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还算正常。
真要说起来,淮扬这可以算是临阵脱逃。
上了战场,觉得自己吃亏了,怕受伤怕流血,掉头就跑。
把战友商场扔在了当场,烂摊子一甩,自己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商场没直接把他赶出去,已经可以说是顾全大局,给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了。
陆怀安想了想,笑了:“你直接打电话给龚兰,让她送货。”
“我给她打过了,她说要请示你一下。”
不然她也不能一大早就跑过来。
“行。”
当着赵芬的面,陆怀安亲自给龚兰打了电话,把原本定好送给外省的货优先供应给了商场。
赵芬一走,陆怀安立马重新打了一个。
“安哥,正在装货呢,马上出发了。”
“哦,我不是说这个。”陆怀安轻笑一声,问现在存货一共多少。
龚兰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地说了:“还有不少,县里订的货也出来了,这是原定下周才送的。”
沉思片刻,陆怀安果断地道:“全给商场调过去。”
全调?
直接翻倍,这……
“商场放不下啊……”
陆怀安轻笑一声:“没事,他们会想办法的。”
既然说好的会给他们匀摊位出来,就立马匀出来。
什么空头支票,他从来都不收。
赵芬刚回去,那边货都到了。
衣服挂上,不仅挂满了,满足了需求,还多出不少。
这边还没弄完呢,那边第二车又已经送到了。
之前是因为缺货而烦恼,现在货太多了也很痛苦……
赵芬没办法,只能往上禀报,问怎么处理。
“还是诺亚这边会办事啊。”经理气得不轻,冷着脸瞥了眼空荡荡的淮扬摊位:“既然他们没货,先把诺亚的货挂上去,有多少挂多少!”
这样,能行么?
见经理坚持,赵芬只得点点头:“行吧。”
淮扬这边刚把衣服拉回去,邓部长就去汇报了。
“愚蠢!”何厂长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上次缝纫机下落不明他都没这样过。
他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上:“你怎么想的!?啊?别人打上门,你特么枪都不开就把鬼子引进来?”
邓部长也没想到这一茬,整个人都懵了:“我是想着,就让他们顶这几天,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大面积铺货……”
这想法其实也正常的。
以眼下的价格卖,他们真的没赚头。
之前是存货,薄利多销也没啥,左右不亏就好。
但新货新款怎么能这样呢?
“这个价格卖一天还行,卖久了,人家认为我们就值这个价怎么办?”邓部长也不是头一晕就做出这个决定的:“而且我们这一批货基本清空了,已经大出血了。”
这,说的还挺有道理。
何厂长抽了口烟,声音和缓了许多:“但是,前面你做了九十九步,后面做错了一步,在商场看来,你前面做对的就全都是错的了,他们只觉得这是背后捅刀子,他不会记我们好的。”
“没事,我约了经理晚上吃饭的,昨儿就约了。”邓部长信心十足,相信自己有能力安抚商场这边:“后面我们再让一点利,反正以后我们重心也不在商场这边了,我们可以打包围战。”
先从周边县城发展,逐渐壮大。
把县城以及附近的省市,所有商场都抓在手里,诺亚拿什么跟他们竞争?
“到时,还不是我们想把它捏圆就捏圆,想把它搓扁就搓扁?”
现在,就让他陆怀安先蹦跶两天。
这也是他们之前商量的明年的发展方向,看着信心十足的他,何厂长吁了口气:“你有善后的办法就行,以后这种决策,还是先汇报再做决定。”
“好,今天实在是意外。”邓部长很郁闷地道:“我是突然接到电话说衣服不够了才过去的,正好听到人在说我们衣服太便宜了,肯定不是好东西。”
现在的人呐,这心理着实难懂。
既要好,又要便宜。
但你太便宜了吧,他们又觉得你东西次。
淮扬这么大个厂子,肯定不能把牌子砸了。
他都这么说了,何厂长只得挥挥手,让这事暂时过了。
实在不行,他再去趟商场,找经理好好谈谈吧。
邓部长松了口气,好歹这一关是过了。
结果没放松几分钟,商场那边打电话过来了。
“什么!?”
居然把他们的摊位都给诺亚了?
商场这边什么情况!?
何厂长连脾气都不想发了,立刻起身前往商场:“我去找经理谈谈!你立刻马上赶紧的给我把货送过去!”
诺亚这招好啊,釜底抽薪!
逼的他们上货就是个死,不上货?
呵,死的更难看。
邓部长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气的不轻,却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货给人送回去。
还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之前那批货有些次,他是回去换货去了。
这话谁信谁愚蠢。
但偏偏商场经理还不得不假装自己相信。
看在何厂长和说和的领导面子上,摊位好歹是挪出来了,但没有按照邓部长的要求给诺亚他们退回去,或者等把现有的卖掉再摆上来。
经理直接给腾了旁边一个卖电视机的摊位出来,往里头腾了个位。
恶心人的是,恰恰好,在淮扬摊位前面。
龚皓听了,虽然解气,但也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把目标转回来对准我们?”
好不容易把他们的目光引向关石,树哥那么厉害的人物,在淮扬手下可连年都没能过。
“求之不得。”陆怀安笑了,抬抬下巴看向对面的荒地:“刚好我们厂房还没建,正需要他们出资。”
上回被查了一通,获得的是领导给予的超多机会。
现在他们收菜卖菜的范围已经扩大了很多范围,这可是上头允许的,哪怕后面管理严格了,也一般不会收回去的权力。
陆怀安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希望他们给力一点,赶紧查出我们有问题。”
“哈?”
“刚好我还缺销路。”陆怀安和钱叔对视一眼,嘿嘿地笑:“最好是年前吧,拿了大单好过年啊!”琇書蛧
可惜淮扬这回特别不给力,沈茂实都下来了,他们还一点动静没有。
沈茂实带了人来市里,这回可是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
早在两天前,陆怀安就估摸着他们该回来了,让罗冬有空就到车站这边转转。
果不其然,这天罗冬送完菜顺便到车站这边一转,刚好遇到了在路边打电话的沈茂实。
“茂哥!”
沈茂实回头一看,乐了:“兰姐,不用了,我刚好碰到了小冬。”
挂了电话,沈茂实才瞅着罗冬直乐:“来的好啊!走走走,赶紧的,帮我搬东西。”
这可真是不少东西。
罗冬开着车,还有些迟疑:“茂哥,陆哥说要先去他那儿……”
“东西太多了,停他家门前就行,不搬东西了。”
“成。”
沈如芸接了到龚兰的电话,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父母弟妹了,乍一看到,眼圈顿时就红了。
陆怀安上前问好,热情地邀他们住这边。
“那哪能呢,东西太多了,安哥,我们还是去我那吧,回头我开车送他们来住两晚都成。”
东西确实太多了。
几番拉扯,最后陆怀安到底没争过他们。
索性把门一关,跟着车一起过去。
到了地儿,沈父沈母眼睛都看花了。
袅袅升起的炊烟,那齐整的田地,翻起的泥土非常肥沃,蜿蜒的小河从村中穿过。
干净整齐的房屋,不少还是砖瓦房,崭新的。
家家都挂了辣椒玉米串,一串串挂在檐下格外喜庆。
等到了陆怀安他们平房这,夫妻俩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瞧瞧这篱笆,这后院儿……
“这,这真是你们的房子?”
沈茂实咧开嘴,摇头笑了:“不是。”
“哦不是啊。”
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房子。
夫妻俩抬头往山里看,想瞅瞅哪有破败的茅草屋。
搁他们想的,在这么好的地方,儿子恐怕建得起一栋茅草屋都是顶厉害的事了。
结果,车子利索地停在了一个小院儿里。
齐整的篱笆,房屋簇簇新。
夫妻俩一下车,整个人都懵了。
两层的红砖小楼房!顶上还盖着青瓦!
这气派!
他们山里头,最好的房子,顶天也就建一层了!
“走啊,干啥呢,进屋呀!”沈茂实吆喝着:“吹一路了,赶紧进去喝杯热茶暖暖。”
沈如芸挽着她妈的手,笑眯眯的:“妈,走,咱进屋去,东西让怀安和哥他们搬就行。”
“是啊。”陆怀安跳下车,也帮着往下拿东西。
沈父仰头看着屋子,没吱声。
沈母更是整个人都懵懵的,一脸茫然地被带进了屋,半晌才回过神来。
屋里头龚兰过来烧了火,水也滚烫的。
泡了杯茶,沈如芸笑着端过去。
下意识接过了茶,沈母被烫到又连忙放桌上。
一把攥住沈如芸的手,她眼泪涮地就下来了:“闺女,你给娘说句实话,你哥他,莫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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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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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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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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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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