是柳萋萋?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掠过。
有些被他忽视了的细节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此刻虽春日暖阳,可他却如坠冰窖。
看向那红影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
脑海中回忆着容尘刚刚诘问的话。
白妩大概可以确定他应该是怀疑起她的身份了。
不过她也确实想让他知道真相了。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纱布去掉。
可惜了。
若是她没有这个盖头该有多好,真想看看他当时的神色呢。
感受到了周遭环境的转变,白妩悄悄的戳了戳卫长策的胸口。
“夫君,是不是快到承乾殿了,快把朕放下来吧。”
卫长策瞥了怀中人儿一眼。
“陛下还能走路吗?”
“当然了,朕健健康康的......你再不放,该被别人看笑话了。”
卫长策抬眼扫向四周。
果不其然,站了黑压压一个广场的大臣纷纷向他们投来了灼热的目光。
等他扫过去的时候,一个个又赶紧回避低头。
卫长策挑眉:“怕什么,你可是女帝,我是君后,我们这样合情合理。”
“别闹了,快点。”白妩嗔怪,随后附在他耳边轻语,“你想想抱,等会回建章宫好好抱。”
“腾”的一下,卫长策红了脸。
他轻咳一声调整情绪,这才缓缓的把人放了下来。
随后不忘在她耳边嘱咐一句:
“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啊。”
白妩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过分亲昵的举动,娇声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仪式还没完成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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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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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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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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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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