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锦园门前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魏修离坐在车内,左手拿着酒瓶,默默地往口中灌酒,脑中不断徘徊着顾烨那孙子给他出的主意。
灌了几口酒后,魏修离将威士忌倒在手心搓开,均匀地抹在衣服上和脖颈间。随后打开车窗,在外狂飙几公里,直到脸颊被微凉的寒风吹得鲜红之后,才把车开进锦园。
魏修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对阿忠说:“咳咳,可以给她打电话了。”
楼上,楚流苏正窝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热水澡,她刚拆开一张面膜准备往脸上贴,这时,手机铃声急匆匆地响起,她不耐地嘀咕一声,伸手去够手机:“谁啊。”
刚摁下接听键,就听阿忠在那头火急火燎地说:“夫人,您快下来吧,四爷醉酒了,趴在车上死活不下来,非说自己腿痛,走不动路。”
“哦,腿痛啊。”楚流苏起初没当回事,但突然,她猛地从浴缸中坐起,大叫:“什么?腿痛?”
前世,魏修离的腿因她而废,所以,这一世,“腿痛”二字就像是刻在楚流苏心口上的逆鳞,生怕魏修离的腿会和前世一样……
楚流苏急忙擦干身上的水分,穿上衣服,道:“我马上下来,阿忠哥哥,你去把家庭医生叫来。”
要啥医生啊,有夫人在就够了,四爷本来就在装。
当然,这些话阿忠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只会假装紧张地说:“好的,夫人。”
说罢,挂断电话,便对车后的魏修离说:“爷,您装得像点,属下去给您叫家庭医生。”
魏修离靠在车窗旁,刚才阿忠和楚流苏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魏修离很满意楚流苏方才的表现。
“要么就别多此一举叫医生过来,要么就和他串通好了再过来,别穿帮。”魏修离交待道。
活了二十多年,光明磊落的魏四爷还是第一次用“串通”这个词,总感觉有一种鬼鬼祟祟的即视感。
刚交待好一切,楚流苏便踩着拖鞋飞奔而来:“阿离哥哥,你怎么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魏修离赶紧摆出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往车背上一靠。车门被打开时,魏修离只觉得有一块香喷喷软绵绵的小人儿落在他怀里,软软的小手贴在他滚烫的脸颊上,舒服极了。
“阿离哥哥,你怎么样?腿是怎么个痛法?干嘛喝这么多酒啊?”楚流苏一边抚摸男人的脸,一边问道。
魏修离醉眸半合,只在喉咙间发出简短磁性的单音节,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没办法,楚流苏只好焦灼地将目光放在阿忠身上。
阿忠和身边的保镖们顿时演技大爆发,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唉,四爷今天去谈了一个大单子,那边的老板没啥爱好,就是爱喝酒,而且贼能喝酒。瞧,连咱们千杯不醉的四爷都被那老板给灌醉了。”
楚流苏点点头,这时,魏修离因不满楚流苏的注意力长久地落在别人身上,不悦地哼了两声:“呃……哼。”
那声音,就像受伤的狼狗发出的细声呜咽,立马就将楚流苏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去。
楚流苏像安慰宠物一般,一边轻柔地抚摸魏修离的头,一边给阿忠分了一些注意力:“阿忠哥哥,那腿呢?阿离哥哥的腿痛是怎么回事?”
所谓腿痛就是属下随口放的一个屁。
阿忠脸不红心不跳地敷衍道:“夫人,这个……您还是问四爷吧,毕竟,腿长在四爷自己身上。”
“唉,好吧,谢谢阿忠哥哥。”楚流苏用袖子给魏修离擦了擦脸。
魏修离:阿忠……哥哥?这个称呼,本质上和阿离哥哥是一样的。
这个丫头,给他的称呼根本就不是独一无二的!
想到这里,魏修离酒气上涌,极其不耐烦地拍打一下大腿,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呵!”
一个“呵”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方式。
短短的单音节,让保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退避三舍。
而楚流苏却像是被婴儿的哭声夺去注意力的妈妈,立马转过头将脸贴在魏修离脸上,温柔地轻哄:“怎么了?是不是腿痛了?我扶你上去好不好?”
魏修离将演就演,骨软如泥地抬了抬手腕,赌气说:“不去,腿痛,走不动路。”
楚流苏揉着魏修离的腿,转头对不知何时退到五米之外的阿忠等人道:“阿忠哥哥,阿诚哥哥,麻烦你们把阿离哥哥抬上去。”
阿忠哥哥?阿诚哥哥?
阿离哥哥?
又叫哥哥?他们算你哪门子哥哥?
你不会自己扶我上去吗?为什么要拜托别的男人抬我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酒气作用的缘故,总之,此刻的魏修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妒夫,一向稳重的头脑里几乎被幼稚的情绪占满。
楚流苏的头朝着阿忠等人,所以她只能看见阿忠等人面面相觑的畏缩样儿,却看不到魏修离投射在他们身上的幽怨而森冷的目光。
她疑惑地说:“嗯?你们过来帮忙啊。”
阿忠朝她身后的人抬了抬手,极其为难道:“夫人,我、我们……不敢。”
笑死,也不看看你这身后的人是什么挡我者死的表情,我们哪敢靠近。
“不敢?为什么不敢?”
莫非魏修离喝醉酒后也不忘用眼神刀人?
楚流苏困惑地回头,却并没有看见想象中魏修离用眼神煞人的画面。
相反,她一转头,就对上魏修离那双难得透着可怜和埋怨的眼睛,好像在责备又奇祈求的说:为什么不理我。
楚流苏顿时软而又软,连哄带骗地说:“阿离哥哥别气别气,我带你上去好不好?”
前世,她还真没看到过魏修离喝醉酒的样子。没想到,魏修离醉酒后,竟有如此大的反差。
然而,彼时魏修离脑子里却在想:她要带我上楼?接下来该怎么演?喝醉酒的人,走路是不是得摇摇晃晃?
思忖着,魏修离已经被楚流苏引下了车,他学着酒鬼走路的样子,一路跌跌撞撞的,时不时还往楚流苏身上倒。
“慢点慢点,阿离哥哥,你腿还痛吗?还能走路吗?”楚流苏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支撑住男人的身体。
由于太过慌乱,女人身上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衣顺着光滑的肌肤滑了下来,美人香肩半落,露出点点春光。m.χIùmЬ.CǒM
魏修离看着楚流苏为了照顾他甚至都顾不上自身衣着形象的样子,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彼时,二人站在楼梯间,空间虽然狭窄,但二楼昏黄跳跃的灯光落下来,烘托出的气氛刚刚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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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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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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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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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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