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老爷子不动声色,被黄岩老婆搀扶着,也回头看向陈家老宅,脸上带着不知名的笑意,似乎在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黄家人走了。
野心勃勃的来,垂头丧气的走。
院子里围观的村民们相视几眼,皆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之色,片刻后大家顿时沸腾的议论起来,脸上的兴奋之意颇浓。
看他们的样子,就像在村口大槐树下,说着八卦的那些老太太们。
“你们看,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啊,这气势,这模样,跟他老子强太多了!”
“谁说不是,不愧是赚了大钱的,你看陈爱国一下午都没搞定黄家人,松娃子一来,就秀了下肌肉,对方就怂了。”
“陈爱国真是好命,竟然能生出像松娃子这样的孩子,这么有担当,能撑家门,能管事,以后他们家估计就是享福的富贵命了。”
“看看陈爱国家娃,再看看自己家娃,真想把他塞回他娘肚子里去!”
“哈哈哈哈,我看你是嫉妒了啊。”
“看看松娃子,你们哪个不嫉妒哦……”
……
不提院子外大家的八卦聊的飞起,内屋的陈爱国几个人待到黄家人全都离开后,却全都瞬间沉默下来了。
陈爱国低着头,看着脚尖踩着的地面,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生气,似乎又是在思考着什么。
陈松看着家里突然气氛就这么诡异起来,于是看向陈墨和陈娟两人,发现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几人疯狂使眼色。
反倒是最小的陈根不识气氛,打破了这诡异沉默的气氛。
“爸,妈,现在我应该不用去川蜀了吧?”
陈根摸了自己脑袋上的寸头短发,看到父亲低头看地,看到母亲怔怔在床沿边发呆,却是忍受不了这沉默,开口问了起来。
这一问,黄芩倒是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一拍陈根的后脑勺。
“你个傻儿子,看到陌生人咋不跑呢,今天差点就被人带走了!”
黄芩对自家这个四娃可是担心的不得了,这四娃像极了三娃小时候,又呆又愣,也不知道长大了能不能也像他三哥一样,脑子开窍,赚大钱!
“妈,我哪知道会有人来抓我,旁边人可不少呢?”陈根给了黄芩一个白眼,有些不开心的回答,眼中还带着一丝愤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妈,那些人,真的是外公和舅舅舅妈吗?”
陈根的话,顿时让他的几个哥哥姐姐抬起了头,目光全都汇聚到了黄芩身上。
连带着,原本都低头看着脚趾抠地的陈爱国,都看向黄芩,想要知道黄芩怎么说。
要知道,结婚二十多年来,陈爱国也几乎没怎么听道黄芩说起过她老家的事情,只是说她从川蜀逃荒而来,就留在了这里。
她家里几口人,干什么的,诸如此类的,一律都没有提起过。
“别跟我提他们……”黄芩顿了顿,语气有些激动起来,旁边的大嫂连忙贴近用手抚在黄芩后背,给她顺气,让她平复下来。
“可是他们刚才明明……”陈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爱国打断。ωωω.χΙυΜЬ.Cǒm
“婆娘,你就说说吧,人都找上门来了,至少得让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吧?”
陈爱国抬起头,转身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四平八稳的坐下,看着黄芩。
“你……”黄芩看着陈爱国,仿佛是重新认识这个在一起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她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很好奇的看着她,于是回道:“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我就说说我一直不想提的这事。”
“那时候全国都在搞大炼钢铁,但大队里也有人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哎,不知道咋搞的,钢铁没炼成,地也没种好,那一年也就成了荒年。”
“我爸妈当时有三个娃,我姐姐,我,还要我弟弟,家里五口人,但是口粮却不多,在这个荒年无粮的时期,怎么活下去就成了家里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姐姐,为了把一口吃的省下来给我和弟弟吃,硬生生的在干活的时候累倒了,可我们哪有钱去医院啊,我妈到处去借钱,可大家都没钱啊。也就那时候的大队队长同志借了一块五给我妈,可是晚了啊,我姐姐营养不良再加上劳累过度,就这么走了……”
“我姐走了之后,爸妈就天天吵架。我爸觉得女娃子就是个赔钱货,老是想着把我卖了或者送人了,这样就能剩下一个人的口粮,说不定能养活我弟弟。可我妈哪里会乐意,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又怎么会愿意再次失去一个女儿。”
“直到有一天,我爸趁着我妈下地干活,把我带到了县里,准备把我卖了。我就跑了,可我不敢跑回家,怕我爸再把我卖了,于是我随便溜上了一辆火车……后来我就在咱们省里下了车,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到了咱这。”
“陈家坳的妇女主任是个好人啊,看我可怜,不仅给我吃的,还帮我把户口问题解决了。后来的你爸也就知道了,咱们好上了,这就结了婚,有了你们。”
黄芩流畅的说起了二十多年前的过往,经历跌宕起伏,但是她描述的语气却很平淡,就仿佛口中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混蛋!怎么还有这么做人父亲的!”
陈爱国一拍旁边的八仙桌,吓得周围的陈墨一大跳,大嫂怀里的小娃娃受了惊吓,顿时也哭闹起来。
“乖乖不哭,宝宝乖!”
大嫂看了一眼自家公公,却没多说什么,又看向婆婆。
“让我抱着吧。”
黄芩从大嫂怀里接过孙子,很快就把孩子再次哄入睡。
突然,黄芩转过头看向陈松。
“松娃子,你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你吗?”黄芩小心的抱着孙子,但是脸上莫名的表情,却对着陈松。
“我也很好奇,我小时候应该很乖,也从不惹你生气,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有时候,我甚至都会想,我到底是不是你和爸亲生的。”
听到黄芩的话,陈松愣了愣,然后才问出口。
“因为啊,你四个孩子里,最像我的,最像二十多年前那个我的人。我很讨厌那时候的自己,所以也很讨厌你。”
黄芩摇了摇头,脸上说不清楚带着什么意思,只是微微有些苦涩,望向陈松的目光也带着无尽的歉意。
陈松沉默下来。
哪怕陈松已经不是原先的陈松,但是原先陈松身体里的执念,一直存在着。
而整件事,为什么黄芩一直不待见自己这件事,也是他的执念之一。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他从小到大缺少母爱。
现在明白了,却有些讽刺。
黄芩是个可怜人,她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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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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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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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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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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