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公府中,此刻,已是一片忙碌,府中下人进进出出,四处奔走,准备迎接这座国公府唯一的主人回来。
“王老,庆功宴会快要结束了!”
有下人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
“都听到没,快,老爷马上就回来了,都准备好!”
王五急匆匆的在前院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纰漏之后,便立马朝府外走去。
而此刻,皇宫之中,依旧喧嚣。
宴会设于皇宫御花园,文武百官尽皆汇聚。
名为庆功宴,宴会主角,自然是一众武勋将领,以及众星拱月般的秦国公。
酒过三巡,在众将的轮番敬酒之下,饶是李修,都有些遭不住,虽说可以用内气轻易化去酒劲,但敬酒敬酒,敬的是情是义,如此场合,李修自然行如此扫兴之事。
“来这杯本将敬你,凤翔先登,打得不错!”
李修端着酒杯,拍了拍身前一将领肩膀,一饮而尽,爽朗一笑。
随即,环视全场,全场尽欢之际,在宴会角落,一个独自饮酒,颇显孤寂的老将身影,却是吸引了李修的注意。
着甲胄者,武将无疑,可在这京城,能出现在此的武将,他竟不认识,这,就有些奇怪了。
随即,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动,随即,端起酒杯,亦是朝那老将走去。
“末将,见过秦公!”
见李修走来,毛文龙亦是立马起身行礼。
“你我乃是同僚,都督无需多礼!”
李修托起行礼的毛文龙,嘴角微扬,缓缓出声。
他这话,倒没说错,若不论爵位,毛文龙之官职,也并不比他低多少。
东江镇总兵官虽不起眼,但在天启年间便加封了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虽只是名誉性的,但官级自然还是存在的。
而登莱对东江一直无法形成事实上的统辖,且不说东江乃是毛文龙一手创立,东江众将只听毛文龙号令,这官职的原因,也占据不少。
毕竟,登莱巡抚,不过才从二品,而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是正一品!
事实上,在袁可立去职之后,登莱未立镇之前,登莱,这个本应该对东江有管辖职权之地,就一直被毛文龙反客为主的影响着。
这其中,这左都督之官职,可给了毛文龙不少法理上的优势。
只不过,毛文龙的识趣,亦是一直超出了李修的预料。
从当初主动配合登莱建镇,到积极作战,再至如今抵京叙职……
眼光深远,能屈能伸!
只是刹那间,李修便在脑海里给这毛文龙贴上了这个标签。
至于毛文龙是否有什么谋划,李修也没有在意太多,在他麾下,纵使是条龙都得盘着。
左都督的官职不错,就算从名义转为事实,亦是无妨。
“如今朝鲜战事已起,都督久在辽东,向可有何看法?”
一番客套过后,李修话锋一转,却是让毛文龙有些措手不及。
他小心看了李修一眼,神色如常,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沉默一会,毛文龙才缓缓出声:“朝鲜乃我朝藩属国,对后金也有不小牵制……”
毛文龙这回答显然很是公式化,不痛不痒,可谓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没有任何意义所在。
看着毛文龙这不卑不亢的模样,李修哪里还不明白毛文龙的心思。
初来乍到,定是想着韬光养晦,低调度日,不等他自己确定形势,明悟定位,说什么都没有用。
如此,李修也没再多说,客套一番后,便迈步而去,而毛文龙,则依旧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颇为一种老将迟暮,孤独寂寥之感。
当宴会散去,李修这一次,倒是没有和平时一样,众将簇拥,浩浩荡荡离去,反倒是孤身一人,甚至连亲卫都没带,孤零零的迈步在这空旷的皇宫之中,朝着皇宫外走去。
天倾之国势,被稳住,那就意味着,他一手掀起的改革,已然有了阶段性的胜利。
那么,下一步该如何走,亦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广场之上,除了纹丝不动伫立的禁军将士之外,便是一片空荡。
夜空之下,酒气飘散,李修缓缓而行,时停时走,思绪,在这寂静与空旷之间,已然飘散。
江南,必然是他下一步的必去之地。
卫所改制全面推行,也必定是接下来全面推行之事。
有着李自成张献忠的教训,以及被逼退得后金辽贼及蒙古大军,天下蠢蠢欲动的人心,无疑也得到了最大的威慑。
而如今天下,除江南以外,内忧外患,也皆被暂且压制,纵使江南依旧混乱,局势,也在控制之中。
如此,
卫所改革的阻力,无疑已经降到了最低,全面展开的时机,也已经到来。
但,也仅仅只是卫所改革而已。
在他计划的改革曲目中,卫所改革,不过是最开始的一环而已。
之后的财税改革,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而这,才是最难把控的。
天下皆反,经这一战,出现的可能性,无疑是极低。
但软刀子,软抵抗,不用想都知道,绝对会层出不穷。
这個民族,数千年的官场权谋之术,已然发展到了极致,阳奉阴违,做起来,可不要太容易。
正如之前陕西卫所改制一般,因人手不足,调用了一批文官,结果,却是差点将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给搅崩!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缩影。
最最重要的,便是这个时代的舆论,是掌握在文人手中。
正所谓,皇权不下乡,乡野之中,乃至于府县之中,大都是目不识丁的劳苦大众。
朝廷的政策,赋税的几何……
一切的一切,解读权,执行权,皆是在文人士绅手中。
那些地方的大爷们,才是各地百姓的天!
他们说什么,才是什么!
至于朝廷……也得经他们手,才能统治这个天下。
而改革,改的就是这群人,侵犯的,也就是这群人的利益。
改革改革,事实上,就是在改大明的根,掘大明的坟!
自古至今,改革者,非王朝巅峰,少有成功者,其原因就是如此。
王朝巅峰,大都是在开国时期,百废待兴,破而后立,既得利益群体,也远远未曾根深蒂固。
改革,阻力无疑也就大了许多。
也是最容易改革彻底的。
而到了王朝中期,既得利益群体已然彻底成型,改革之阻力,无疑也大了许多。
这个时候的改革,纵使改革成功,亦是极容易人亡政息,非长时间坚持,也难以贯彻落实。琇書蛧
而王朝末年改革,既得利益群体根深蒂固,蔓延影响到这个王朝的方方面面。
既得利益群体,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个王朝,这个国家。
改革,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他李修,如今,就是在守着这烂摊子,痴人说梦!
有时候,李修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可笑至极。
他所追求的两件事,似乎,都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虚无缥缈的万世名……虚无缥缈的长生梦……
但凡他实际一点,路,也能立马从崎岖险阻,甚至是无路可走,变成通天大道,畅通无阻!
夜空璀璨夺目,李修负手而立,仰望这宇宙星空,无语叹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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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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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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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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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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