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有样学样,比如年岁大一点的人或许记得以前医院的急诊科。
就是一个长条形的通道,处置室分列两侧,人少一点,看起来也挺不错,一眼就能望到头,很通透很明白,那个门里是看那个病的。
可,一旦患者一多,这种建筑内的人就全变成了人肉蛋蛋,你挤我,我挤你,有时候,护士医生推着病号,进都进不来,很是不方便。
所以,后来,很多医院其实都开始学丸子国。急诊中心一般都是呈八角形行的。
略微有点像八卦,或者像蜘蛛。大一点医院,这个蜘蛛腿多一点,小一点的也就蜘蛛腿少一点。
分诊台在中间,最醒目的是心梗急救处置室,血红血红的大字,无时不刻提醒着患者和家属。
而且,随着茶素医院的发展,急诊中心已经分出好几个细的就诊方向,偏内科在相邻的几个触角上,偏外科的在另外相邻的几个触角上。
内科有抢救室,外科有手术室。
可以说,茶素医院最具现代化的科室,就是目前的急救中心。
只要不超负荷工作,同一时间来几十个病号,这种建筑的优点就发挥出来,分诊台是中枢,调节医生和护士工作,互不干扰,还能用最快的时间分流病号。
别看茶素医院地处边疆,可因为张凡的关系,就西北地区来说,茶素医院的急诊中心差不多能排名前列了。
先不谈人员配置,就看看门口停着十几辆的急救120,再看看科室里面的各种仪器,还有建设在屋顶的停机坪,虽然飞机欧阳还没忽悠来。
可已经有点现代化的味道了。
再看看里面的设备,高压氧舱,洗胃机,四维彩超,X光投射室……,就这些仪器,说实话,单就这些仪器都能媲美一个二级医院了。
其他科室在春节的时候,科室里面真的小猫两三只,显得格外空旷和安静,大大的静字终于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了它的威力。
而急诊中心则不是,就如赶集的早市一样,有玩鞭炮炸伤的孩子,还有昨夜宿醉恶心呕吐,跑来要开醒酒药的汉子,也有大过节的舅子把姐夫头打破的,或者丈夫和老婆互相撕扯受伤要离婚的。
真的,医院里面,有时候,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碰到,特别是在节假日。
内科医生们带着孩子前脚进了内科抢救室,外科医生们后脚带着受伤的警察进了外科处置室。
原本纷乱吵杂的急诊中心里,原本埋怨的,吵架的都安静了下来。
血,鲜血,说实话,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看到同类大面积的出血,内心深处首先产生的是排斥感,这是天生基因带的。
好似身体能感觉的危险一样,要想法设法的远离。
“快,孩子多大,以前有过类似的情景吗?怎么治疗的。”
处置室内无须欧阳上手,这时候的欧阳也没闲着,第一时间在家长身边询问孩子的情况。
年轻的妈妈已经泪眼弥蒙了,“孩子才八个月大,以前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去县医院说是没事。
可谁知道,今天早晨起来她外公逗着她玩,她笑着笑着忽然没了声音,然后慢慢的开始发青。
我们去了县医院,县医院的医生都没让我们进门,直接用120把我们送来了市医院。
医生啊,您救救孩子啊,她才八个月啊,昨天都好好的。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啊,我的宝宝啊。”年轻的妈妈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哭了。
说真的,在医院里面,有很多让人怜悯的事情,但最最能打动人心底软肉的还是孩子。
大大的,亮亮的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当病痛涌来的时候,他或者她或许都还不会说话,只能忍受着成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
有时候,给孩子治疗,真的,没点时间的历练,下完手了,医生护士自己都觉得难受,不敢看。
急救室外,欧阳帮着采集信息,而急救室内,任丽他们已经发现不对了。
“不好,小孩是先天性心脏病,快,彩超,准备介入治疗!
快去喊儿外的医生,快!”
氧气的进入没有改善孩子一点点的变化。
八个月大的孩子,躺在抢救床上,医生们眼睁睁的看着她,艰难的呼吸着。
小小人双拳因为气憋不由自主的半握着,额头上的汗水就如同黄豆一样,在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年纪里出现了。
鼻孔张开,原本应该是小而巧的小鼻子,这个时候鼻孔变的格外放大。
嘴巴就如上了岸的鱼一样,大大的张开着,拼了命的想多吸一口氧气。
胸骨明显内陷,肋骨和肋骨之间的肌肉已经塌陷了进去,就像是一个小骷髅架子。
再看看皮肤的颜色,眼圈,嘴唇,颜色最重,青到发紫,发蓝。
孩子的身体就像是发生了严重的车祸给撞的一样,青紫青紫的。
小脑袋无力的偏斜着,小眼睛无神的看着身边的这群白衣大人。
心脏,曾经有位外科大拿,把外科推上医疗之花的大拿,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在心脏上做手术,是对外科艺术的亵渎,任何一个试图进行外科心脏手术的人,都将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从这一句话中,可以想象,当年的医生是多么的惧怕心脏疾病。
当年轻的父母用无比高兴的心情迎接自己孩子的出生时。
结果看到的却是孩子在他们面前羸弱而努力的艰难呼吸,从粉红到青紫的变化,直至最后在挣扎中死亡。
真的,这种打击,对于年轻父母来说无外乎是人间最惨烈的悲剧。
这种孩子都有一个代名词,蓝色婴儿,就目前的循证统计,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死亡率占婴幼儿死亡率的首位。
这个疾病是个BOSS级别的疾病,特别是在海拔较高的区域,这种疾病的产生率是相当高的。
这种蓝色疾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用医学术语来说,很麻烦,不光先要说心脏解刨,还要讲循环基础,很麻烦。
打个比喻,心脏的动脉和静脉其实可以这样说的,泾渭分明。
心脏有两个房子两个卧室,就如一个四个格子一样,上下左右排列着。
身体中的静脉血先进入右侧的房子里,然后再被挤进右侧的卧室里,最后在右心室把这些血液压进了肺脏中。
然后肺部细胞随着一呼一吸之间,忙忙碌碌的把静脉血中的二氧化碳给拿出来,再把氧气塞进去。
这个时候静脉血变成了动脉血。从血管中看去,暗蓝色的血液开始变成了鲜红色。
然后变成动脉血的血液又被压进左侧的房子,接着随着房子和卧室大门的开放,他们进入了左侧的卧室。
最终,肌肉最发达的左侧卧室把这些动脉血,给压入了大动脉,进入全身。
这就是一个大概的心脏循环。
不管你是吃卤猪心也把,烤羊心也好,是不是觉得这个心脏有点像是长歪的桃子。
对,就是因为,心脏中的几个房间卧室的关系,心脏长的有点歪。
左侧的卧室在最左下方,因为要把血液压到身体里,所以这个卧室最大,而且肌肉也最多。
它波动的时候,也是最有力的,所以一般人们看到胸膛上的心跳,听到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是这个卧室波动发出来。
功能不同,也造就了他们的肌肉厚度不一。而有的孩子,因为先天发育不好。
房子和房子,卧室和五卧室,或者房子和卧室之间的墙壁上开了一个通道,形成了一个缺口。
有了缺口,动脉血就变成了静脉血,把富含二氧化碳的血液送到身体里。
身体内的器官可不认账,泾渭分明变成了同流合污,然后身体出现异常。
这种疾病,年纪越小症状越轻,年纪越大症状越明显。
如果不进行治疗,往往在孩子最青春年少二十啷当的时候就会枯萎死去。
也不谈什么二尖瓣,三尖瓣,也不谈什么主动脉关闭不全。
这种病其实大概意思就是心脏多了一个或多个几个不应该出现的眼,或大或小的一个眼。
所以,人不能有太多的心眼!
“任书记,孩子的房室缺损成半脱离状态,平时掩盖病情,现在忽然出现这种情况,怕是……”
心内的热主任一边亲自做着心脏彩超,一边把结果汇报给了任丽。
任丽一听,赶紧放开孩子,看向彩超,一看,任丽心中的希望落入了深渊。
“儿外的医生怎么还没来,急会诊,这是急会诊,快去催!”
温文尔雅的任丽这个时候也急了,其实打完急会诊都没过两分钟。
医生要专业,任丽够专业了吧,可越小的孩子,专业程度要求越高。
同一个器官,比如心脏,在越是想吃就吃,想拉救拉的小屁孩身上,越是难处理。
儿外科有句名言,你可能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拎起你的病号放到手术台上,但你未必能用双手解决他的问题。
所以医疗界有个铁律,除非你在婴幼儿手术方面受到过特殊培训,否则,请把这种患儿交给小儿外科的医生,不管路途多么遥远。
这都是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
儿外科,呵呵,这个科室,真的,说起来都只能让人笑一笑。
华国医疗界有鄙视链,内科的看不起感染科的,外科的看不起内科的。
成人医生看不起儿科的医生,而儿科医生都不愿意干儿外科。
一个医院,一个大医院,干的热火朝天,但儿外科发展的格外缓慢。
原因很多。
茶素的儿外科,也逃脱不了发展缓慢的束缚。
韩江科,茶素儿外的医生,北河人,典型的北方大汉,有点络腮胡的架势,平日里虽然刮的干干净净,可发青的胡茬,配着大嘴,大鼻子粗眉毛,一副妥妥的北方老爷们。
一米八几的身高,门板一样宽的身材,怎么看都是骨科医生,可这小伙子竟然是儿外科的硕士研究生!
这汉子的脾气性格倒是温柔,但天生一副强盗脸,哭闹的孩子见到他,有时候都不敢哭了。
韩医生穿着儿外科特有的淡粉色洗手服,外面套着白大褂,风一样的在医院里面奔跑。
三分钟不到,韩医生跑到了急诊中心。
“快,韩医生,快,这边!”门口导诊台里的护士,如同等待接力棒的赛跑运动员一样,拉着韩医生就开始超内科处置室跑。
……
就在急诊中心的另一个角落里面,一群穿着警服的汉子焦急而失落的等待在外科处置室的门外。
蹲着的,走来走去的,不停打电话的。但,全部都是一个表情,垂头丧气,如同打了败仗的溃兵一样。
“局长,三个,三个兄弟,现在就在医院里面。”
所长不停的打着电话向上级报告。
“快,给院感办打电话,上报职业暴露!”
急诊中心的薛飞着急的给护士长说道。
“院感办没上班,今天没人!”
“需要什么帮助,告诉我!”这个时候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夹克人群出来了。
“人手,我们人手不够了,还有阻断剂,我们医院的阻断剂不够,市疾控中心有!”薛飞汗都下来了。
小孩子第一波,警察第二波。紧跟着一群冰哥冰妹第三波。
而且第三波人群中,更是出现了有人昏迷的现象,嗑的太多,过量了!
大年初一的急诊中心里,薛飞的心都是悬着的,别看着帮带着钢手镯的人,泥一样躺在那里,可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暴起伤人,谁能保证这时候不会出现一两个死亡的。
而且这群人据说还是暴躁的艾滋携带者。
别看这些人平日里猪嫌狗不爱,可一旦死在医院,碰瓷找麻烦的人比比皆是。
处置室内,三个警察脸上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态,任由医生们处理着。
是啊,当警察的,特别是当国境边上的警察,太了解毒和艾滋了。
一个医生,一个警察,他们的职业暴露,说实话,防不胜防。
处置这种职业暴露首先要清洗,大量的清水清洗,然后直接上酒精。
在一般的清创消毒中,皮肤破损是不能用酒精的,因为太疼。
可现在只有靠酒精,希望它能杀灭一部分病毒了。
高浓度的医用酒精棉球,在张凡用钳子夹着后,如同烧红的铁钳子一样,滋啦啦的塞进了肉里。
铁血的汉子,疼的眉头都凑了疙瘩,疼的胸腔里发出一阵子的闷声。
棉球,白色的富含酒精的棉球,张凡咬着牙,直接塞进破损的肌肉中,进去出来,换棉球,进去出来,换棉球。
每一次的清洗,真的就是一次痛彻心扉的刑罚,如果只有疼痛,真的,这对于警察来说,怎么疼都行,他们都能忍,他们都能承受,可现在有了艾滋。
内科抢救室的门外,“快,让家长签字,你们谁来签,快。”
“我签!我签!”孩子的妈妈努力的挣扎的站了起来,而孩子的姥爷姥姥已经瘫在座椅上,可怜巴巴的望着出来的医生。琇書蛧
“孩子的爸爸呢?”医生一看,语气上自不而然的带上了一股子的怨气,都什么时候,孩子可怜成那样了,可孩子的爸爸竟然还没有出现,太不负责任了。
“电话通了,没人接!”孩子的妈妈轻轻的咬着嘴唇签了字。
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铃声在隔壁的通道里响了起来,在孩子的妈妈耳中,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那么的刺耳。
派出所的所长拿着自己受伤兄弟的电话,心里天人交战,接还是不接,接还是不接的时候。
不接,迟早要面对,接,可自己给人家的家属怎么交代。
忽然,他猛的一抬头,只见拐角之处,一个扶着墙满脸泪水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当看到自己老公的手机出现在他同事手中,再看看这些老公同事满身的鲜血。
她的世界坍塌了。
山一样的汉子,看着兄弟的老婆,他张着嘴,却一个字的说不出来。
“他,他怎么了?”孩子的妈妈扶在墙边,用劲了全身的力气,问出了这么一句。
要不是心里还有孩子,真的,她想放声大哭,她想放声大骂,然后痛痛快快的……
真的,当她嫁给他的时候,经常会在梦里梦到自己在医院中,看到自己男人被白色布单覆盖。
可没想到,今天,一边是孩子,一边是丈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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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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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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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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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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