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邻居亲戚听说他家毛脚女婿过来了,都过来等着看热闹。
本以为瞅着便宜才娶的沈如芸的家庭肯定也穷,没想到居然提了米还买了盐。
他们这山上,吃的其实还好,实在饿了壮着胆子去打个野味也能顶两天,但盐是真的稀罕物。
有人酸溜溜的瞅了瞅,茶都不喝扭头走了。
沈如芸跟着去厨房做饭,隔壁的舅公请了陆怀安过去喝茶。
为了表达对陆怀安的看重,他还把家里囤的板栗也拿出来待客。
虽然是直接烤了一下就拿过来了,但真是香气四溢。
热乎乎的板栗捧在手里,唇齿间满是鲜甜的清香。
陆怀安吃了几个,以下有了成算:“舅公,这板栗我觉得挺好吃的,您还有多少?我想买一些带回家去。”
“哎,你喜欢拿回去就成,说什么买不买呢!”
舅公再三推辞,还是没能拗得过陆怀安,最终以一毛钱的价格成交。
没想到这玩意还能卖钱,舅公很高兴,把囤的所有板栗都塞进米袋里给了陆怀安,鼓鼓囊囊一大袋。
聊得兴起,舅公特意邀请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对于这位舅公,陆怀安其实并不熟,沈家搬到山脚后,往来就少了。
但舅公大概是收了钱,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诚恳力邀。
毕竟在他们山头,这板栗只不过是费些力气,有人打着吃,但真没人出钱买着吃。
盛情难却,陆怀安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结果傍晚过去,发现竟然还有两个陌生人。
看着都不大,一男一女,男的还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见他怔住,舅公连忙笑着介绍:“哎呀,刚好孩子老师过来家访,我就留饭了……”
老师?
姓李?没印象。
不过都是读书人,陆怀安想起了大学生,面上便带了丝笑意,伸出手来:“原来是李老师,你好。”
“你好你好。”李老师很意外,连忙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舅公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起来,如芸也认识的吧?”
沈如芸?
见他不解,李老师扶了扶眼镜,腼腆地笑:“沈同学读书的时候,我是她启蒙老师。”
那个女老师看了看他身后:“咦?沈同学呢?”
岳父连忙过去喊人。
“来来来,先坐,先坐,这离的近就是好,喊一声就来了。”
一群人落座开始聊天。
年轻的老师们哪是陆怀安的对手,不过寥寥几句,就被掏了个底朝天。
沈如芸确实是读过书的,不过就是扫盲班,读了三年级,后面每学期需要八毛的学费,她家实在掏不起了,就辍学了。
“其实真的很可惜。”李老师摇着头叹息:“她非常刻苦,我对她印象深刻的是她每天都是背着弟弟来上学的。”
“是啊。”女老师深有同感:“最难得的是,她成绩永远是第一。”
这些事情,隔的实在久远。
陆怀安想着自家小女儿还是个真正的大学生呢,小学三年级在他这真算不得什么。
他也没挑破,看在那些板栗的份上陪着聊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等沈如芸过来的时候,他眼尖地发现,她换了身衣裳。
“李老师,陈老师……”沈如芸揪着衣角,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垂下头,声如蝇呐:“你你们好。”
看着她被老师拉着坐下来,低声地聊着天,陆怀安眯了眯眼睛。
她还洗了脸,扎了头发……
难怪,要这么久。
大概是他看的时间长了些,舅公连忙起身帮着端菜。
这年头对老师格外敬重,他们还准备了些米酒。
虽然不敢多劝,但李老师到底还是喝了小半杯。
就这么半杯,他就有些上头。
“其,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希望沈同学能继续读书的……”他半睁着眼,脸颊通红:“你很聪明,也很上进,放弃学业真的太可惜了,现在学校老师极度紧缺,如果你能读完小学,可以考……考试,也许教一年级的同学,也……”
“李老师!”沈父大急,顾不上敬重,提高声音道:“如芸已经嫁人了!”
陆怀安转动着酒杯,慢慢将李老师和记忆里某个画面对上了号。
他想起来了。
这位李老师,全名该叫李佩霖。
大概是真惜才吧,曾经还跑他面前说过些酸文,大意无非是想劝沈如芸回去读书。
那时候他年纪轻,不懂事,加上家里穷得很,哪有闲钱供沈如芸读书呢?
被人那样说,又不愿承认自己没钱,索性反咬一口,说他是不是看上沈如芸了,这么巴巴的上赶着。
当时这李佩霖又气又恼,扭脸就走了,沈如芸更是彻底绝了读书的心,怀孕生子再没提过这茬。
可此时看着李佩霖,陆怀安忽然有些感慨。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国家未来才会变得那么好。
他放下酒杯,慎重地点头:“李老师说的没错,成绩这么好,不读了的确是可惜了。”
不等李老师高兴,沈父已经重重地搁下酒杯:“我吃完了,走吧,我们回去!”
气氛很僵硬。
陆怀安自然不能下了岳丈的面子,一家子只能起身告辞。
等回了家,沈父就安排陆怀安去洗脸洗脚睡觉。
喝了酒,陆怀安也是困的,睡了一觉,发现沈如芸还没回来。
他起床去上厕所,心里有点慌。
天一黑,山里真的挺慎人。
风声呜啸,不知名的虫叫,茅房还建在外头,最关键的是,茅房里头没有灯。
这年头,灯是奢侈的,屋子里有一盏已经很不错了,好歹是通了电,但厕所就算了,拿个火把往墙上一插,省钱省事。
陆怀安直接往厨房走,先去拿个火把先。
结果刚走近,就听到沈如芸在说话。
“我知道……”
“他说会对我好,我,我不会读书了……”
“过得挺好的……他爸妈也挺好的……”
后面的话,陆怀安没有再听下去。
他摸黑上了个厕所,连害怕都忘了。
躺回床上,他第一次回想。
孩子上学的时候,学习上的事他从来不插手,各科作业都是沈如芸辅导的,有时她不知道,还会偷偷查字典,他还笑话过她。
现在想想,三年级就辍学的她,是怎么做得出初中的题的?
这个问题,他没有想到答案。
第二天俩人并肩出去,都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岳丈还是笑呵呵的送他们到路口,细细嘱咐要好好过日子。
只是昨天沈如芸眼里的亮光,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熄灭了。www.xiumb.com
陆怀安没说破,等爬到山顶休息的时候,他拉住沈如芸。
“我知道,咱家条件现在还不好。”
山风吹拂,初升的太阳照亮了他的脸。
他无比诚恳地,认真地向她许诺:“我会挣钱,等咱们日子好些了,有机会就给你报个夜校,一样能拿文凭,你想当老师也一样可以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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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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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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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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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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