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不知道?”陆怀安明知故问,一脸坦然地道:“你们的工人送货的时候被劫了,给钱叔说没钱回来,找钱叔借了一千块啊。”
怎么就是劫了缺钱呢?
而且怎么会没钱回来呢?
总不至于他们借了钱,不报销,准备自己填?这不可能的。
何厂长脑袋里闪过许多念头,强忍着怒气道:“我的确是不知道的,陆厂长,我想请问你这消息属实吗?”
“这我不确定,我是听你们的工人说的。”陆怀安神色平静,沉吟着:“你们工人回来了没?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当面对质的。”
回是回来了,但是要了钱就走了。
邓部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由懊悔自己当时没问仔细。
光想着他们张口就是要一千五,觉得他们太笨了,就只给了一千。
听他这么说,陆怀安狐疑地眯起眼睛:“你们的车子……也是你们自己厂里的?怎么坏了还要找你们要修车钱。”
对啊。
“这个……”邓部长额角冷汗滴落,有点慌张:“他们说是因为我们的货弄坏的,车主不让他们走……”
陆怀安哦了一声,点点头:“是货车吗?”
“县里头运货的是拖拉机,对,是拖拉机。”
拖拉机啊,陆怀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我们厂里的拖拉机,当初买的时候才两千。”
现在还好好的,天天收菜运货跑的飞快,时不时还要去犁一下地呢。
一听这话,何厂长顿时也察觉到了不对:“这还修什么?添五百块都能再买一台了!”
当时被客户们催得头晕脑胀,邓部长真的没往这上头想过!
此时想起来,竟处处是漏洞。
连工人说车坏了的话都无法自圆其说!
他手都有些颤抖,迟疑地道:“他们骗我?我给了一千块……”
“我也借了一千给他们。”钱叔想了想:“两千块,刚好能买一台。”
“他们提都没提!”邓部长再无之前那稳重冷静的模样,吼道:“你们借钱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们说!”
而且,不是他们弄坏的,也不是他们劫的货,他们为什么借?
听这话尾子,陆怀安不悦地沉下脸,冷笑:“照邓部长这意思,是让我们以后遇到了在外出事的淮扬工人,先打电话跟你们确认,再让工人打收条,回来再给你们报销?”
这流程走下来,要是遇上急事,怕是走完流程,黄花菜都凉了。
“……我的意思是……”
何厂长抬手,止住了邓部长的话。
他看向陆怀安,叹了口气:“抱歉,陆厂长,他着急上火一时失了智说错话了,对于你们慷慨解囊借钱给工人度过难关的事情,我们深表感激……”
客套话说来都好听。
陆怀安也就当前边事情没发生一样,跟他客客气气的聊了几句。
等财务把钱送来,钱叔也就给了那四人签的借条给何厂长。
随意扫了一眼,何厂长脸色更难看了些。
但他没说什么,还和和气气的送他们到门口。
等人一走,何厂长脸色就拉下来了。
“厂长,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邓部长还是持怀疑态度,想了想:“我们还是再查一查诺亚吧,我总觉得太巧了。”
就刚刚好,他们去送货,淮扬车子就坏了/货被劫了,就刚刚好碰到了诺亚的人,黑子那几个兄弟可最恨诺亚的人,怎么可能跟诺亚去开口借钱?
“不是巧。”何厂长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是故意的。”
“是吧?我也觉得是诺亚的人……”
何厂长摇摇头,沉声道:“不是诺亚,是我们那几个送货的,你对他们了解么?为什么会让他们去送?”
他这话信息量太大,邓部长有点懵:“他们,他们是黑子的兄弟,赵楠那几个,以前跟着他跑过几个县,送过货的……”
想着熟悉路线的肯定更方便不,他们也愿意送,他就这样安排了:“他们前面也送货几次了,都好好的,没事啊。”
怎么就这次出事了?
何厂长把借条给他看:“是这几个么?没有赵楠。”
拿过借条,字迹挺熟悉的,但是下面签的名完全不认识,邓部长皱着眉头:“这……四个名字都不是。”
“看来他们有备而来。”何厂长抽了口烟:“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一开始不是想借钱。”
这番话邓部长没听进去,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借条,仍然不敢相信:“为什么这次会出问题呢?”
“因为这次货物最贵,最多,最值钱。”
何厂长有了不好的推断,但是这会子他也没心思说了:“赶紧的,去派出所。”
报了案,也向上汇报了,邓部长连夜赶去永东县,却连鬼影子都没见着。
被劫的货物?没有。
坏掉的拖拉机?也没有。
那四个人更是无影无踪,听说他们报过案,邓部长又去了一趟派出所,结果查出来的人名也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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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部长头都大了,四处找人找货。
这边还没下文,何厂长挨不住了,客户们疯狂的催。
他只能一个个道歉,四处调货,找制衣厂填补货物,可是他们这一批是毛呢布料,很多制衣厂压根没有。
求到陆怀安这边,何厂长心头都在滴血,却还是不得不说着好话:“陆厂长,这个真的只有你能救淮扬了……”
陆怀安叹了口气,也没拒绝,给调了一批货给他。
但是他们的质量太好了,送给最大的客户后,淮扬不仅要亏本,还得赔上运费。
这一下,何厂长也不敢再开口了。
权衡再三,把这批货送给了最大的客户,其他客户只得忍着痛意,一个个去退了订金。
那些人拿了钱,倒是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甚至还安慰了他几句,只是何厂长知道,也就这一次了。
他们不会再跟淮扬合作了。
赵楠他们是想要淮扬死!
带着恨意,他开始一门心思想抓到赵楠他们。
可是越查,就感觉希望越渺茫。
钱叔也觉得这事离奇,忍不住感叹:“那几个人也够狠的,这一出太突然了,这是多恨淮扬啊!”
招招毙命,简直恨不得淮扬死。
“别忘了,他们还盯过你。”陆怀安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们不是恨淮扬,是恨何厂长和邓部长。”
那都是黑子的兄弟,明明黑子是因为给淮扬做事死的,邓部长他们却没有救他,让他就那么死了。
“可这事怪不得淮扬啊,余唐插了一手,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
陆怀安嗯了一声,摇摇头:“这就是他们搞这出的原因。”
他们是兄弟,一块混的,黑子救不了,那下次赵楠能救么?其他人呢?
邓部长太大意了,他压根没把这些人当回事,以为跟普通员工一样,想用就用,发点钱完事,但是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这是兔死狐悲。”
既然淮扬靠不住,他们就不靠了,反正也是混混,到哪不是混,走之前捞一笔大的,换个地方呗。
一旁的孙华听了,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理解了。”
不仅给淮扬诺亚一个教训,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给黑子报了仇。
“那他们恨何厂长他们,怎么还来害我们呢?”沈茂实还是想不明白,想起那一晚的大坑,他现在都是感觉心惊肉跳:“我们还借了钱给他们呢!”
扫了他一眼,陆怀安笑了:“他们恨何厂长不假,但对诺亚也没什么好感,谁会嫌钱多?弄辆货车,无论自用或出手,都是笔巨款,更何况,当初黑子出事,也有诺亚一部分原因。”
所以赵楠他们想坐车,坐不到车也拖着他们的时间,算死了钱叔不敢摸黑回南坪,肯定会去养猪厂,在那边挖好了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环环相扣,如果不是出了聂盛这个意外,他们绝对得手了。
沈茂实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头一寒:“这也太狠了。”
“性命攸关,他们做什么都不意外。”
怕赵楠他们再出手,后面他们都是四人出车。
经此一事,淮扬元气大伤。
货丢了只是赔点钱,丢失的客户回不来才是最大的打击。
这个年,淮扬所有人都没过好。
一点福利都没发,员工们心里其实都有意见,但是都不敢提。
气氛太凝重了。
过完年,淮扬也没缓过来。
因着淮扬这个事,牵扯的范围太大,一直没抓到人,影响很不好,风声得更严了些。
再派人出去跑业务,邓部长又太过严格,每次问了又问,查了又查,给钱更是无比磨叽,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出去了。
本来外面现在流氓罪都毙人了,出去一趟充满了未知数,全是风险,厂里还这么苛刻,谁乐意去呢?
淮扬的生意越来越差了,很多时候送货的人都推三阻四的,时不时就延时送到,好不容易保住的老客户意见也越来越大。
唯一的好消息是,当初赵楠他们送的那批货,终于有了下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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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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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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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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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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