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林里,有人开出了一片空地,干木工活,大概是给义庄加固房屋,十几米开外的房屋有翻修的痕迹,添置了不少新木板。
“看来他还是个木匠。”
其实我有些失望了,我父亲根本不会唱戏,也不会什么木匠活,记得家里的门坏了,都得找外人来修。
黑鸠没说话,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义庄。
义庄就是一间大木屋,门大大开着,老远可以看见里面堆了一些棺材,给人的感觉阴气深深的。
我用阴阳眼扫视了一下周围,没有鬼魂。
黑鸠感叹说:“那人费了不少功夫吧,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看旁边还搭了个戏台,得费不少力气。”xiumb.com
我顺眼看去,在左手边的确有个四周见方的台子,联想到之前黑鸠的话,这个王树林是戏子,却是给鬼唱戏的戏子。
“先找找看吧。”
黑鸠先一步走了过去,我跟在后面,心跳加速,倒不是怕,只是担心那人我是不是认识。一步步靠近,感觉时间慢了下来,林间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刚踏上义庄门前的台阶,就有一股冷气直入身体,温度骤然降了不少。
义庄用于停放尸体,那个年代没有藏尸柜和水晶棺啥的,所以义庄的选址非常重要,都要经过风水先生缜密计算,找到背阳向阴的地方,然后打桩盖房,最好是全天背阳。
我和黑鸠跨了进去,入眼,一口口棺材下都垫着两条长板凳,义庄湿气重,如果棺材直接放在地上容易受潮,会加剧尸体和棺材的腐烂,虽然废弃了很多年,但原貌还是保留了下来。
这间义庄有些简陋,里面的陈设还算井然有序,不过很多棺材都是空的,有些没棺盖,看过去,里面撒了些白纸都放黄了。
黑鸠低下身,拾起一张纸钱看看,似乎没什么发现,便将之扔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蜡的味道。
往里多走了两步,便有一股腐尸气味冲鼻而来,屋子里没有开窗,气味非常大。
“那口棺材!”
黑鸠嗅到了气味的源头,是正中间那口棺材。
我说:“怎么会有尸体?”
黑鸠也表示不解,此地虽是义庄,但已经废弃多年,而且周围根本没有看到居民楼,真有人死,也不会搁义庄里,早都往火葬场拉了。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黑鸠一挥手,一股鬼力就使了出去,毕竟是摆渡人,死后很快就掌握了运用鬼力的窍门。
棺材盖应声滑落,嗒!一双苍老的手搭了上来,接着,扒着出来一个怪人,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有木屑和树叶,苍蝇围着他打转,蚂蚁上上下下的在他身上爬着。
不是僵尸,不是鬼,棺材里躺了个大活人!
只是这人身上那股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跟肉放烂了一样。
那人的面孔躲在乱糟糟的头发下,根本看不清,大概模样都无法估计,就算拨开他的头发,可能也没有任何区别,因为这人一看就多年没洗脸,皮肤乌漆墨黑五官啥都变样了吧。
我离家到现在也就大半年,这人要是我父亲,打死我都不相信。
“干啥来了?这个义庄早不营生了,你一个大活人跑来干嘛?”他看着我,似乎不知道黑鸠的存在。
黑鸠未动,他们都看着我,看我如何回答。
我沉了口气说:“老伯,我找人。”
“找人?这里是义庄,专门搁死人的地儿,你能找谁?走吧,这里没你找的人。”
糟老头从棺材里折腾了出来,一身打扮比乞丐还乞丐。
我也不卖关子,直接挑明说:“我找王树林。”
闻言,糟老头整个人明显一愣,难道他就是给鬼唱戏的王树林?但怎么看他都不像上得了台面的人。
“王树林?没听过,你去别处找找吧。”糟老头挥挥手,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强忍着才没跑开。
随后他就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扫棺材上的灰,我心说,你这么爱干净,也不收拾一下自己。
“你就是王树林吧?”我猜测道。
那人又愣了一下,否定道:“义庄没有王树林,没有!你快走!”
他一个劲催我离开,感觉他情绪有些波动,他背过身去扫灰,整个屋子都让他搞得灰蒙蒙的。
我看向黑鸠,黑鸠摊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否认,我掌握的线索他就是王树林。”
我看着糟老头,不依不饶问:“二十几年前你到过永宁村吧?”
糟老头埋头不回答。
我继续说:“有个人叫乔丽云。”
闻言,老头愣住了。
“知不知道乔丽云生了个儿子叫王峰?不是汪峰,是不会唱歌的王峰?”
以前我爸介绍我给人认识的时候,都爱添上这句。
糟老头手上的掸子突地掉在地上。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的,因为你就是王树林!”
我紧紧盯着他。
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我忐忑的等待他的回答,结果他却慢慢弯下了腰,捡起鸡毛掸子,继续漫无目的的打扫灰尘。
“你要我说多少次,这里根本没有王树林,只有晦气,年轻人赶紧走吧,外面开始飘雨了。”
糟老头又拿上墙角的刨子走了出去,我和黑鸠跟了上去,发现他是去刨木头。
我们都停了下来,黑鸠才问我:“咋样?他是你要找的人吗?”
我摇摇头,“我也方了,明明没有一处像他,偏偏觉得是。刚才我故意诈他几句,他明显有些反应过激了。”
“要是你爹的话,没必要不认你吧,我看干脆咱们过去摁住了看个究竟?”他提议说。
“他既然敢在这儿生活,还有什么不敢的?咱们要过去,没准他会……”
比起黑鸠,我顾忌的更多。
黑鸠说:“那也是,给鬼唱戏的人,你要说他没两下本事,肯定不可能。或许他也知道我的存在吧。”
他叹了口气,竖起拇指说:“他要真是你爹,那挺牛逼的!在义庄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见了儿子都不敢相认,好比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憋屈。”
我静静站在原地,望着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他在风里雨里埋头刨木头,我心凉了,泥心承受不住,似乎裂开了口子,当即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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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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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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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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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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