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的卫长策终于换来了卫王妃的动摇。
她怒不可遏的打开房门,气恼地看向满肩白雪的卫长策。
“你到底想做什么?”
卫长策的唇瓣已然冻得发紫,但他还是努力的攥紧拳,逼迫自己凝起精神。
“娘,我想知道,媚儿到底怎么了?”
那晚白御冥在宫宴上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回去后他彻夜难眠。
内心也一直有个念头在叫嚣:
媚儿没死,她还活着。
可任凭他这几天再怎么调查,还是无法探知到关于她的零星半点。
他不明白。
若是活着,怎么会有人音信全无至此?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过来求王妃的。
“娘,哪怕她真的死了,我也想知道她葬在了何处。”
卫长策的声音极低,可在这茫茫雪地中却格外的掷地有声。
他低垂的目光中也透露着非比寻常的坚毅。
雪下得更紧了,大有将他吞噬之势。
卫王妃立在廊下,恼怒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动容。
终于,她长叹了口气。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罢了,我带你去,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她转身朝着后门走去。
卫长策亦起身跟上。
麻木的双膝打着颤,他忍着冰寒,生怕一个走神便再也寻不到王妃的踪迹。
卫王妃沿着雪道一路上了后山岗。
卫家世代从军,镇北军里每年战亡的将士也不计其数。
那些没有家人来寻的无名尸便被卫家人埋葬至此,也算是有个归处。
大雪淹没了大半个山岗,许多坟冢都在这漫天雪色中模糊不清。
唯有一小坟丘,上面的积雪被铲得干净,像是刚堆积起来的,土块也是崭新的。xǐυmь.℃òm
卫王妃指着那块无名碑道,“这便是那丫头的坟冢,现在,你该死心了吧?”
卫长策立在坟前,久久地缄默住了。
卫王妃冷冽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过了这年,长公主的病兴许就好起来了,我会上呈礼部,让他们重新商量你和长公主的婚事,此番,你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心情准备迎娶长公主,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一个也别想了。”
卫王妃的话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语气。
她最后再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紧了紧斗篷,转身下了山。
雪渐渐止住了,寒风也淡了些,卫长策的身子却止不住的晃了起来。
他抬起早已僵住的手,一点点将那无名碑上的细雪拂去,眸光生冷。
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
许是想到什么,他握着无名碑的手倏尔收紧,下一秒竟直接将整个碑从雪地里拔起。
他就用这木碑一点点的挖着坟土。
云开雾散,已至午后,积雪化了不少。
而那累积的坟土也已被卫长策挖开大半,露出了漆黑的棺木。
卫长策脚下一虚,扶着木碑大口地喘着气。
先前的急切半数化作不安。
他很怕这漆黑的棺木下有着他不想接受的真相。
定了定心神,他还是将手伸向了那冰冷的棺木。
一用力,棺盖便被推开,里面的凄惨景象尽数暴露在他视线中。
卫长策一咬牙,索性直接将整块棺木掀开,紧跟着,那具悲惋的尸体也全部展露在了空气中。
昔日娇艳的容颜此刻已成白骨,完全辨识不清。
他的目光一寸寸的在尸骨上流连。
一寸不差,一厘不失。
这具尸骨方方面面的身形都与媚儿完全一致。
卫长策的脚下突然就失了力,整个人径直跪在了坟土之间。
但垂下头的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陡然间重新聚焦。
他又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尸骨起来,终于发现了疑点。
寻常尸首确实有三四个月便会化为白骨的可能。
可眼下正值寒冬,尸体腐烂的速度远远比其他季节慢。
才三个多月的功夫,不可能化成如此干净的白骨。
像是要佐证自己的猜测般,他又急忙翻开了自己方才掀走的棺盖。
棺盖上的钉子一般都是木匠死死的订进去,没有外物的辅助,一般很难轻易打开。
可方才他只稍稍用力,便将其推开。
这其间,一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这具棺盖上面的铆钉只虚虚订着,完全起不了固定作用。
怕是他的母亲早就预料到他会开棺验尸,所以才故意没有订牢棺木,又故意找来一具与媚儿身形完全一致的女尸。
察觉到这点后,卫长策喜极而泣,早已冻僵的脸上划过一道清泪。
媚儿果然没死。
可白御冥又怎会知晓媚儿的事呢?
他到底想告诉他些什么?
匆匆恢复好坟冢后,卫长策疾步下了山。
息风早已在路口候着他,瞧见他身影后,立马递上去一件墨狐大氅。
“世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快跟属下回房吃点热食暖暖身吧。”
卫长策伸手接过大氅披在了身上,眸色明晦交错。
“不必了,随本世子进趟宫,本世子有要事处理。”
他要见柳萋萋。
他要当面问问她,真相到底是什么。
…
广明宫。
经过检查,太医确诊了三公主和二皇子中的是同一种毒,并且毒的来源就是他们曾食用过的相同的红豆糕。
得知这一结果后,白嫣大惊。
“这,这怎么可能?这红豆糕可是柳姑娘亲手做的怎么可能会有毒?再说了,柳姑娘最是良善,怎么可能会毒害我和皇兄?”
白御明静静的看着她的表演没有言语,只埋头把玩着桌上的一对青花瓷盏。
闻言,先前那个指认青怜的太监出了声。
“公主,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柳姑娘如今怀有皇嗣,为了自己腹中胎儿的前程,她完全会有可能加害您和二皇子殿下啊。”
“适才您也说了,这红豆糕是柳姑娘亲手做的,也是亲自送的,其间没有假手于人,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吗?”
“没有十足的证据,怎么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殿门外兀地响起一道冷沉男声。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揽着一身风雪的卫长策踏了进来。
他一袭黑氅,头戴金冠,少年意气的同时,也满目威慑。
只一声,便让原本躁动不已的人群瞬间噤若寒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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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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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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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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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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