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有什么错?”
“俺看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要不是秦公带着咱们南征北战,他们能舒舒服服的当着大老爷?”
“他娘的,要俺说,和他们斗什么嘴皮子,直接干他娘的!”
“对,干他娘的,京城全是咱们弟兄,有什么好怕的!”
京城北郊,京军大寨,一群兵将汇聚,一个个皆是义愤填膺,嚷嚷个不停。
而这种场景,如今,在军中,亦是随处可见,那京城朝堂的种种风波,亦是在一众武勋的推动下,添油加醋的传至各部将士耳中。
军心,这個极其严肃的意志,亦是在这一次次义愤填膺之下,愈发沸腾。
“娘娘,这一次,不可以再试探了!”
乾清宫中,李邦华满眼忧虑,朝周太后深深一拜,苦心劝诫道:“如今之京城,不管是京军,还是禁军,皆是秦公之心腹,朝堂之事,已然传至军中,如今各部,皆是一片沸反盈天之景!”
“再继续试探逼迫下去,恐造成不可挽回之结果啊!”
李邦华说完,曹化淳跪倒在地,亦是苦口婆心的劝诫着:
“奴才以为也是如此,如今之军中,不知王法,不惧圣威,大逆不道之人,比比皆是!”
“军心已被鼓动,再继续下去,恐怕……”
说到这,曹化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恐怕什么?”
周太后面色森冷,质问道。
曹化淳一咬牙,猛的磕头:“再继续下去,恐再演后周之祸事啊!”
此言出,殿中亦是一片寂静,周太后紧紧握着凤椅扶手,眉宇间煞气尽存,呼吸明显都粗重了许多!
“你们都说,秦公一片忠心体国,可眼下,这是忠心体国嘛?”
“鼓动军心,对抗圣意,这算是什么忠臣?”
周太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质问着。
此言出,殿中几人亦是为之沉默。
平心而论,在他们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纵使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之下,秦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还没看出什么违逆之意。
一切,似乎都只是那些骄兵悍将自发性的叫嚣。
但这话,他们能说嘛?
事关皇权,哪是平常的对与错可言!
在以往,天家信任,那他秦国公,什么都是对的。
但现如今,天家信任不在,那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有造反能力与资本,是错!
天家要收回权利,不尽心配合,是错!
天家要砍你脑袋,不主动把脑袋伸过去,也是错!
但显然,错归错,面对如今权势滔天的秦国公,他们收拢的这点权势,不值一提,也容不得他们放松丝毫。
“如今秦公风头正盛,还请娘娘莫操之过急,步步为营,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这寂静之间,孙传庭朝周太后深深一拜,亦是跟着劝诫道:
“大明立国两百余载,圣威早已深入人心……”
“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那你们告诉哀家,怎么个步步为营法,怎么个徐徐图之法!”
“他一鼓动军心,哀家就要退让,那要是有朝一日,他鼓动军心,重演后周之事,又当如何?”
“难道你们还劝哀家退让,劝陛下退位,把这大明天下,送给他秦国公嘛?”
“这……”
一时间,孙传庭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毕竟,先帝的放纵,使得军队彻底脱离了兵部的束缚,先帝驾崩,这种事实性的脱离,更是严重。
军队不在掌握,嘴皮子磨烂了,也没有太大作用。
如今,看似他们步步紧逼,不过是他秦公主动退让的结果,若一开始,秦公就保持强行,不退让丝毫,他们,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如今,亦是如此,目标,是收拢权势,可若秦公强硬,他们能怎么办?
纵使这次退让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难道图穷匕见之时,他秦公,也会老老实实的引颈待戮嘛?
思虑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浮现在几人脑海,几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浓浓的心悸。
但随即,几人亦是下意识的将这个恐怖的念头,深藏心底,不敢多想丝毫。
只不过,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如一声炸雷,差点让李邦华三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既然尔等都说秦公忠心体国,那哀家就封他为王,以表他秦公劳苦功高,忠心体国之心!”
“万万不可!”
李邦华与孙传庭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人噗通跪倒在地,声音都有些凄厉起来。
“太祖祖制,异姓生,不可封王!”
“此制,绝不可破,破则后患无穷啊!”
李邦华叩首高呼,声音悲呛!
“生者封王,只会让一众武勋气焰更加嚣张,更加跋扈,到那时候,局势,才是真的无法挽回啊!”
孙传庭亦是叩首,悲呼劝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和哀家说说,到底该怎么办?”
周太后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声音都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了!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道凄厉的高呼声,亦是让殿中几人的心,直接跌到了谷底!
“陛下,太后,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京军,兵变了!”
这话传来,原本还怒火冲天的周太后,神色亦是瞬间定格,紧接着,怒火瞬间消散,一股深深的恐惧,亦是骤然笼罩全身,紧绷的身躯,也一下子瘫倒在了凤椅之上,惊惧绝望之色,尽显而出。
而李邦华与孙传庭两位阁臣,此刻,神色亦是难掩惊惧。
他们在朝堂上,与武勋争锋的底气是什么?
一切的倚仗与底气,皆只是大明的法理制度,是大明延续数百年的规矩!
他们所寄希望的,是规矩能够束缚住秦公,让他们借着规矩,与其争锋!
但,规矩,是可以被打破的!
如今之秦公,也有打破规矩的实力,他们,却无守护规矩的实力。
规矩破了,那他们是什么?皇权是什么?大明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都是刀下的待宰之徒!
“这就图穷匕见了嘛?”
一时之间,纵使以两人官场沉浮多年的心智,也抵不住那难以言喻的绝望!
都掀桌子了,不守规矩了,那他们还能怎么办?
“不对!”
这时,李邦华却是骤然起身,双眼死死的盯着那飞奔而来的宦官:“你刚说什么,是兵变是不是,是不是兵变?”
此言一出,殿中绝望的几人,也顿时反应了过来,就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一道道目光,尽皆汇聚在了这宦官身上。
感受这么多大人物的注视,这宦官咽了咽口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兵……兵变,是兵变,秦公……秦公……已经亲自前去京营镇压了!”
“兵变……兵变的消息,也是秦公……秦公派人送来的……”
“好!”
听到这话,几人就如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尽皆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绝处逢生的喜悦,就连李邦华,都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但,当绝处逢生的喜悦过去,刚刚如待宰之徒的绝望却还历历在目。
从周太后,到两位阁老,神色,亦皆是有些难看起来。
且不说这次兵变的含义,就说刚刚这如天倾一般的绝望……
谁愿意再体会一次……
但,这一切,似乎,还在他人一念之间,真正掀桌子了,他们,并没有絲毫反抗之力!
“劳烦两位阁老前去京营一趟,看看到底是什麼情况?”
直到最后,周太后的这一句话,才打断了在场之人的思绪。
这一次,孙传庭与李邦华,也没在多言,默默领命,背影沉重的退出了乾清殿。
这乾清殿中,独留下面色难看至極的周太后以及依旧跪倒匍匐在地的曹化淳。
“奴才这就去查!”
没待周太后出声,曹化淳便立马高呼。
可这时,周太后却是没有丝毫反应,原本难看至极的神色,不知何时,已然近乎扭曲。
见到周太后这副神色,曹化淳心头一颤,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地。
“让伱办的事,办了没?”
许久过后,周太后那冰冷至极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回禀太后,秦公府戒备森严,奴才的人,完全找不到机会啊!”
“那就训练一批可靠的刀斧手!”
周太后骤然起身,神色扭曲且疯狂,不停的喃喃自语着:“这次他敢用兵变来威胁,下次他就敢杀入皇宫!”
“再拖下去,他就真的要谋朝篡位了!”m.χIùmЬ.CǒM
“春哥儿的天子之位,只能是春哥儿的,谁也不能夺走,谁也不能!”
“曹化淳,你立马去办!”
“等卢象升进京担任禁军指挥使,就立马行动!”
“不能再拖了,绝对不能再拖了!”
看着太后那近乎癫狂的神色,曹化淳已然瑟瑟发抖,劝诫之言,是不敢多说半句,只能猛磕着头,希望太后能够冷静一点。
“你为何还不去?”
这时,周太后蓦然转身,发簪已经洒落,秀发散乱,加之那癫狂的神色,渗人眼神,整个人,已然仿若厉鬼一般。
“你也是那李修贼子一伙的?”
“你是不是也准备谋朝篡位?”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奴才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异心!”
“奴才领命,奴才这就去!”
曹化淳都快吓尿了,猛的叩首,额头都滿是血渍,随即连滚带爬的出了这乾清殿。
独留下殿中太后孤零零一人,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的在殿中自言自语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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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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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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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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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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