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徐枫注视着手中这封被血腥侵染的绝笔信,蓦然无言。
以五千将士之性命,拖延后金回援之师十余天时间。
值得嘛?
但战争,从来就不是值不值得。
战略如此,不管代价如何,那就必须执行。
十余天时间,足以让山海镇数万大军,肆无忌惮,驰骋纵横整个辽东,将后金对辽东的统治根基摧毁大半!
让后金女真本就少得可怜的族人数量,直接腰斩!
五千将士的性命,能换来这些,便是值得!
而较之如今这场战争,数万,乃至十数万将士的性命,能够换来这场战争的胜利,换来整个北疆,数年的安宁,便也是值得!
思及于此,徐枫却是突然轻笑一声,他祖宗是积了多少代的德,才有今天他这般的地位。
可他,这些年,却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葬送了多少人命。
这祖宗积的德,再多,恐怕也经不起他这般败吧,等下了地狱,他这般罪大恶极之人,说不得,他怎么也得到十八层地狱走一遭!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场仗胜了,那他这一生,还很长,很长……
“杀!”
“大恒万胜!”
“诸将士随本将杀!”
大同城外,在这持续不休的厮杀之中,漫天飞雪已然消散,融化的雪水混合着血液,已然将这一片大地彻底染红。
战场上,是堆积如山的尸躯,持续且焦灼的战争,让双方根本没有丝毫时间去清理战场上的尸躯。
硝烟与血腥,还有那浓浓的腐臭味混合,缭绕这片天地,亦是侵染着双方所有将士的心智。
杀戮!杀戮!
这片天地间的主旋律,俨然只剩下这两个字!
在这无尽的杀戮之中,双方中军大帐,亦是前所未有的忙碌,一个个军情消息汇聚,一道道军令又随之下达,两方中军大帐,亦是日夜不休的灯火通明!
在蒙古大帐之中,战前的畅快与激荡,在经历诸多战局变化之后,已经荡然无存。
在这一天,大帐也不复往日的喧杂,呼喝叫骂之声再无丝毫,大帐之内灯火通明,桌案上杯盘狼藉,两侧军将林立,气氛一时颇有些凝重。
林丹汗坐在正位,眉头紧皱,一双虎目圆睁,扫过众将,终而定格在帐中的后金信使之上。
“你们女真,到底在干什么?”
“一支残军,挡了你们这么多天!”
“人家徐枫,一支偏师,都能将你们多尔衮数万铁骑死死挡住,区区数千铁骑,将你们两蓝旗拖在草原十数天!”
“你们怎么就挡不住大恒的支援部队?”
“你们女真是不是准备在阳河扎根落脚,舍不得离开是嘛?”
后金信使低头噤声,不敢多言半句。
“一群靠不住的废物!”
林丹汗冷喝一声,大袖一挥:“滚吧!”
后金信使,亦是忙不迭的退出了营帐。
“大汗,大恒如今各路援兵抵达,兵多将广,进攻凶猛,后金迟迟断李修一臂,合围而来,切断李修后路的话……”
有部将忍不住出声。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诸将纷纷应和。
“对啊,咱们扛着大恒主力,死伤惨重,他后金和一部偏师打得火热,迟迟不分胜负,末将觉得,说不得他后金,就是在坐山观虎斗,想要渔翁得利!”
“如今辽镇主力尽丧,辽东危急,说不得,他后金早有撤回的心思,到时候,独留我们一部在这大同,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大汗,这不得不防啊!”
这一道道声音之下,林丹汗神色亦是愈发阴沉,两国联盟,抱着灭国之心而来,逼得大恒在如此危难之时,尚且举国之力,对抗他们两国叩边。
如此,若后金真偷偷摸摸撤了,那他蒙古,可就完了!
后金面对的,只是一支残军,还有一部偏师。
他蒙古面对的,可是大恒天子的主力大军!
他毫不怀疑,一旦后金真的开溜了,那他李修,绝对不介意尽起大军合围而来,将他蒙古大军全歼在这里!
现如今被后金牵制,他抵挡这大恒主力,尚且艰难,一旦所有兵力汇合……
思绪流转,林丹汗脸色,已然阴沉得快要滴水了。
但要他撤退,他又心有不甘,废了这么多周折,损失数万大军,却连大同边关都未破,就灰溜溜的撤回去……
“派精锐斥候到阳河盯着,本汗随时都要知道他代善的动向!”
最终,林丹汗也只是沉声吐出这么一句话,随即,便示意众将退下。
“遵命!”
众将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接连退下,独留林丹汗一人伫立帐中,盯着军情舆图,久久沉默。
……
“还不撤……”
此刻,大恒军中,天子大帐之中,李修注视着这纷乱复杂,却又极其有序的军情舆图,却是忍不住轻声微喃着。
决战的条件具备,决战也已经打响,若按正常流程发展下去,那必然通过一场场血战,来累计胜机,最终,扭转战争胜负。
这般,必然耗费漫长的时间。
而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久则生变!
无论是被他抽调卫所驻军的各省,还是这场已经打了数月的战争,还是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财政,都经不起时间的消耗。wWW.ΧìǔΜЬ.CǒΜ
故而,他需要一个能够彻底扭转胜负的战机,来快速结束这场已经旷日绵延的战争!
而这个战机,随着山海关大捷的突如其来,已然浮现。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也注定了,纵使他赢,大恒赢,也绝对难以做到将蒙古后金尽皆歼灭,彻底平定北疆边患。
如此,那,他就必须选择一个首要,一个次要。
一开始,他选的,自然是蒙古。
毕竟,当初辽镇尚在,纵使对后金战而胜之,也难伤后金根本,况且,蒙古为主攻之方向。
而现如今,这个首要次要之分,却不一定了。
战局迟迟难有突破,再加之他特意下令拦截后金的回师的援兵,让后金老巢辽东危急的情况下,后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溜了。
如此,首要之敌,自然就是蒙古。
但,林丹汗谨慎,一个彻头彻尾的老狐狸,一向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般局势,他不可能看不清楚,说不定,直接抛下后金开溜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便是战局彻底扭转的关键。
就看蒙古,后金,两国主力,谁先开溜。
谁开溜,那就放谁走!
然后就集结主力,围歼没来得及开溜的!
是蒙古?还是后金?
他现在,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个开溜的,迟早会出现。
后金虽强行送回去了一支援兵,但,也不过两三万兵马,而在辽东,山海镇本就有近五万兵马,在加之登莱水师近万人,自己忠武营,以及北直隶众多卫所,大恒在辽东,已有近十万大军。
后金区区两三万铁骑,回师支援,能自保,就很不错了。
故而,辽东局势,只会越来越危急,后金,也会越来越坐不住,开溜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大。
而林丹汗,也会越来越担心后金抛下他开溜……
如此,就看代善,林丹汗,谁先坐不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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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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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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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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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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