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经周转,在天黑之前来到了位于城郊的云岭花香公墓。
经打听,我们找到了当地一位守墓人。
这位孤寡老者住在山脚的一间木屋,等我们找到他时,他才从山上回来,穿着黑衣黑裤,沉默寡言,见了我们态度冷淡,不理不睬。
老人似乎常年守墓的的原因,所以总给我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他挑水煮饭,生活照旧进行,完全当我们是空气,我们就那么在门外候了足足半个钟头,黑鸠早开始抱怨了。
天色即将暗下,老人终于开口,走过来对我们说:“门外冷,不嫌弃就进来避避风。”
“谢谢。”
我们走了进去,围着炉火坐了下来。
守墓人家里没几件像样的家具,吃喝拉撒全在这一间十来平的屋子里。
他问:“清明都过了很久,你们才来祭拜家人啊?”
“现在太忙了。”我苦笑了一下。
老人摇摇头,“都是借口,不过活着的时候对家人好点就成。”
我转移话题问:“叔,你一个人守墓不怕啊?”
“之前不怕,最近有点点。”老人这话让人奇怪。
我们慢慢聊了开来,从老人口里得知,他们祖上三代都在这里守墓,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生活费用均由雇主供给,他平日工作不多,就是打扫打扫墓园,清理一下杂草,治理树木,种植花草。偶尔守夜,防止盗墓贼,或者上山的野畜打扰了亡灵。
我纳闷,这现代墓能有啥值得盗的?老人才说,云岭花香公墓最早是一个家族墓,这个家族世代为官,到了清朝末年才开始衰败,前几年被开发商选中,本来打算搞避暑山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中断修建,决定继续用作墓地,这就是云岭花香公墓的由来,而老人继续被雇来守墓。
老人说:“老祖宗只教会我这门手艺,我没别的本事,只能靠守墓糊口饭吃,但前几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怕是要干不下去了。
在我一再追问下,老人才说出了那件怪事。
云岭花香开发商当时买下了上千亩山地,但最终利用上的土地仅仅不到半数,在公墓背后有条小径,通往山上的密林,听老人说,他祖上中便有一条祖训:万家后辈谨记,踏入后山半步者,永世不得超生,万家从此断子绝孙。
我听得背皮发麻,这么狠的祖训。
守墓人姓万,叫万千灯,他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六十余年,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默念这条祖训,所以没有去过一次后山。记得是清明节吧,祭祀的人挺多,我忙不过来,听说一个小孩丢了,我被组织去找人,我第一时间去看那条小路,之前用钢丝网拦着,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剪断了。足足找了半个月,小孩就跟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算了,但前几天,我守夜刚回来,看见一个小孩满身是泥站在门口。这山里有没食物,那么小的孩子,靠啥活下来的?小孩当时眼中有股邪乎劲,我到现在还记得,一个小孩怎么会有那种眼神。”
“后来那小孩呢?”我忙问。
“通知家人带了回去,兴许是吓坏了。”老人摇摇头,这事显然没完,“当晚那小孩住我这里,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唱戏曲,你说一个三岁不到的娃唱戏,想想都吓人,我特地问过他家人,他们明确说小孩没有学过戏。我胆子挺大的,守墓人也不怕见鬼,说实在的,我被那小孩吓了一跳。”
“万叔,除了那小孩有没有其他人去过那条路?”
如果那条路的尽头是阴阳路的话,我们就找对了地方。
万千灯摇摇头:“山有这么大,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看得出万千灯有所隐瞒,我也不继续追问,喝了口热水,给万千灯留了两包烟便匆匆离开了木屋。
据万千灯说平日里除了他公墓没有其他人,偶尔会有一两个工作人员开车过来,也就仅仅是带客户看墓地,大多时候都谈不成。
一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座座墓碑如人影耸立,排列有序,走到公墓后方,就稍显凌乱了,没有绿化设施,有的坟头已经长草,甚至于墓碑碎掉的,大概这就是客服不买的原因吧。
这些坟头年代有些久了,是清代家族的吧。
黑鸠说:“那老家伙算啥守墓人,居然怕一个小孩唱戏。”
木爹写下:你信?
我想了想怀疑说:“说不准,他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想试探我们的反应吗?”黑鸠似乎明白了。
“有可能。瞧我们也不像是上坟的,按万千灯知道我们不是后,就故意编造了这小孩故事试探我们,木爹那张脸想要他紧张都难,当万千灯讲完故事,也是第一时间选择观察木爹的变化,结果木爹压根没反应,他也就不留我们了,知道我们铁了心要去。”
万千灯是守墓人,这个身份是真实的,在找他之前,我们就走访了不少人家,得到的答案也是一致的。但他绝对掩饰了自己,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普普通通,我对黑鸠说:“你觉得他能不能看见鬼魂?”
黑鸠想了想,“你的意思他也有阴阳眼?”
“我不确定,阴阳眼和普通眼睛从外貌上看没什么区别,我反而更担心他会一些别的门路。”我从蒋婆那里学到了不少见鬼法子,万千灯祖上三代都是守墓人,这里阴气自极重,如果不会点保命手段那说不过去。
黑鸠诧异道:“万千灯没往我身上瞅一眼,难道,他是刻意回避?他其实能看见我?”
我点了点头:“我看是,寻常人坐那么久,至少眼光能无意的瞟到你身上,哪怕一下都正常。他之所以提到那条小路,提到那个小孩,我看是故意想引我们进去。”
黑鸠挠了挠脑袋,不解道:“他这么做有啥目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和午夜公司有关吧,电马儿,面包车,我唯一能借助进入阴阳路的工具全都消失了,上次我替公司开车,车辆突然失控,我才知道了云岭花香这个地方,打那时起,或许就有人设好了局,料到我有一天会找到这里吧。”
黑鸠吃惊道:“照你这么说,午夜公司的掌控力也太变态了吧。”
我无奈道:“能在阴阳路上跑运输,而且非官方行为,你说变不变态?”
此时,木爹停下了脚步,正好前面出现了万千灯口中的那条小路。
长满了杂草,路很窄,已经被周围的杂草掩盖了住了,路口就是万千灯说的铁丝网,的确有被人剪开过的痕迹,但重新用铁丝加固过了,脚下还立了一个木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内有猛禽,请勿靠近”几个大字,非常醒目。
“我看还是想别的办法吧,猛禽我倒是不怕,听你说的那么悬乎,被人算计的话,前面是陷阱啊!”黑鸠打起了退堂鼓。
我告诉他:“这么说吧,公司有千万种方法要了我的命,我的命不值一提,但我还活着,这是为什么?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费尽心思设下这个局只为了杀我?没必要,我看另有目的,如果不是午夜公司我才担心。”
黑鸠沉声说:“你说得也在理。难怪无常大人不止一次说过,你小子看着有些傻,其实不好对付。”
我催道:“你倒是去不去啊?”
“我是死人,我怕啥啊,我得立功,让无常大人在以后的日子,一想到摆渡人,首先不是黑笛,也不是你,而是我黑鸠!”黑鸠的执念便是此了,执念很强。
“对的,我会是无常座下第一人!鬼,也好!喂,等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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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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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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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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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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