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昏暗天穹之中,隐约可见之残月尚未彻底落下,那一轮大日,更是不见踪影。
虽已春深,但深冬的寒意依旧未曾散去,笼罩天地的皑皑白雪,更是加深了这份寒意。
呼啸的北风卷起漫天雪花飞舞,刮过这浩荡绵延的大军,一面面大恒黑龙旗,亦是随之舞动,绵延浩荡!
战袍染血,兵甲碰撞,金戈铁马的沙场气息,亦是充斥了这绵延的军寨。
这一日,军寨之中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白雪之中,有将士围拢火堆而坐,或沉默不语,或擦拭着兵甲,或围拢在识字之将士身旁,留下一封封如同遗书的家信。
战争,在文人的笔锋之下,是浪漫的,但,对这些将士而言,战争,是泯灭人性的残酷。
他们也没有到反抗的余地,在如山压下的层层军令之下,只能麻木的拿起武器,跟随着军令所指,冲锋,杀戮,然后,化为一具残破的尸躯。
运气好,或许能够被收敛尸骨,送回家乡安葬,运气不好,那就是埋骨他乡,魂留异域。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每场战争中,做最万全的准备,好让他们本就低得可怜的生还几率,能够更大一些。
或许唯一值得期待的,便是生还下来之后的富贵荣华。
期待着立下战功,从此摆脱蝼蚁的命运,掌握一点自身命运的自主权利。
“集合!”
“都集合!”
不知何时,寂静骤破,狂风呼啸之间,战鼓骤起,伴随着传令兵令旗的挥舞,一名名将领的呼喝声,亦是响彻了这绵延军寨。
招展的大恒龙旗之下,一名名将士飞奔,一营营大军集结。
在蒙古大营之中,亦是同样的场景,蒙古铁骑飞奔,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天地。
在这昏暗天穹之下,漫天飞雪之间,两军集结,数十万大军对阵而立,浓浓的杀伐之意,亦是充斥了这片天地。
呼啸的狂风,在这浓浓的杀伐之间,似乎都停滞了不少。
咚!咚!咚!
不知何时,沉寂的战鼓,再次敲响!
血液,在此刻,却是随着战鼓沸腾!
“杀!”
“杀贼!”
双方压抑的兵锋,亦是在这昏暗的天穹之下,彻底爆发!
一支支铁骑,如一柄柄势不可挡的锋锐长矛,从双方大营中飞射而出!
如流星火雨般的炮弹,在天穹交错而过,呼啸朝着双方大营而去!
“风!风!风!”
步军推进,大盾战车前行之间,是手持火铳而行的火枪军阵,高喝之间,一柄柄火铳,已然瞄准了对面那冲锋而来的蒙古铁骑。
骑军游曳冲锋,漫天箭雨轰然落下,刀锋碰撞,残值断臂横飞,血与火,在这处浩瀚的战场,每时每分皆是在不停的上演着。
碰撞!
一场接一场的碰撞!
雪花,染成血花,在这银白的天地间绽放!
雪色,亦是很快就被染成血色,在这皎洁之间,刺眼且狰狞。
僵持拉锯数月,数十万大军的决战,终于在这片大漠白雪之间,彻底迸发!
点将台上,天子大纛之下,战甲已染白霜,李修漠然注视着这场宏伟且血腥的战斗。
兵无常态,纵使是他,也违背不了世俗的基本规律。
僵持数月,他已经把所有能做的准备,都做到了最好,再加之意料之外的山海关大捷,这场战争,虽谈不上胜券在握这般绝对,但对他而言,有了这些,便已经足够。
况且,林丹汗,太小心了,小心到懦弱!
一点动静,便是如杯弓蛇影,空有近二十万铁骑,在这般心态之下,却也根本难以发挥二十万铁骑之威势!
进攻,进攻,再进攻!
他林丹汗,在这般心态之下,必然会犯错。
这个时代的战争,不管是什么名将名帅,事实上,一场战争的胜负关键,并不在于什么奇谋计策,而是在于,谁,少犯错,谁能及时弥补错误。
这等规模的大战中,每时每刻,皆是有成百上千人的倒下,而随着这些将士的牺牲,兵力的损失,自然而然,就将对双方之战略安排,造成一个个薄弱之处,破绽之处。
而原始的通信方式,又导致了各部之间的衔接极其不顺。
就看,谁能够避免这些薄弱,破绽,谁能够最先发现这些薄弱,谁能最快速度弥补破绽与薄弱。
谁反应迟钝,亦或者战略安排失误,那么,自然而然,就将导致整体战局的劣势,而这些劣势,一点一点的累积,直到质变,那就是全局崩盘,兵败如山倒!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战争,亦是,战争的本质所在。
纵使是后世的信息化战争,也是围绕这一点而来。
在之前,在后金侧翼威胁之下,自然不具备决战的基本条件。
毕竟,所有兵力调动的情况下,后金突袭,纵使他用兵如神,恐也难挽回兵败如山倒的情况。
如今,决战条件勉强成立,就看,他李修,与林丹汗,谁更胜一筹了!
“杀!”
“大恒万年!”
一个个大恒或蒙古将士倒下,一个又一个的将士补上空缺。
在这总攻决战的大势之下,没有任何人有退缩半步的余地!
滚滚火光硝烟弥漫,火铳,火炮以及投石机的轰鸣,响彻云霄,一枚枚弹丸划破天穹,肆意的收割着双方将士的性命。
隆隆的战鼓声在这战场上亦是不停响起,如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杀敌!”wWW.ΧìǔΜЬ.CǒΜ
骑兵碰撞之间,短铳击发,长刀挥舞,血腥亦是随之绽放!
在这时刻不停的生与死磨砺之间,明显已有几分风范!
骑兵的碰撞,是决然的,亦是更没有后路可言的。
浩瀚绵延的戈壁上,一支又一支的骑军碰撞在一起!
什么游射战术,什么突袭之术,在这双方骑兵皆不弱的情况之下,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能做的,就是硬碰硬的战斗!
一支支军队在双方统帅的调遣下,投入这血腥的修罗场之中,在这分秒不歇的鏖战之中,雪地,早已不见洁白。
喊杀,嘶吼,哀嚎,轰鸣……
战事仅仅开始不过片刻中,这片洁白的天地,便已被浓浓的血色侵染。
而战争不仅仅是在这大同,在阳河,奉命率军支援而去的黄得功一部,亦是与受命阻拦而来的后金一部,凶狠的撞在一起,在双方统帅的严令之下,双方将士都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只有疯狂的攻,与守!
“将军,陛下有旨,命你部五天之内,必须抵达阳河,支援三边总督部!”
有传令兵持令旗高喝。
“本将遵旨!”
黄得功抹了抹脸上血污,一把接过令旗,环望全军:“都听见没,陛下已经下了旨意!”
“传令下去,各卫所向中军靠拢,合兵一处,咱们捏成拳头打出去!”
……
而在阳河河畔,孤零零伫立在阳河河畔的周遇吉部中军大寨,已然被团团包围,后金战旗遮天蔽日,这支残军,就如狂风暴雨之中的一艘扁舟一般,摇摇欲坠,苦苦坚持。
堂堂三边总督,已然亲自上阵,挥舞着大刀,杀戮不休。
曾经近两万兵马的大寨,在这段时间的包围进攻之下,俨然锐减大半,若非周遇吉亲自坐镇,换个威望低一点的将领,恐怕早已是放弃抵抗了。
而在蓟镇古北口,攻守之势则再次变幻,蓟镇大军巍峨屹立,多尔衮部将士,在辽东危急的消息之下,则已经疯狂,近乎日夜不休的冲击着蓟镇将士构铸的拦截防线,战争早已彻底进入白热化。
什么保全实力,已经完全不在多尔衮的考虑之中,他只知道,他晚一秒赶回辽东,辽东,就有无数大金将士的亲人家属会死于刀锋之下。
诛其族,灭其种!
这六个字,不在自己身上,是绝难体会其中的无尽绝望。
而如今,山海镇大军,在辽东,执行的,便是如此战略!
仅仅是稍稍一想,多尔衮就目瞪欲裂,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大金,救族人于水火之中!
相比较多尔衮及众多后金将士的疯狂,徐枫也明显淡然许多,背靠古北口,军需补给不缺,兵力,也不缺,而防守,正是步军之强项,如此,他自然是稳若泰山。
只不过,在得到斥候汇报的消息后,徐枫,却是不淡定了。
“还有?”
得到夜不收的汇报,徐枫的脸色,亦是骤然阴沉了下来,他挡住了多尔衮,但多尔衮何尝不是将他也给牵制住了。
这个时候,又出现阿济格率部回师支援辽东……
拦不住!
只是瞬间,徐枫便有了决断,他蓟镇兵力虽雄,但早就已经抽调了大部兵力到大同,剩下的,拦住多尔衮虽勉强,但也不成问题。
但要是再分兵想拦住阿济格,显然是痴心妄想。
“将此消息立即派快马至辽东,告诉山海督师。”
下达完命令,徐枫便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笔直伫立的沈括。
“阿济格率两旗铁骑,绕道草原,回师辽东,本督只能给你五千铁骑,你要不惜一切代价,缠住阿济格一部,尽可能拖延他们回援辽东的时间!”
闻此言,沈括死寂的眼神亦是为之一颤,随即,毫不犹豫领命:“请督师放心,除非末将战死,不然绝不会让阿济格一兵一卒回援辽东!”
“去吧。”
徐枫摆了摆手,没再多言。
沈括起身,朝徐枫深深一鞠躬,也没多言半句,便转身而去。
注视着沈括大步而去之背影,徐枫目光亦是为之闪烁,最终,亦是摇了摇头,这样也好,至少,戴罪立功,战死沙场,还能福及子孙……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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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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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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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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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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