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心理阴影都蜇出来了。
周子阳突然打喷嚏,直接把银川公主从出神中惊回神来。
她父皇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东凌侯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把她往东凌侯府里头塞,要和东凌侯结为儿女亲家。
父皇敬佩的人,必定不寻常。
可不寻常的那是东凌侯,不是东凌侯的儿子。
当年她去大齐,父皇一个劲的夸东凌侯府小少爷有多好,夸的她对东凌侯府二少爷起了好奇心。
可结果呢?
不止她被蜇伤,皇兄伤的更严重。
就那臭脾气,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不会娶她,肯定也不会还从北漠借走的钱粮。
见周子阳看着她,银川公主摇头道“我没开玩笑,我真的定亲了。”
她以为周子阳误会她是在开玩笑。
当然了,她也以为周子阳是在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周子阳声音醇厚如酒。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静谧。
银川公主望着周子阳“难道你不喜欢你的未婚妻吗?”
“对她倒没什么印象。”周子阳道。
“我不喜欢的是她爹。”
“……???”
哪有不喜欢岳父大人就退亲的?
他又不是入赘和岳父过一辈子。
既然银川公主先问了,周子阳就多问了一句“你喜欢你的未婚夫?”
“喜欢他?”银川公主晒黑也难掩俏丽的脸一臭。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周子阳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有多过分?”
“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拿……。”
蜜蜂两个字都到喉咙口了,这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小伙计拎着药包进来道“这药是小的帮忙煎好送来,还是客官自己煎?”
“我来煎吧。”周子阳道。
小伙计把药送上,周子阳赏了他五钱银子。
小伙计连连道谢,然后退下。
这一打岔,话题就没再街上。
虽然周子阳问了,但银川公主不想说了,太丢人了。
自家父皇用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给她换了一桩婚约回来,她第一次见人就被蜇的满脸包,脸从北漠丢到了大齐。
她恨周子阳恨的牙根都痒痒。
周子阳一挨骂,就连打喷嚏。
他揉着鼻子纳闷,猜可能是自己逃婚了,自家亲爹娘想揍他找不到人,只能骂他了。
他逃婚许久,飞虎军就算爬也爬到北漠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银川公主不肯再说,周子阳也没再追问,他道“我娶你。”
银川公主“……。”
她脸一红。
谁要他娶了?!
她又没说嫁给他!
“我亲事退不掉。”银川公主道。
周子阳笑了一声“有我在,有什么婚约退不掉的?”
银川公主直接朝周子阳脑门上摁了“吹牛”两个字。
算了。
不提这事了。
免得越想越来气。
周子阳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去帮银川公主熬药。
银川公主靠在大迎枕上,揉着疼痛的肚子。
在客栈又待了两天,银川公主就恢复如初了,她要继续赶路,周子阳没同意。
又住了一天,然后才启程。
然后——
周子阳更头疼了。
他选择让大夫暴露银川公主女儿身的事,就是因为他阻拦不了银川公主走路。
现在身份暴露了,银川公主还是选择徒步往前走。
周子阳望着她道“你是个姑娘家。”
“我知道啊。”银川公主道。
“那你还走?”周子阳脑壳疼。
“……我喜欢走路。”银川公主弱声道。
毕竟是骗人,有点虚。
但这个理由,周子阳没法反驳。
千金难买心头好。
银川公主喜欢走路,不喜欢骑马坐马车,他能怎么办?
难道要逼她一个姑娘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吗?
左右他又不急,就陪着她走就是了。
这回,周子阳是真不着急了,他是打定主意对银川公主负责了,不然她一个姑娘怎么嫁人啊?
除非两人同住一屋,甚至同睡一张床的事瞒一辈子。
不然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这事?
他逃婚在前,与人私定终身在后,北漠受此羞辱,就不信还把女儿嫁给他。
只要这事传到北漠王耳中,亲事自然而然就退了。
至于银川公主的婚约,周子阳就更没当回事了,北漠王都能搞定,难道还搞不定她爹娘?
虽然他们两还没有到生米煮成熟饭的程度,至少米已经下锅了,难道还能盛起来让人端走吗?
两人一路往前,周子阳把自己爹、大哥、姐夫,堂兄们宠媳妇那一套拿出来用,银川公主招架不住了。
她一直在躲着。
她怕自己会沦陷。
她知道周子阳很厉害,连南临平王世子都敢不放在眼里,可东凌侯府二少爷不是平王世子能比的啊。
就算南临皇上,她的姐夫信任他,宠爱他,也不会为了他得罪东凌侯府。
若非大齐镇北王世子鼎力相助,姐夫未必能登上皇帝宝座。
镇北王世子可是他的姐夫啊。
母后说过,这世上比东凌侯府二少爷身份尊贵的真的找不到几个了。
在亲事没退之前,她一定要守住自己一颗心,绝不能轻易交出去。
银川公主打定主意到了南临都城,就去找自己的皇姐,离周子阳远远的。
可真到都城脚下,反倒有些不舍了。
她告诉自己就放纵半天。
这半天,他们是怎么高兴怎么玩。
到了午时,银川公主累了,坐在茶摊喝茶,让周子阳去给她买烧鸡,她就在那里等他。
周子阳也没多想,毕竟走了不少路,不累是不可能的。
周子阳前脚走,后脚银川公主就离开了,直奔南临皇宫方向。
然后——
被拦在了宫门外。
皇宫重地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进去?
银川公主又不敢说自己是谁,她身上没有信物证明自己就是北漠银川公主。
守门侍卫差点把银川公主抓起来。
没办法的她只能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茶摊离皇宫不是很远,银川公主回去后没见到周子阳,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就坐在那里发呆。
过了一刻钟,周子阳才拎着烧鸡回来道“让你等太久了。”
银川公主“……。”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刚回来?
“你买烧鸡买到现在才回来?”银川公主问道。
周子阳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茶喝,道“迷路了。”
银川公主一脸不信。
周子阳的记性有多好,她很清楚,不可能迷路。
肯定是出事了。
这一点,银川公主倒是没猜错。
刚刚确实出了点事。
买烧鸡的路上,碰到了平王世子,当时就打了起来。
本来这只是件小事,微不足道。
偏偏东凌侯府派出来找他的人到南临京都了,他一打架,就暴露了身份。
打完了平王世子的人,他还得躲东凌侯府的暗卫。
派出来的都是高手,说自己有心上人了,暗卫压根就不听,他们的任务是把他带回来。
周子阳花了半天时间才把人甩开。
烧鸡有些冷了,不过天热,将就吃也行。
周子阳从包袱里拿钱,银川公主瞥到包袱里的令牌。
那令牌她之前就见过,县太爷看到令牌直接就跪下了。
不知道这令牌能不能进宫?
一个鸡腿还没啃完,银川公主就决定偷周子阳的令牌试一试。
进不去再想办法。
万一进去了,见到皇姐,那一切都好说了。
让皇姐派人把令牌送还给他便是了。
令牌是仿照的,只要周子阳想要,百十块都不在话下。
他没把令牌看的很重要,就直接塞在包袱里。
再加上对银川公主不设防。
偷拿个令牌不要太容易。
巧的是,前脚银川公主把令牌拿到手,后脚周子阳就有事出门,让她待在客栈里别乱跑。
银川公主拿着令牌就去皇宫前了。
宫门前的侍卫都服银川公主了。
昨儿拜托他们给皇后送信,说是故人来访,他们没搭理他。
今儿又拿一块假令牌要进宫?
这皇宫是那么好进的吗?
胆敢仿照令牌,还送到他们跟前来,胆子是真肥。
然后——
银川公主就被押进了南临刑部大牢。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懵了。
她没想到周子阳的令牌会是假的。
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银川公主入狱了。
那块假令牌也被送到了刑部。
刑部事忙,顾不上银川公主,刑部尚书见到令牌,随口问了一句“这假令牌是怎么回事?”
刑部衙差道“有人拿着这块假令牌冒充皇亲国戚要进宫,被抓了个现行,这会儿就关在刑部大牢里,还没来得及审问。”
刑部尚书笑了一声“冒充皇亲国戚想混进宫,胆子还真是不小。”
“可不是胆子肥的很。”衙差陪笑道。
“那人还说自己认识皇后。”
刑部尚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有人要进宫,甚至想用假令牌蒙混过关,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上报皇上知道。
第二天早朝后,刑部尚书就带着那块假令牌去御书房刷脸了。
赵诩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那令牌是假的。
甚至内心涌起一阵狂喜。
这令牌是他亲手设计打造送给顾韵峰的。
如今令牌出现,莫非表哥来了?
这一点倒不是不可能。
毕竟周子阳是顾韵峰的小舅子。
小舅子逃婚,顾韵峰抓他可能性很大。
令牌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令牌是假的了。
而且假的有点匪夷所思。
因为最普通的部分假了,他设计的部分反倒一点不错。
能仿造出来,说明他见过顾韵峰手中的令牌。
他送的令牌,表哥岂会随便给人看?
赵诩上了心。
毕竟皇宫重地,守卫严明,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刺杀到他的?
或许不是刺客,是熟人。
“把那人带来见朕。”赵诩道。
皇上发了话,刑部尚书照办。
饿了一夜,银川公主饿的快眼冒金星了。
得知刑部尚书要带她进宫,银川公主高兴坏了。
刑部尚书眉头拧的松不开。
银川公主坐马车进宫,半道上掀开车帘往外看。
她看左边。
周子阳骑马从右边找她。
银川公主留书离开,说去找家人,令牌她带走了,会还给他的。
周子阳也不知道她家人是谁,只能画了画像满大街挨个问了。
一路进宫,直奔御书房。
赵诩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有些失望。
银川公主走上前,福身见礼,唤道“姐夫。”
赵诩“……。”
“姐夫?”赵诩皱眉。
“你是……?”
赵诩没能认出来。琇書蛧
银川公主上回来南临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刑部尚书都换了两茬了。
赵诩只觉得有些眼熟,没有多想。
银川公主忙道“我是银川啊。”
赵诩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紧道“快去请皇后来。”
皇后来的很快,宫人去请的时候,她正在来的路上。
迈进御书房,荆山公主笑道“急着找我来何事?”
“你看这是谁。”赵诩指着银川公主笑道。
荆山公主看着银川公主,仔细看了半天,才道“你是银川?”
银川公主飞快的点头。
被皇姐认出来了,她很高兴。
只是这样的高兴没能维持多会儿,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你把脸涂的这么黑,皇姐一时间都没能认出来。”荆山公主笑道。
“……。”
“我的小皇妹长大了,也更聪明了,知道出门在外要保护自己了,快去把脸洗干净。”
“……。”
嗖。
几把利刃直接朝银川公主的心口插过来。
银川公主心底堵的慌。
她想哭。
她的脸是晒黑的,洗不干净了。
见到了荆山公主,银川公主就没必要再穿男装了,宫女带她下去换洗。
洗完回来,荆山公主道“脸怎么不洗?”
又是一刀。
银川公主泪花闪烁“脸是晒黑的。”
荆山公主“……。”
赵诩“……。”
荆山公主是一脸尴尬和心疼。
赵诩是强忍着才没有笑。
荆山公主摸着银川公主的小脸道“怎么会晒成这样?”
若说吃苦了,可银川公主并没有消瘦。
甚至比前两年见还更精神了。
银川公主摇头,荆山公主道“没事,多养些时日就白了。”
“走,去皇姐宫中说话。”
荆山公主有太多话和银川公主说,两姐妹直接就走了。
赵诩还想问问那块假令牌哪来的,见人走了,只得作罢。
晚些再问也不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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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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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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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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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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