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子回宫不久,天子归来的消息,便迅速的传至各方有心人的耳中。
原本因天子离京而积蓄的税务一案之风波,亦是骤然汹涌而起。
大恒虽已至昭武五年,定下天下也有四年有余,
但整个大恒天下,也都是百废待兴之局,一切都在重塑,一切,也都在变化。
虽说这些年整个大恒,一切也在这大变之中,慢慢从无序重回秩序,一个个制度体系慢慢成型。
但不可否认的是,时至如今,大恒的统治制度体系,都还曾成型。
制度体系未曾彻底成型,也就意味着朝堂文武各部的职能,未曾彻底定下,职能交织,分属不清。
就好比如今的兵部与总参及五军都督府一般,兵部的职能就多有被五军都督府及总参谋部侵占,而总参又倚仗着天子的重视,连年的征战,多有侵占另外两个职能部门的权利。
就如税务司的成立,大肆抢夺着原本属于地方官府,乃至三法司的职能。
如……现如今所有人都盯着的内廷所属钱庄商行,如此天大的体系,现在也还没有确定职能归属,确定一个管理制度体系……
天下一统,大恒国运已固,这已经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
而如今制度框架未曾彻底确定,也就意味着,大恒这个大蛋糕……未曾彻底划分清楚。
哪个权贵,哪个部门,能在这个时期,能多吃一点,多占一点。
待制度稳固,就是大恒不可动摇的祖制!是事关数百年的兴衰!
而这其中,各方的利益,俨然又有极大的不同。
朝堂有资格争的文官,大都是利益相同,即扩大朝堂各部职能权利,与武勋争……乃至压制武勋,以及……
而武勋们,有着前明留下与国同休之制度,武勋的利益诉求,显然更倾向于派系,乃至家族个人。
这一次次蛋糕划分,在税案之前,则是由天子乾纲独断,一次次落子,将所有人都圈外其中,难以越界。
而这一次税案,骤然崩塌的苍天大树,留下的蛋糕,太大太大,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一次,天子未曾如往常一般,在破灭旧规矩之后,直接定下新规矩。
这一点,俨然已是明示了。
如何能让天子多分点蛋糕给自己?
这一点,自天子离京,至现如今天子归京,便是京城风波的重心所在。
显而易见,离不开两个字,即……诚意。
天下一统,战事平息,大恒由打天下,转为治天下。
想要分蛋糕,就得拿出治天下的诚意。
当然,最为重要的便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天子要诚意,不想给也得给,还要给得漂亮,给得用心!
如此之下,自天子归京,尽管这场震荡天下的税案影响还在发酵,该空缺的,也还在空缺,但朝野上下,包括天子,在表面上,却都极为默契的忽视了这一点。m.χIùmЬ.CǒM
一切,似是如常,一切,又似乎不同平常。
天子要的诚意,似乎,也在慢慢的酝酿着。
……
皇宫之中的平静,早已随着王五的倒台,而彻底破碎。
相比外朝的暗潮汹涌,内宫,显然就单纯得多。
天子的红线已经划下,但王五倒台带来的内宫权利空缺,却是在天子所划下的红线之外。
且最为重要的是,内廷风头正盛的二德子,在天子的近乎明示下,又哪里敢对空缺的内廷权利伸手。
天子乾纲独断,直接将几个内廷空缺的权利中枢位置定下,剩下的旁枝末节,自然就不是天子所关心的事情了。
而天子眼中的旁枝末节,在中下层宦官眼中,显然就不可能是旁枝末节了,而是泼天的富贵与权利,
如此之下,这皇宫内廷,虽看似如常,但暗地里的争锋,俨然一点都不比外朝要弱多少。
天子自然不会对这点旁枝末节关注太多,所谓内廷,无非就是天子家奴而已。
对待家奴,抓好几个管事的家奴,内廷,自然就在掌控之中。
天子所关心的,自然不在这内廷琐事之上,而是在于外朝,在于天下,在于文武要给他的诚意。
至于这个诚意是什么,天子清楚,文武权贵,也必然清楚。
从前明崇祯帝登基,为了对抗文臣,中兴大明,随之而来的,便是崇祯帝对武将的极尽宽容乃至极尽放纵。
这俨然和当今天子在当年立下的泼天之功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在当年那遮天蔽日的文臣体系之中,没有崇祯帝的极尽宽容放纵,纵使李修再能征善战,也没有丝毫用处。
毕竟,战争,虽说是靠将敢战,兵不畏死,是靠将士效命,兵锋破敌。
但这永远只是战争的一个环节,而不是全部。
没有一个有效且充足的后勤体系,在能打,也会被后方的糜烂拖死。
没有一个有效的人事体系,当初的镇北侯,也没有能力去改革京军,改革天下卫所。
而崇祯帝的宽容放纵,则是在于此。
让当年的镇北侯一系,借助战功,以军政一体管理地方,对当年镇北侯插手商业,自筹钱粮默认且放纵,让镇北侯一系,掌握了后勤钱粮这个命脉。
支持武院的创立,则是让镇北侯掌握的军队人事任命。
掌钱粮,掌人事,掌军队,如此,才彻底让当初的镇北侯,彻底掌握了一支不受任何钳制的军队。
如此,当年的镇北侯,当年的秦公,才有了对抗文臣体系,改变天下的底气。
也就铸就了崇祯帝驾崩后,秦公辅政,镇压天下的底气。
如此而来的,自然是制度的败坏!
而当初天子为了收拢权势,开启改革,自然是要极力加强自己的基本盘,如此,便是更进一步的对制度的破坏。
如扩大各地边镇管辖,事实意义上的军政一体,形成一个个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天下的“藩镇!”
如对朝堂各部权力的剥夺,打压。
如让商行钱庄插手天下各地之事,调配钱粮,赈济灾民。
如仓促至极的武将转文臣,武院民科……
至篡国登基之前,大明那一个稳固运转的统治体系,几乎已经被当年的秦公给撕得七零八落。
而当秦公篡位登基,天倾之局现,大明的统治体系成为祸患。
如此,为了稳固天下,天子自然是极尽各种方法收拢权利,几乎将朝堂这个统治天下的体系,打压到了名存实亡!
而现如今,大恒天下一统,大恒国运已稳,天子权利根基已固,整个天下形势,已经是从打天下,到了治天下。
如此,以往为了收拢权利而一步步成型的畸形统治体系,自然要慢慢回归正常,走入正轨。
曾经天子为了收拢权利,留下的无数隐患,也要一点一点的解决。
大恒,需要一个健康的,有效的,堪用的,平衡的……正常统治体系。
畸形的要削去,不正常的要变为正常,隐患要解决……
这,便是天子想要的诚意!
也是文武百官,必须给天子的诚意。
现在给出诚意,那天子自然也不吝啬宽容,这就是君臣相得,皆大欢喜。
不给,那给脸不要脸,就是顺者昌,逆者亡!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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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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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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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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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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