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不禁有些后悔:刚才老徐在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都怪他平时对女人不怎么看重,蔡芹这个人又太低调太不起眼了,他真没记住过。
还是这蔡胜元竟然去读书,又跟老钱家女儿走得近,他才顺道记下来的。
工人愣了半晌,回忆了一下才犹豫着点点头:“好像……差不多,是这个名?”
见黑子还准备追问,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老板,我真没留意过,老徐很少提他老婆的,一般说也是说他儿子。”
他儿子……
黑子眯了眯眼睛,忽然道:“他儿子叫什么?”
“叫毛毛。”黑子咧着嘴直乐,想起来都好笑:“老徐给他儿子取了个徐毛毛,好像他老婆挺不乐意的。”
这就难怪了。
这蔡芹也是够狠的,自己男人坐牢了,她不仅带着儿子跑了,还把儿子名字都给改了!
姓都给改了!
这多大仇多大怨啊,黑子若有所思。
“那个……”工人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老板,你认识他媳妇?”
脑海中掠过诸多想法,黑子果断地摇头:“不认识啊,我这不是好奇嘛,他这坐个牢,好不容易出来了咋的连家都不回。”
“他还欠人老多钱,不敢回呢。”工人撇撇嘴,不想多说:“也就我们厂长心肠好,愿意收留他。”
淮扬这边人来得挺慢的,雪很深,反正这些衣服都拿油布包了,索性拖在雪面上拉回去。
进了南坪市,雪已经到膝盖了。
黑子都不敢相信,啧啧称奇:“难怪火车不开了,这么深的雪啊!”
“是喽,听说我们那大山挡住了空气吧,反正就是我们市这边下得最大。”
“幸亏没再下了,不然准得成灾。”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沿着来时的脚印,倒也还算稳当。
到了厂子里,邓部长最先迎上来。
工人们把袋子拖到车间,打开一瞧,顿时气坏了。
还以为黑子出去几天,顶着大雪带回来的肯定是啥宝贝呢,结果?
“就这种垃圾,还费这个劲叫我们拉回来?”
这么冷的天,搞这么久,就为了折腾这么此破烂玩意儿?
他们车间做出来的衣裳哪一件不比这些好?
何厂长他们显然也知道这些衣服底细,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东西呢?”
黑子把随身带着的包袱拿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油布:“在这里呢。”
签字,公章,尤其是制衣厂的名字。
黑纸白字,清清楚楚,绝对无从抵赖。
“余唐制衣厂……”
邓部长连忙把他抄的诺亚和综合商场签的地址拿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过去:“……永东县……”
除了余唐换成了诺亚,其余一字不差。
“竟然是真的!”
就连何厂长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可眼下,证据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
邓部长大笑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行,有了这个,我们一定能让陆怀安吃不了兜着走!”
“关他什么事?”何厂长斜了他一眼,摇摇头。
啊?邓部长有些迟疑:“不搞他吗?”
“不关他的事。”何厂长手指在诺亚这两个字上摩挲了一会,忽然笑了:“这诺亚,不合规,不合法,但是毕竟做出了点规模,还是不能直接一棒子打死。”
邓部长没听明白,面容有些扭曲:“厂长……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已经是如今的局面,再手下留情,诺亚可要踩到他们头上去了。
他们放过诺亚,诺亚会放过淮扬么?
早就不死不休了,演什么惺惺相惜?
何厂长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诺亚不是我们的敌人,只要它归属淮扬,那它就是合法合规的。”
要么,诺亚关门,陆怀安被抓起来。
要么,诺亚归并到淮扬,陆怀安得以苟活。
二选一吧。
现在生杀大权在他们手里,权看陆怀安怎么选了。
邓部长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高!果然还是厂长您目光远大!”
这种将陆怀安小命捏在掌心的感觉真是爽啊!
“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陆怀安会露出什么表情了!”
何厂长志得意满地坐下,很高兴:“兼并了诺亚,我们就能彻底打开高档货的销路。”
一旁的黑子瞅准时机,把老徐和蔡芹的事说了。
“哦?还有这事?”
他们商量的时候,钱叔电话也打回去了。
龚皓如今把电话搬到了他桌子旁边,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喂?”
“我现在在火车站,急着赶路,我长话短说。”xiumb.com
他跟着黑子,知道他花大钱买了低价货,还签了合同。
“我给厂里人打听过了,他们盖了公章的。”
其次就是老徐的事了。
当时他就坐在黑子他们后边的位子上,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老徐,是不是蔡芹的男人?”
龚皓眸光一冷,压低声音:“是,他出来了?”
“嗯。”钱叔瞅了眼前边的人,压低声音:“他正在找去关石的车,我先不回了,跟他一段,看他想做什么,你这边让怀安做好准备,黑子知道这事了,他迟早会猜出来的。”
那边声音嘈杂,加上姓徐的找着了车,钱叔得立即跟上,便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雪太大了,陆怀安他们没回来,住在了市里。
好在电话还打得通。
听了他的话,陆怀安沉默了很久。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点了点,他沉吟着:“蔡芹,和他丈夫是怎么离婚的?”
“徐彪打她。”
龚皓声音还算平静,但搁在桌面的手握紧成拳:“打的非常厉害,他还赌,外头欠了不少债。”
这样的人……会肯离婚?
陆怀安有些狐疑:“他们真的离了?”
“离了。”龚皓眼底露出一丝冷酷,面无表情地:“他砍了人,离了就是坐两年牢,不离就是枪毙。”
个中细节,自是由龚皓处理的。
行吧,陆怀安也没再追问:“离了就行,我估计他会寻过来,你着人看着点。”
龚皓嗯了一声,才说起郭鸣这边的事:“手续都能办吗?这边大雪太碍事了,我怕时间会来不及。”
既然黑子都回来了,那就说明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少了。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
拿到了确切的证据,而且是必杀的证据。
只要拿给领导,诺亚绝对完了,陆怀安也讨不着好。
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如果是我,我会先威胁。”龚皓琢磨了一会,才缓缓道:“至少把布料拿到手,再把纺织厂全都拉到淮扬,然后等诺亚没有还手之力了,再一脚踩死。”
不留半点生机。
陆怀安听了倒也不反驳,只是笑:“要是这样,我们就真完了。”
一旁的沈茂实听得直着急:都这么危急了,他还笑得出来!?
倒是龚皓听出点意思,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
“知道为什么淮扬每次都会输给我们吗?”
陆怀安倒是不卖关子,冷笑一声:“因为他们贪。”
贪心。
总是想一口吃成胖子,一脚把他们踩死。
“他们把证据一交,的确,诺亚不合规不合法,肯定会完,但是机器会上缴,我们的机器很好,不一定会轮到淮扬。”
工人就地解散,也就是些农民,回去继续种田种地也就是了。
“就这么交了证据,他们顶多喝点汤。”
肉渣都吃不到。
龚皓心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
“打电话给纺织厂,告诉他们,所有新布料,不准再供应给淮扬。”陆怀安手指微动:“他们不照做也不用管,只是给他们一个我们有底气的证明。”
证明他们敢跟淮扬对着干,一点不带怂的,杜厂长这人精就不会急着站队。
免得到最后,他们手续办下来了,结果却被纺织厂和淮扬两面夹击。
“好。”
纺织厂接了电话,杜厂长犹豫了很久。
刚才,淮扬这边也给他来了电话。
车间主任觑着他的神色,很谨慎地道:“厂长,我们这……”
“左右为难。”两头都是得罪不起的人,杜厂长抽了口烟:“这老何,说诺亚以后会归他们淮扬,你觉得靠谱么?”
主任跟了他好些年了,知道他脾气,也就实话实说:“我觉得……够呛。”
这诺亚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市里制衣厂一倒,它突然蹦出来。
不仅一举拿下综合商场,还把后来的淮扬压得死死的。
“而且……他们有货车和拖拉机……”主任咂巴两下,又想着自己车间里的两台大机子:“他们有钱有能力,淮扬真能把他们搞死?”
搞不死的话,照陆怀安那么个性子,很可能死的就是淮扬了……
杜厂长和他对视两眼,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算了,他们争就争呗。”杜厂长手一挥,摁掉烟:“让他们神仙打架去,我们做我们的布。”
两头都不帮,最后谁赢了他们就站谁。
于是,天黑了给诺亚送布,大半夜给淮扬送布。
杜厂长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工人:“妈的,赚钱真难,送个货搞的跟做贼一样。”
淮扬这边也开始动作,邓部长觉得郭鸣和他领导都偏向诺亚,这回索性没找他们了。
他们算是明白了,上头有人好办事啊!
郭鸣他们可帮了陆怀安不少忙,他们得找个跟郭鸣他们对立的一位姓廖的领导。
到时不仅能得到靠山,而且把诺亚合并后,厂子规模也能再提一提。
双赢!
这天何厂长和邓部长一道过去,把他们得到的消息这么一说,廖领导也来了兴趣:“哦?真有这事?合同给我瞧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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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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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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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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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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