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职员们有许多词汇来形容垦室的风格,但在伯洛戈的总结下,他觉得一个词汇便足以完美形容垦室的一切。
秩序。
井然有序的秩序。
这就是垦室的风格,无论是休息的长椅,还是区域的划分,乃至权限的分级,一切的一切都按照某种标准分类排序,由冰冷坚固的秩序完全束缚。
秩序带来理智与安定,犹如不可撼动的安全屋,只要身处于垦室之中,你便能卸掉所有的危机感,任由垦室庇护着你。
可现在,被职员们完全信任的理智与秩序正在伯洛戈的眼前逐步崩塌,整齐的砖石碎裂,笔直的边缘布满破碎的豁口,坍塌的墙壁后,露出无际的黑暗,其中划过一道道惨白的电弧。
安全通道的标识杂乱无章地堆积在地面、墙壁、天花板上,它们全部指向了伯洛戈的身后,仿佛是来自垦室的意志正指引着伯洛戈逃离此地。
来不及了。
四周的光芒开始迅速地闪灭起来,光暗交替中,伯洛戈能清晰地察觉到四周的变化,整片空间都在某种的力量下扭曲、变形,笔直的直线歪曲出弧度,昭示着秩序与理智的湮灭。
刹那间,散发绿莹光芒的安全通道标识转为醒目的红色,仿佛有病毒在光芒之中扩散,红色的光芒迅速地蔓延,吞食了所有的绿莹,将伯洛戈的脸庞映得血红一片。
伯洛戈可没兴趣探查垦室之谜,他扭头就朝着安全通道指示的方向狂奔,先前笔直幽邃的走廊,已经开始弯曲变形。
宛如有双大手用力掰弄着空间,走廊如同铁条被拧动锻打,砖石开始碎裂,荡起诸多的碎石与尘埃,狂奔中伯洛戈的步伐有些不稳,他脚下的地面正朝着另一侧弯曲。
走廊那本该是长方形的横截面正在拧成怪异的平行四边形,有些位置已经空间拧转了一周,砖石堆叠在了一起,呈现一种叠加的螺纹样式。
炼金矩阵高效运转,以太高涨不灭,伯洛戈有尝试扩散釜薪之焰,阻止空间的变形,但这里可是垦室、一处庞大的虚域,虚域内充斥着以太,以太互斥下,伯洛戈的反抗毫无作用。
伯洛戈还记得伏恩对于垦室的称赞,如果将虚域以凝华者的阶位划分,垦室无疑是荣光者级别的虚域,而还是众多荣光者中,最为接近受冕者的虚域。
稳定状态下,垦室便是遮风挡雨的安全屋,可当垦室躁动起来,它就会化作疯狂无序的废墟区。
伯洛戈将全部的以太倾注于双腿之上,依靠着以太增幅,他宛如炮弹般高速前进。
在伯洛戈的身后,走廊开始坍塌,如同拧满螺纹的锻铁,空间折叠在了一起,暴露出了砖石后的黑暗空间,明亮的电弧突破了限制,抽打着途径的物质,将它们泯灭成粉末。
伯洛戈咬牙前进,他发觉前方的走廊发生了变化,并是自己之前来时的模样,它分裂出了多个岔路,正当伯洛戈犹豫之际,一道道安全通道的标识浮现在墙壁上,继续指引着伯洛戈。
时间紧急,伯洛戈没空思考了,他冲进了安全通道指示的岔口,眼前的景色依旧是那单调、不曾有过变化的走廊,看不见尽头。琇書蛧
狂奔之余,伯洛戈隐约地听到了歌声,自那裂隙的黑暗后传来。
有女人动情吟唱着,用着伯洛戈难以分辨的语言。
温热的液体划过伯洛戈的脸颊,伯洛戈的表情呆滞了一瞬,他抬起手擦拭着脸颊,只见手心上多出了许多的泪珠。
在伯洛戈的一生中,他哭泣的次数寥寥可数,有些时候,伯洛戈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不会再哭泣了,可现在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溢出。
因恐惧吗?
这怎么可能呢?作为不死者的伯洛戈,怎么会因这种事情而恐惧到落泪,面对无序的垦室,伯洛戈最多有些焦躁与紧张,以及对未知的担忧。
情绪糅合在一起,远无法演变成恐惧的落泪。
可伯洛戈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伴随着女人吟唱的继续,一股难以想象的悲伤感从心中溢出。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令伯洛戈迷茫不已,婉转的哀歌在他的耳边倾诉着,难以理解的语言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在这落泪之日。”
音节敲击着伯洛戈的心脏,泪水早已流尽,伯洛戈的眼眶发红,猩红的血液从眼睑下溢出。
伯洛戈踉跄了几步,大口地呕出鲜血,他的精神开始恍惚,无尽的疲惫感覆盖着他的身体,催促着他停下脚步,于此长眠。
还不能停下,伯洛戈有种预感,一旦在这里停下,即便是时溯之轴也无法挽救自己。
建筑破碎坍塌,露出其后黑暗的虚无,电弧与激光并存,如大师的笔迹,涂画着巨作。
伯洛戈不敢回头看,也没时间回头看,在长廊的尽头,温柔的曙光正散发着暖意,宛如这无穷黑暗中,由光铸就的绳索。
紧紧抓住那绳索,伯洛戈想,无论这曙光之后,有什么东西,也要比被身后的黑暗吞食强。
伯洛戈越来越近,他的身体也越发疲惫,与此同时,哀鸣的女声越发清晰、响亮。
“将要受审的罪人。”
她是如此地伤感,仿佛背负了世间的所有悲哀。
“将从灰烬里复活。”
伯洛戈跑不动了,四周的砖石拧在一起,破碎成残渣归于黑暗,很快,伯洛戈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就在伯洛戈将要倒下之际,一股股莫名的力量抓住了伯洛戈的身体,如同操控木偶的丝线,强迫着他的身体再次移动了起来。
朝着曙光前进。
这一次伯洛戈的速度要比以往快的多,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任其摆布着。
随着光芒的临近,伯洛戈看清那曙光尽头的模样。
那是一扇敞开的门,在大门的附近,有种密密麻麻、相互堆叠起来的安全通道标识,如同丛生的晶体。
现在它们一致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标识上的小人,保持着奔跑的动作。
跑向伯洛戈的身后。
这并不是安全屋,甚至说和身后的黑暗比起来,曙光之后才是真正的危机重重。
伯洛戈怔住了,遗憾的是,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了,被那股无名的力量拖拽着,撞入曙光之中。
大门闭合,光芒消散,安全通道标识们再度亮起,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女声变得严厉了起来,黑暗也变得躁动不安,周遭的砖石全部坍塌入黑暗之中,而在黑暗逼近的前一刻,大门开始模糊、消散。
黑暗吞没了所有,虚无的浑浊阴影里,只剩下了女声继续着哀歌。
……
伯洛戈倒在地上,从身体的触感来看,他正趴在一块块冰冷的瓷砖上,丝丝的凉意令他炽热的身体降温了不少。
勉强地睁开眼,鲜血模糊的视线下,伯洛戈能看到分列整齐的格子瓷砖。
现在看到这些井然有序的线条,伯洛戈意外地感到高兴,哪怕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踏入了另一个险地。
力量逐渐回归身体之中,丧失的感官也再度敏锐起来,伯洛戈昂起头,阵阵温暖的光芒打在身上,让人有种午后夕阳的感觉。
揉了揉眼,擦拭掉血迹,伯洛戈的视线清晰了起来,随后他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奇怪的场所里。
其实这里也没多奇怪,反倒是说很正常。
说起来有些绕,见识太多奇怪的事情后,这里实在是太过正常了,反倒令伯洛戈感到一股股潜藏在常态下的扭曲感。
这里是一间旅店,一间充满阳光的旅店。
伯洛戈发誓,这里的采光之棒,超越了他见过的所有房屋。
仿佛有太阳在门外升起。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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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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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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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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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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