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脚皆被铁链束缚住,此刻正靠在墙边,好似有些神志不清。
“啊。”
楚流苏被男人吓了一跳,不小心叫出了声:这个男人怎么被铁链锁在树屋里?难不成……他就是老医生的儿子?
怪不得老医生不让她见他儿子,原来,老医生的儿子竟是被他父亲锁在了这个阴暗的角落!
楚流苏的叫喊声令男人清醒了过来,他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将戴着面具的脸转向了楚流苏。
不知道是不是楚流苏的错觉,她觉得那个男人在看见她后,瞳孔骤然一缩,情绪似乎变得有些激动。
嘶……
这个黑衣面具男,怎么这么眼熟?和在京城酒店小树林里的男保镖惊人的相似。
楚流苏有些害怕,正要退出树屋,这时,那男人突然向她伸了伸手,嘶哑而又虚弱的声音如穿过砂纸一般传进楚流苏的耳朵里:“水、水……”
男人的声音极其微笑,沙哑得近乎暗声,应该受过火灾后被熏坏了嗓子。
看来这男人应该就是老医生的哑巴儿子。只不过,他没有完全变哑。
楚流苏的背脊紧紧贴着墙壁,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毕竟,她有些怕这个怪哑巴。
这时,男人暗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似乎用尽了力气,只为了同楚流苏说一个字:“水……”
见怪哑巴没有攻击性,人又那么可怜,楚流苏没想那么多,小心翼翼地挪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
随后放缓了脚步来到哑巴身边,将水杯递给他:“喏,给你。”
铁链咣当乱响,哑巴颤巍巍地抬起挂着沉重铁链的手,想要去接水杯。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以至于他的手在空中抖了好久,都没能握紧水杯。
楚流苏真担心水杯到了他的手里会直接掉下来,于是她轻轻地扶助他的后脑勺,将水杯抵在他嘴边,道:“算了,我喂你,小心。”
哑巴没有拒绝,将水一饮而尽,随后精疲力尽地靠在墙壁上。
楚流苏离他越近,他的身体便越虚弱。但……他内心里,好开心。
“喂,那个……哑巴哥哥,你没事吧?”楚流苏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一股烫感触碰到手心,楚流苏的双眼顿时瞪大:“天,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这个温度,得烧到三十九度往上了吧?
再烧下去会出人命的!
这老医生,怎么把自己高烧的儿子锁在树屋里?真是亲爹吗?
楚流苏当机立断,跑到屋外将老医生挂在外面的纱布收了回来,打湿冷水冲进树屋。
“医生叔叔还没回来,我先给你物理降温。”
说着,楚流苏伸手,准备摘下男人脸上的面具。
但她的手刚伸过去,男人便应激地握住她的手,瞳孔里似乎有戒备的目光射出来。
戒备中……还夹杂着几丝祈求和自卑。
楚流苏这才想起老医生说过,他的儿子在火灾中毁了容,很是自卑。
她讪讪地收回手,道:“抱歉抱歉,哑巴哥哥,我刚给你擦擦五心吧。”
所谓五心,就是手心、脚心以及背心。发烧时,擦拭五心可以适当降温。
但这哑巴哥哥是个男人,楚流苏充其量也只能给他擦一擦双手的手心。
楚流苏看着哑巴那双满是疙瘩疤痕的手心,心里莫名梗塞。
她想起前世,魏修离在余火未尽的废墟中徒手清理燃烧物、翻找她尸身的样子……魏修离的那双手,应该也被烧成了这样吧。Χiυmъ.cοΜ
那得多疼啊。
“哑巴哥哥。”楚流苏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毕,楚流苏清楚地感觉到哑巴的手抖了一下,这愈发证实了楚流苏的猜想,她乘胜追击般问:“京城楚宅?锦园?京城酒店小树林?哑巴哥哥,我们是不是在那些地方碰过面?阿离哥哥说你是他养的暗卫,是他派你来救我的吗?阿离哥哥现在在哪里,他什么时候过来?”
楚流苏像连珠炮一样,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问到后面,她清楚地察觉到男人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好似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你竟然还记得我”的欣喜,最后,变成了落寞和失望。
男人将那只残破不堪的手从楚流苏手中抽出来,目光静静地往下投射出淡淡的忧伤:你问我这么多问题,就是为了知道魏修离什么时候来。
“呃。”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后,楚流苏连忙道歉:“不、不好意思啊,是我逾越了。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想到哑巴哥哥为了给她渡气,在海里和她接吻……楚流苏便觉得有些尴尬。
说到这里,哑巴才重新抬起头,将手往楚流苏那边挪,喉咙中挤出一个暗哑的字:“烫。”
“啊,我、我给你擦。”楚流苏殷勤地给男人擦拭手心降温。
这个哑巴……挺可怜的。
楚流苏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想问他是不是那个保镖黑衣男人?如果是对话,为什么要跟踪她?为什么会跟着她来到如此偏远的领海?为什么会被他父亲锁在树屋里?
为什么……要不惜生命,跳海救她。
擦完手心后,楚流苏给哑巴喂了一点水。
哑巴看上去精神了许多,轻轻地哑声说:“谢谢。”
楚流苏摆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你救了我,你父亲救了我的孩子,我做这些是应该的。对了,哑巴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哑巴哥哥吧。”
对于救命恩人,等获救后,她还得找机会报恩呢。总不能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哑巴愣了一下,没想到楚流苏会问他的名字。
他张了张嘴,迟疑地开口:“离……”
“离?”
哑巴抿了抿嘴:“苏离,离开的离。”
“苏……离。”楚流苏喃喃地叫出这个名字,笑道:“好好听的名字啊,阿、苏离、哥哥。”
该死,差点叫成阿离哥哥。和他在一起时,楚流苏总是忍不住把他和魏修离联想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这俩人说话都比较闷吧。
见苏离得话匣子被打开了,楚流苏正要问他被锁在这里的原因,这时,老医生冰冷而又愤怒地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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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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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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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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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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