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流转之间,天子脑海中,这句话亦是随之定格。
很是显然,要新学彻底镶嵌入这个时代。
最根本的,是思维观念,或者说要从意识形态上扭转对算数这些小道的轻视。
而这一点,不管是之前的种种潜移默化措施,还是这一次千金买马骨,以及最为重要的孔府这圣贤一脉的摇旗呐喊。
皆是为了从意识形态上进行改变。
如今意识形态的改变,已然起势,且愈演愈烈,要想避免出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
现实的贯彻落实,也必须提上日程!
即………如何将新学,从武院工科,扩散至全国!
显而易见,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办学!
但这个学,如何办,如何与现有的教育体系,科举体系,契合到一起,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曾经,天子也以为,这个时代,是个愚昧时代,识字读书,是少数人的特权,知识,也被少数人垄断。
但深入这个时代后,他才发现,这些,还是他太片面了。
就如前明,明太祖朱元璋,可谓是对教育极其重视。以“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理念,大兴教育。
前明洪武八年颁发学校贡举制度,各地方分办两种学校,一种是府,州,县办理的学舍,即府学。
名额有定数,每天供应生员饮食,一种是乡里办学舍,每三十五家办一“社学”,生员没有定额。
府、州、县所招收的学生以官员子弟及普通百姓子弟之优秀者、年十五岁以上、读过四书的为合格。
科目有经、史、礼、律、乐、射、算等项。每月有小考,大考三年一次。成绩优秀者,先送到行省,再选拔最优者送至京师,妻子可随行,负责一切费用的学成后由天子召见,分科擢用。
其任用之职务有御史、知州、知县、教官、经历、县丞、部院书吏奏差、五府掾史等。
至于乡里学舍之教师,由郡守县令选择有学行者担任之。乡学亦三年一大考,师生均有升级制度,明朝读书教化之风,其盛况亦是远远超过了唐宋时期。
只不过,再好的制度,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随着制度的糜烂,官学也几乎形同虚设,明朝的教育体系,也逐渐演变成了官助民办,即鼓励民办私学。
如此,各大私学横行,虽也起到了极大的教化作用,同样也为大明提供了相当多的人才。
但,私学,私之一字,亦是可以完全说明一切。
能办私学者,大都是地方富有之士绅地主。
这些乡绅地主,办私学,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自家的子弟,而随着官学的落寞糜烂,贫寒子弟,要读书,自然也就只能去各个地主乡绅所办之私学。
但凡读书稍有天资者,自然会受到各地士绅地主的拉拢投资,而随着时间演变,自然而然,就有了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明末的党争,东林的兴盛,官商的勾结,与官学的落寞,私学的盛行,显然,也不无关联!
他这个天子,要将新学的种子洒出去,自然不可能倚靠私学,甚至,天子都不愿私学在大恒朝存在。
教育,且还是镶嵌了新学的教育,完完全全就是关乎国之根本,关乎意识形态的统一,关乎大恒国运,更是关乎民族未来的事情。
而私学,虽有诸多益处,较之大恒的国情,弊大于利!
“公学……”
天子轻喃,随即看向刚走进殿中的王五。
“内帑还要多少银子?”
突如其来的一问,王五亦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回答声便已响起:“回禀陛下,内帑如今有金九万八千六百五十二两,银两百五十三万两,粮的话,有九万五千六百七十二石。”
天子皱了皱眉,最终,也没多说。
内帑的情况,他自然清楚。
在如今大恒的特殊体制之下,内帑之财源,自然是广泛,各大边镇,卫所,以及辽东之赋税,还有钱庄商行的赋税及部分利润,更有宁波市舶司的关税收入。
进项虽多,但,需要用钱用粮的,更多。
如今的大恒国库,几乎形同虚设,若无内帑拨银,朝廷连官员俸禄都发不出,内帑,事实上,已经承担了国库的职责,且自大恒立国之后,就处在了入不敷出的状态。
如今的内帑,还能有这点存银,其中绝大半部分,都是靠宁波市舶司上缴的关税收入。wWW.ΧìǔΜЬ.CǒΜ
剩下的,则是他这个天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而重新建造一个官学体系……
内帑的这点银子,无疑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钱啊………”
天子一叹,心中也不禁满是无奈。
当年初领兵,他就在为钱粮发愁,后掌权,也同样是在为钱粮发愁,时至如今,贵为天子,开创一国,也还在为钱粮发愁。
可以预想到的是,未来很多年,他还会为钱发愁。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穷有穷的做法,改革贯彻落实,富了,自然也有富的做法。
思绪流转,天子摆了摆手。
“去,让礼部尚书黄锦过来。”
听到这话,王五也不禁一愣。
“老奴这就去。”
反应过来后,王五连忙领命,恭敬退下。
“总管,您怎么又出来了?”
殿外,见王五又匆匆走出,小太监忍不住问道。
“你小子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去内学读书嘛?”
王五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皱眉道。
小太监下意识躲闪一下,连忙回道:“老师身体有恙,去看大夫了。”
王五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随口回道:“陛下要召见礼部尚书黄锦。”
说完,王五摇了摇头,满脸阴郁。
谁不知道,礼部这个掌教化礼仪的六部之一,在这大恒朝,几乎都成了透明存在。
内阁四位阁老,户部,工部,兵部,督察院,各一位。
刑部天子也是颇为重视,授命刑部与大理寺,督察院修大恒律。
而吏部,至如今,还未设吏部尚书,为天子亲管。
唯有礼部,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若仅仅如此,也没人在意。
但这礼部尚书黄锦,却是个老顽固,至少,在王五看来,这是个眼中钉肉中刺!
这老家伙,还没升任礼部尚书时,就经常上奏谏言,宦官之祸,甚至还多次指名道姓的将矛头指向他这个内廷总管!
在以往,当今天子,也从没单独召见过这个老顽固,他虽心中有气,也不甚在意,毕竟,一个朝堂透明的存在,能有什么威胁。
但现在,陛下单独召见……
那肯定是有重要之事,这老顽固,受了重用,那话语权可就不一样了……
思虑流转,王五神色亦是愈发阴沉。
当初靖国公一句话便将他摁了回去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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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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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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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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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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