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自遇刺之后,情急之下,叫了太医过来诊治,随后太医被尽皆赐死后,朱由检,便再也没有传过任何太医来诊治过,一直都是李修一人,为其诊治。
其原因为何,自然很是简单。
虽说如今京城上下,尽皆知道天子遇刺,身受重伤,但这个伤,到底有多重,事实上,也没谁知道。
而对李修而言,天子伤有多重,他自然一清二楚。
风中残烛……
这四个字已足以形容如今朱由检之伤势!
他纵使医术武功出神入化,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这风中,稍稍庇护一下这一抹残烛,尽量延缓残烛熄灭的这个时间。
至于能够延缓多久……
谁也不知道。
这一点,李修清楚,朱由检自己,同样清楚。
银针入体,蓄养多日的内气,亦是尽皆灌输至朱由检身躯之中,蕴养残躯,延续生机。
“袁崇焕上奏,请求朝廷加拨饷银粮草,欲修缮关宁锦防线,同时要再編练一营兵将,以应不时之需,李哥你怎么看?”
针灸完毕,朱由检将一封奏本递到了李修面前,简短诉说了一下缘由。
接过奏本,李修随手翻阅,看着这一字一句,李修似乎看到了那袁崇焕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态模样。
努尔哈赤的长驱直入,让袁崇焕背上了毋庸置疑的罪责,
而一场大捷,他的出现,彻底终结了辽镇的特殊地位。
两者效应之下,由不得袁崇焕,乃至于辽东将门不担忧!
这封奏本,显然,是在试探朝廷,试探他这个镇北侯,也同样是在试探天子。
“关宁锦防线,就没必要修缮了,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
“后金的问题,迟早要彻底解决的,如今,保持现状就行了。”
“不过饷银还是要拨一点,暂时安抚住……”
说完,李修停顿一会,又道:“东江与辽镇势同水火,对后金,东江也有牵制作用,朝廷也不能厚此薄彼,毛文龙这边,亦是得拨点饷银物资过去。”
“如此甚好,那就按李哥你说的办。”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是突然一笑:“平定后金,也不知朕能不能看到……”
闻此言,李修亦是沉默,纵使京营,蓟镇宣府,数十万大军尽皆編练成军,但……攘外必先安内,一场灭国之战,没有上下一心的意志,没有稳定的国内秩序,绝难开启。
而而要达到安内的这个目标,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陛下会看到的……”
李修安慰一句,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看到,是哪种看到……
“李哥,你说,若哪一天,朕撑不住了,这天下,可怎么办啊!”
沉默之间,朱由检突然道出的一句话,却顿时让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凝固。
对视一眼朱由检这幽深的目光,目光随即挪转至周皇后身上,最终,才定格在周皇后怀中不到一岁的皇子身上。
显然,朱由检的用意,已然很是清楚。ωωω.χΙυΜЬ.Cǒm
此时此刻,李修所想的,却不是朱由检的用意如何。
他,再问自己,再探寻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若朱由检驾崩,他会怎么做?
沉默许久,李修才缓缓起身,躬身一拜:“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闻此言,朱由检亦是一愣,随即脸上亦是浮现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哈哈哈哈……是啊,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哈哈哈哈……”
只不过笑着笑着,朱由检竟笑出了泪花,他轻抚着小皇子的脸颊,似喃喃自语,又似在表明决心一般:“春哥儿还太小了,朕,还要撑着,还要撑着……”
此情此景,李修也没有久留,默默告退,将空间,再次还给这一家人。
“皇后,若朕真的走了,你安心守好内宫,照顾春哥儿长大即可,外朝的事,就都听李哥的……”
这时,朱由检才缓缓的道出这一句话。
闻此言,周皇后身体亦是一颤,默默的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她相信,她的夫君,不会害她们母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存在。
……
乾清宫外,回望这座巍峨的大殿,李修亦是神色复杂。
以他的恐怖感知,自然可以清楚看出来,朱由检,其实并不是要他李修给一个答案,而是要给他自己一个肯定。
换而言之,他朱由检,早就准备如此做,只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
可是……
他李修如今便已大权尽握,未来,只会握得更紧。
如此情况下,不行削弱之举,反倒准备将大权尽交,行托孤之举……
他李修……何德何能!
语言已难以形容李修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曾设想过自己未来的诸多道路。
如天子忌惮,削弱,打压……
到那时,他或许就会心安理得……
但现在……
自嘲一笑,李修摇了摇头,似释然,又似洒脱……
……
京城的戒严解除,可逆党风波,却远远未曾结束。
东厂在曹化淳的督导下自查得轰轰烈烈,李若链大权在握,挥舞着屠刀,准备将这已经臃肿腐朽的锦衣卫,彻底改造一番。
而勋贵这边,则是李修亲自坐镇。
该杀不该杀的,都已经杀了,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残存的勋贵,好好改造一番。
而李修,亦是给了这些勋贵两个选择。
要么,卸下一切职权,安心守着爵位混吃等死,但要想染指权利的话,就得为他所用。
京军十二团营,那两个勋贵营,现如今经过这次逆党风波的牵连,其中盘踞的勋贵体系,可谓是已经名存实亡。
而随着李修给这些残存勋贵们的两个选择,勋贵营,准确的说,已经不存在了。
两营兵将,包括那些不愿卸下职权的残余勋贵,皆是被他编入了各营之中,经受着他所定下的规矩纪律的摧残。
显然,他们的未来,选择亦是不多,要么,卸下职权,靠在英国公这面大旗下混吃等死,要么,就只能渐渐融入到李修这个新勋贵体系之中,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当然,所谓东厂锦衣卫勋贵,在如今的京城,早已不是重头戏,真正的重头戏,在于以孙传庭为首的文官群体,彻底展开了李修与朱由检都想要看到的求存图变。
清查逆党,孙传庭自然和李修一样,只是把其当作一面大旗,行的,却是整顿清洗之事。
当然,较之李修下手时的血雨腥风,文官这边,就显得和气许多,绝大多数都只是判刑于个人,极少牵扯家人亲朋。
借着这次机会,曾经几近废除的诸多制度,亦是逐步被天子与朱由检重新实施了下去。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张居正所提出来,并且让无数官员怨声载道的考成法!
可以现如今的局势,反对的意见,无疑是微乎其微,至少在这京城,考成法,被彻彻底底的贯彻了下去。
而现如今,大明延续两百余年的统治权威尚在,统治机构亦是极其完善。
中枢落实决定的政策,只要监督执行到位,贯彻到地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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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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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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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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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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