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年的长度,够他们积累足够的资金。
然后在夏末时节,他们会向所有人支付“赔偿金”,然后才出国。
在那个时候,他们本该是全国人民仰望的成功的企业家,金融人才,以极高的威望出国考察。
谁曾想,这一切,就像一朵尚未盛开的花。
压根就连果子都没结,这朵花刚冒出个花骨朵儿,还没闻到香味呢,就被人掐断了。
这倒是出乎了陆怀安的意料,微一挑眉:“你和姚志虎……”
他不知道?
潘博宇猛地站了起来,又被镣铐狠狠拽回原位。
“那他们怎么说!”话一出口,他又顿住。
惨然垂眸,低低地笑了起来。
初时只是摇头冷笑,后来是大笑:“枉我聪明一世,竟然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到了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苏友冲说的,不全是真的。
之所以联系上他,纯粹是想让他帮着救下苏奇这几个。
而姚志虎跟他讲的,也未必就全是真的。
至少,时间节点,内情环节,讲的就十分清明。
但是关系到钱啊人脉啊的这些,就比较含糊。
唯一明确的一点,就是让他找陆怀安,说不问个清楚,他死不瞑目。
陆怀安耐心地听着,平静地问:“那他死的时候,眼睛闭上了没?”
“……闭上了。”
“哦。”
被他这一打岔,潘博宇顿了顿,才接着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啊。”陆怀安从容地看着他,很坦诚地道:“因为看着你扯谎,还挺有意思的。”
“……”
潘博宇额角青筋都跳了一下,咬着牙道:“你什么意思!”
“哎,你别喊,好吧。”陆怀安双手交叉,往后一靠,坐得舒服些了,才道:“我搁这跟你分析分析,啊。”琇書網
既然这事是姚志虎牵的头,后边又是苏友冲自己浑不吝不懂事,非要搞钱。
而他潘博宇只是准备出国却被拖住了后腿……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坐飞机出国,却要跑到边境去呢?”陆怀安诚恳地道。
那边明明又危险,还更艰难。
潘博宇抿着唇,顿了顿才道:“因为……”
“不要编。”陆怀安笑着摇摇头,继续道:“你之所以找我,也不是真的想问我到底姚志虎这事是不是我插了手——左右姚志虎都死了,反正是黑是白不都随你说,你在我面前竖立一个你忠诚不二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形象没有用,对吧,你真正的想法是,通过我,把你的身份传给后面盯着我们的人——然后再反供,把苏友冲卖个明明白白,自己得以减刑,没问题吧?”
他越说,潘博宇的脸色就越难看。
到了最后,已经是一片惨白。
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潘博宇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你……”
“我为什么明明都知道,今天还要来?”陆怀安垂眸沉思片刻,笑了:“我劝你,能坦白尽快坦白——你要知道,蒋学坤准备跑了。”
他提到蒋学坤。
潘博宇整个人的精神气一下就颓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怀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半晌,他才呢喃着,慢慢地艰难地道:“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一直以为,被姚志虎压着打,想怎么整怎么整的陆怀安,居然一直只是在旁观。
他人欺他,辱他,笑他,他自巍然不动。
他笑看这些人得瑟的样子,然后又轰然倒地。
俩人对视片刻,潘博宇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再之后,他没有再试图想办法隐瞒或者欺骗。
该坦白的,他都坦白了。
因为有陆怀安在这里,不管他扯什么谎,都是枉然。
于是,这个案子的全部内情,也终于得以全部揭示出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
在博海市的这个公司,仅是潘博宇的跳板。
那些产业,都是他贷款弄来的,看着表面风光,实则负债累累。
但是潘博宇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通过倒腾钢材,结识了苏友冲。
这着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下家。
自大,狂妄,有钱。
尤其是,非常容易上头。
稍微怂恿几句,就一股脑冲动起来,几乎是指哪打哪。
介绍一个孙昱过去,其实是潘博宇不待见他,这人实在太过正直,不好糊弄。
可是孙昱本身的确是有点本事的,于是苏友冲这边的产业,立马被带上了正路。
从此,苏友冲就更加信服他了。
然后他跟蒋学坤里应外合,把苏友冲诓去了武海,演了一场戏,把蒋学坤赶走,然后叫苏友冲过来接盘。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的。
他们甚至都想好了,等姚志虎这边,拖到夏末,他们三个就一块跑路。
这个烂摊子,直接全部甩给苏友冲就行。
搁潘博宇的原话,那就是:“反正他有一个村子的人,那么多工人帮他,他也不怕的。”
更何况,真要说坏事,苏友冲也没干过什么。
顶多,就是亏些钱。
反正这边一房两卖,那边骗了些人,苏友冲能承受得来,就承受,承受不来,他退回大冲村就是了。
当场就有人发飙,拍着桌子骂他:“那其他被你们骗的人呢!?”
尤其里头还有很多都是国家的财产!
“管不了这么多。”潘博宇找人要了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在我们的计划里,是没有考虑到后面的事情的。”
因为都计划好了的,收尾的事情由苏友冲来解决,所以这些后面的事情,他们压根就没想过。
反正最后,他们都出国了,带着大把大把的钱,下半辈子甚至下辈子都不用犯愁了。
至于苏友冲是死是活,与他们何干?
很好。
得了这么一句话,他们又拿着录像回过头去给苏友冲看。
苏友冲被关了这么久,本身就很难熬了,看了这录像,直接炸了。
俩人狗咬狗地,喷了一嘴的毛。
什么脏事烂事臭事,全都吐出来了。
再加上孙昱这边的配合,从前僵持的进度,迅速被刷新。
可以说,一日千里都不为过。
因此,也很快地,蒋学坤也被捕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友冲的罪名比较特殊。
因为他确实是个冤大头来的,所以在财务方面,他没有太大的问题。
贪污他是没有的,毕竟倒卖钢材他已经很有钱了。
他是以窝藏、妨碍公务、行贿、非法拘禁和非法管制这些罪名被判的刑。
二十年。
这个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知道他会被判刑,但真的没想到……会判这么久!”
二十年啊,这么长的时间,出来还有戏么?
“那,潘博宇和蒋学坤……他们呢?”
这两个的判决,下来得更慢一些。
因为牵涉面太广了。
尤其是蒋学坤,他把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的,尤其身上还确实没背什么债务。
整个推到了潘博宇和苏友冲身上,所以他才敢最后一个跑,还敢待在博海市。
也因此,实在是判不长,顶格判也才三年。
潘博宇是看在他非常配合的前提下,轻判的,五年。
当然了,所获非法资产全部得吐出来。
性命当前,他们都不再死犟。
原先那些产业,该清理的就清理,产权不明确的,也这一趟给整理了一遍。
尤其是侯尚伟备好的资料,吉兴这边刚提一嘴,他立马把各项整理好的资料递交上去。
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压根都不用拖时间,这些一房两卖的,直接就给判处了。
消息传回高洛区,整个武海都沸腾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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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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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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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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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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