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清晨,贡院东街,贡院西街,便俨然人满为患,糟杂的声音,更是早已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披甲执锐的禁军将士,努力的在街道中间维持出一条数人宽的道路通往那今日的举世瞩目之处,贡院!
一名名学子顺着通道,至贡院门外,排队等候着检查。
“国朝第一场开科取士,便有如此盛景,可喜可贺啊!”
贡院考场里,三层阁楼中,为此次会试主考官的刘起元,环视着人山人海之景,面色潮红,心中也满是激荡。
在其身旁,几名副考官,亦是连忙拍着马屁。
国朝第一次开科取士之主考官,这个身份,可非同一般。
在之前,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会是内阁首辅亲自担任,却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主考官竟成了内阁次辅的囊中物。
显而易见,不管是天子旨意,还是内阁内部博弈的结果,这位内阁次辅的晋升之路,恐怕已经铺好了。
不然的话,国朝第一次开科取士的主考官,这般意义深远的身份,恐怕也轮不到他的身上。
“大人,还有一刻钟便到了开考时间了。”
不知何时,有御前营将士匆匆走上楼,拱手汇报道。
“嗯………”
刘起元点了点头,看向身旁几位各部重臣:“几位大人,请吧?”
“大人您先请!”
几位考官立马笑呵呵的退让,如此,刘起元倒也没推脱,步子迈开,便沿着楼梯而下。
随着各个考场考官的宣讲,贡院大门,亦是缓缓关闭,将士执守,严阵以待。
大恒朝第一次开科取士,亦是在这守备森严之中,正式开始。
贡院一侧的酒楼之上,天子注视着已然关闭的贡院大门,手中酒杯亦是放下。
“行了,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天子摆了摆手,步子迈开,便朝楼下而去,同样乔装打扮的徐枫,亦是连忙起身,随着天子而下。
酒楼门口,一辆造型精致,且颇为宽敞的马车,早已等候已久。
天子坐上马车,徐枫正欲跟随马车一旁时,却在天子的声音下,老老实实的跟着上了马车。
“等这次开科取士之后,朕欲逐步将新学科向天下推广,你觉得如何?”
“可。”
徐枫点了点头,随即犹豫一会:“孔府那边?”
“先留着。”
天子点了点头:
“杨嗣昌是个聪明人,他会处理好的。”
“如此倒也可行。”
说完,徐枫抿了抿嘴唇,看向天子,犹豫一会,张了张嘴,可到最终,已经到喉咙眼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天子瞥了一眼徐枫的犹豫模样,亦是如没看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对改革的安排。
徐枫想说什么,天子自然无比的清楚,甚至,这也是他目前,乃至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必然要考虑的事情。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事情。
想要得到就必然有所付出。
他能以镇压之势,清洗天下扫平所有改革阻力,能将整個官僚阶级随意清洗,甚至连传承千年的孔府,儒家,他想揉搓,都能随意揉搓。
这些,自然不可能没有代价。
他的根基,是在于武勋,而仅仅凭着武勋,显然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些事情。
为了抵抗传承了数千年来形成的大环境,
他必须一再向武勋倾斜,一再给予武勋不该有的权利,甚至,一再放纵武勋破坏现有秩序,从而让武勋有了可以镇压天下的实力,自然,他也就有了镇压天下的底气。
整个北疆,乃至大恒各处要地,放眼望去,皆是武勋镇守之地,且,皆是军政一体之地。
当然,现在还在他掌控之中,是军政一体,是支撑起他做这些事的底气根基。
但,长时间的军政一体,谁能保证人心不变?
军政一体,与藩镇,又有何区别?
他日改革完成,他这个天子,也必然不会让军政一体,再延续下去。
现如今,他是借助武勋,借助势大的武勋,去掠夺士绅地主的利益,
等到掠夺完成,布局完成……
削藩,亦是必然!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到那时候……
“鸟尽弓藏?过河拆桥?”
天子长吐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之徐枫:
“总参之制度,贯彻落实得如何?”
徐枫立马回道:“一切挺顺利的。”
天子转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似自言自语一般:
“朕要做什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弟兄们随朕南征北战,朕,不会亏待他们的。”
徐枫沉默,所谓防范于未然。
一个隐患,萌芽之时,摁灭,那就不会引起任何波动。
若放任隐患存在,乃至刻意放纵,乃至扶持其成长……
到那个时候再想消除这个隐患,就不是死上一两个人能够解决的了!
但这……
能怪谁?
显然,谁都怪不了。
徐枫抿了抿嘴唇,没再多言。
他只希望,人心,能够经得起考验………
他也只能尽全力,压制人心,避免不该发生的事情。
天子注视着马车窗外的人来人往,目光闪烁,也没有多言半句。
车厢内一片寂静,车水马龙,清晰入耳,两人,却皆是思绪重重,难以言喻。
“陛下,到了。”
不知何时,马车停下,乔装的御前营将领的声音,亦是传入了马车车厢之中。xǐυmь.℃òm
马车车门打开,天子从车厢中走出,伫立车架之上,映入眼帘的,已然不是京城的喧嚣繁华,而是一副安宁祥和的乡野之景。
顺天府,就在他天子脚下。
有些问题,若是顺天府都存在,那就很是显然,在天下各地,只会更严重。
何不食肉糜这种事,他是做不出。
一拍脑袋,就要做一件事,他也做不出。
不把方方面面都捋清楚,考虑好,看明白,他实在是不放心。
若是实在不行,他宁愿,这悬而不落的改革大势,再往后推迟。
也绝对不愿,因官员问题,而让善政成为苛政。
“走吧。”
天子摆了摆手,从马车走下,徐枫紧随其后,几名乔装的御前营将士,亦是连忙跟上。
一连数天,天子都未曾回归京城,而是在顺天府下各个县城,村镇中转悠着。
没有什么表明身份,替民申冤,也没有什么狗血的打脸桥段,天子就这般,以最底层的视角,看着这顺天府的每一处。
毫无疑问,该存在的问题,还是存在,哪怕如今他的屠刀挥舞,似乎也没改变太多。
当然,天子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事情之上。
一如天子对官员将领的宽容,黑与白,并不重要,能办事,才是真的重要。
庆幸的是,这顺天府各县官员,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顽固问题,至少,在这挥舞的屠刀下,还能办事!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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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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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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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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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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