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荒废一片,伯洛戈猜暗地里,它一定有许多的地下结构,藏匿了大量的残缺者与普通人。
同样,在那至圣枢纽中,想必也有大量的残缺者与普通人为先贤议会工作,残缺者还好些,在先贤议会的眼中,他们多少有些人权的存在,普通人则完全是一种血肉的消耗品。
伯洛戈可以想象到,有多少普通人在那里饱受折磨,不见天日。
“你觉得奥萨娜真的是理想者吗?”奥莉薇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不习惯用哨讯这种来自秩序局的小东西,详细点讲,奥莉薇亚不喜欢伯洛戈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这令她倍感不安,像是有人闯入她的心神之中。
脱离奥萨娜她们后,奥莉薇亚就解除了哨讯,冰冷的匕首依旧顶在伯洛戈心窝上,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
“我其实不太在乎言语上的真假,”伯洛戈说,“真正重要的是她所付诸的行动。”
“实践是吧。”
“是的,漂亮话谁都会说,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拔剑的勇气。”
伯洛戈继续说道,“奥萨娜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她把自己视作某种更高位的救世主,也就是说,其实她和那些激进派没什么不同,都是一群傲慢的家伙,自视甚高,只是激进派把普通人当做一种资源,她选择拯救这些人,以满足自己的救世情结。”
“你这么善于剖析别人的心理吗?”
“不,只是恰好我也有相同的救世情结,为此我能理解奥萨娜的心情。”伯洛戈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奥莉薇亚沉默了几秒,语气复杂地说道,“你也真够傲慢啊,伯洛戈。”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不,你要比其他人还要傲慢,别人是傲慢而不自知,你则是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毫不在意。”
“大概吧。”
伯洛戈的步伐很快,抬起头,他时不时能看到凝华者在高空中掠过,像是一头头盘旋的飞鹰。
隐秘之土内并不限制凝华者们的秘能,伯洛戈此时完全可以释放自己的力量,如同一道闪电般穿过街道,迅速返回伞状高塔之中。
但伯洛戈没有这么做,他已经习惯了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唯有战斗厮杀时,他才会启用秘能。
“那么你呢?奥莉薇亚,我的猜测正确吗?”
伯洛戈话音一转,将矛头指向了奥莉薇亚,语气强硬,步步紧逼,丝毫不在意那把顶在自己心窝上的匕首。
“你是瑟雷之女,也是他在《破晓誓约》中抹除掉的名字,说实话,我觉得以瑟雷那糟糕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在意什么血亲之类的东西,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
按照正常的命运进程来讲,你应该被烧死在破晓战争的烈阳中,可发生了某些事,那个冷酷无情的瑟雷居然对你产生了怜悯之心,他不仅放过了你,还把你的名字抹除,赐予了你自由。”
“闭嘴!你什么都不懂!”
奥莉薇亚的声音忽然暴怒了起来,匕首扎入血肉,刺痛感袭来。
伯洛戈面无表情,像是感受不到痛苦般,“这份自由对你而言是一种诅咒,你的同族都被瑟雷所杀,仅存的血脉也被封印进了永夜之地中。
瑟雷躲进了不死者俱乐部,至此这个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孤独地活在黑夜中。”
伯洛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奥莉薇亚时参与的拍卖会,奥莉薇亚在那买下了血肉衍团,那具诡异的血肉之躯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鲜血,当时奥莉薇亚说,这是为她的同族。
“我那时就该想到的,”伯洛戈继续说道,“你忍受不了孤独,又或是发生了些别的事,你迈出了那禁忌的一步,为普通人进行了赋血。”
奥莉薇亚沉默了好一阵,冰冷的匕首缩了回去,伯洛戈能感到奥莉薇亚仍在四周,徘徊在自己左右,没有离去,像是充满寒意的幽魂。
“当你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伯洛戈幽幽道,“那应该是很艰难的抉择吧?”
“你出于孤独、痛苦、怜爱等莫名奇妙的情绪,你拯救了那些人,你想拥有一个幸福的、不会被阳光烧尽的港湾,在那里享受永恒的幸福……但你太天真了。”
伯洛戈能想象到那样的故事,奥莉薇亚像圣母一样拯救了那些可怜人,但随着获得永恒的生命,内在的东西迟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扭曲、畸变。
“你能克制你自己,但他们不能,渐渐的,他们沉沦于不死的力量中,增长的欲望带来了可憎的邪念。”
伯洛戈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猛地转身,以太瞬息释放,极具侵略性的以太无差别地在周围区域爆破轰击。
如果奥莉薇亚的无形是由秘能做到的,那伯洛戈的以太冲刷所引起的以太互斥,足以将放松警惕的她,从秘能的效果里击溃出来。
事实也如伯洛戈所想的那样,青色的以太洪流扫过周边,强烈的统驭之力下,万物臣服于伯洛戈的脚下,而那不肯低头的则完全暴露了出来。
伯洛戈身下的影子剧烈蠕动,像是沸腾的黑水,扭曲妖异的身影从其中显现挣扎。
奥莉薇亚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她试着脱离避战,可伯洛戈一把扼住了阴影之中的躯体,将她硬生生地从影子里拽了出来。
一记漂亮的过肩摔,伯洛戈掐着奥莉薇亚的喉咙,将她重重地砸在地上,地面四分五裂的同时,奥莉薇亚也凶狠地刺出匕首,贯穿了伯洛戈的腹部,只是她切开的伤口里,没有鲜血流出,有的只是精纯的以太。
自晋升为守垒者,躯体进入高度以太化后,伯洛戈凭借着它与恩赐·时溯之轴,令自身的不死性质得到了极大幅度的增强。
怨咬出鞘,伯洛戈一手将奥莉薇亚按在地上,一手把漆黑冰冷的锋刃搭在她的下颌处,伯洛戈很喜欢这个角度,可以精准地将敌人的头颅完全贯穿,再一分为二。“可以进行隐匿的秘能吗?潜藏在影子之中,还真是难找啊。”
奥莉薇亚身上传来与伯洛戈相同的以太强度,她也是位守垒者,要不是伯洛戈用言语令奥莉薇亚放松了警惕,再配合这突然的一击,伯洛戈还真没把握把她逼出来。
漂亮的脸颊被粗暴地压在地上,奥莉薇亚瞪大了那双猩红的眼眸,面对怨咬的威胁,她毫不在意,伯洛戈是不死者,她也是。
奥莉薇亚的身影剧烈颤抖了起来,这种颤抖并不是肌肉痉挛,而是从视觉上反复平移重叠,像是一幕故障的画面。
她身上的以太反应迅速衰落了下来,伯洛戈先是疑惑,紧接着意识到,这不是奥莉薇亚放弃了抵抗,而是接近极境级的以太遮蔽覆盖在她的身上,以太的波动趋近于无,同时身影也在剧烈的颤抖中,迅速溃败成了一片片触不可及的阴影。
“别想逃!”
伯洛戈低吼着上挑怨咬,在奥莉薇亚彻底消散前,剑刃切开了她的下颌,划破了她的鼻梁,几乎把奥莉薇亚的脸庞一分为二。
溃散的黑影缠绕上伯洛戈的身体,它没有任何实体可言,却在滑过伯洛戈的喉咙时,伸出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
金属的冷芒一闪而过,伯洛戈的整个喉咙随之爆裂开来,鲜血荡成血雾,几乎整个头颅都要被砍了下来,断裂的脖子难以承受头颅的重量,无力地耷拉着。m.χIùmЬ.CǒM
伯洛戈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后仰去,阴影则在伯洛戈的胸前汇聚,奥莉薇亚的身影再度显现,像是从伯洛戈的身体里破体而出。
匕首试图再度刺下,但这时令人不安的、锯齿摩擦的尖锐摩擦声骤鸣。
伐虐锯斧如同炮弹般弹射而起,横贯在了奥莉薇亚的腹部,把她的衣物、护甲、血肉,全部撕烂碾碎,摧残的血肉模糊。
奥莉薇亚像是被人伐倒的大树般,身子从腰部诡异地向着一侧弯折,而后斧刃上所携带的巨力,将她重重地抛了出去,身子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后,撞在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戳中你的痛处了吗?反应这么激烈。”
伯洛戈将伐虐锯斧插回绑带上,他一手拄着怨咬,一手扶正了迅速愈合的脑袋,用力地活动了一下颈部,带着邪异的猖狂感向奥莉薇亚走去。
奥莉薇亚也站了起来,但诡异的是她的下半身直立,上半身仍向后弯曲着,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后,后仰的身体重新挺直。
身上飘逸的黑纱沾染上污血,还被伯洛戈撕坏了不少,她看起来有些狼狈,眼瞳里藏满怒意。
“我能理解你,奥莉薇亚,你就像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你渴望得到家庭的温暖,但却得到一个混账十足的老爹,以及一堆你自己也认不全的老妈。”
伯洛戈活动了一下手腕,怨咬旋出优雅的剑花,“你渴望从家族里获得温暖,却发现你一家子都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怪物,可就连这仅有的怪物,也被瑟雷毁灭了。”
以太渐渐高涨,伯洛戈向着奥莉薇亚大步走去,他觉得自己就像电影里的可怖反派,想到这,嘴角吊起邪恶的弧度。
“你活了下来,在瑟雷那莫名的偏爱下,你孤独无措,在这世间没有归处,你渴望有人陪伴,便鬼使神差地对一些你看好的人进行了赋血。”
伯洛戈不断以言语刺痛着奥莉薇亚,“不,不止如此,你可能爱上了某人,希望他也能获得不死,好一直陪伴着你。”
“闭嘴!”
奥莉薇亚失态地狂吼着,她没料到伯洛戈会这般敏锐且恶毒,每一句话都像尖针般扎进了她的心底。
伯洛戈的笑意更盛,对着奥莉薇亚最脆弱的部分拳打脚踢。
“但没有人是不变的,不死诱发了他们心底的欲望,他们不再满足于眼下的微小幸福,他们渴望一些更伟大的事……但好在你有那么一点的正义感,也可能你目睹过永夜帝国的可怖,知晓不该令它卷土重来。”
奥莉薇亚发动以太,匕首上映起了一重重翠绿的辉光,伯洛戈的声音一滞,他感到一阵尖锐的剧痛从体内上涌,蕴含的以太纷纷病变,反过来变成奥莉薇亚的爪牙,撕扯着他的内脏。
伯洛戈面不改色,嘴角渗出鲜血,继续说道,“亲手杀死自己爱过的人,这感觉不好受吧?”
“只可惜你和瑟雷一样,明明狠下心做出了抉择,却又无法完全地抹除仁慈。”
伯洛戈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奥莉薇亚的身前,怨咬的剑尖一直垂向地面,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瑟雷的仁慈留下了你,而你的仁慈则让摄政王活了下来,就像连续倒塌的骨牌,一个错误催生出另一个错误。”
伯洛戈将怨咬插回了剑鞘里,抬手掐住奥莉薇亚的脸庞,强迫她看着自己,从那双猩红的眼瞳中,伯洛戈读到了悲伤与悔恨。
“至少有一点你比瑟雷强,你比他更具责任心,正试着用你自己的力量弥补错误。”
伯洛戈松开了手,奥莉薇亚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她蜷缩起了身子,眼神注视着地面。
“我猜的对吗?”
奥莉薇亚小声回应,“差不多吧。”
伯洛戈蹲了下来,打量着奥莉薇亚有些湿润的眼角,“那你出现在这,就说明诸秘之团和摄政王有牵连是吧?”
“你又主动出现在我眼前,威逼着我,”提到这部分时,伯洛戈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是你没有能力处理这一切了,在铸就更大的错误前,想要与我合作,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对吗?”
奥莉薇亚不甘地抬起头,在伯洛戈的强势面前,两者的地位迅速反转,想到当初与伯洛戈的相遇,她怎么也想不到伯洛戈成长的如此之快。
“嗯。”
奥莉薇亚低声肯定着,听摆,伯洛戈脸上的笑意更盛,这次行动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那么告诉我,奥莉薇亚,你都知道些什么?”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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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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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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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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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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