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正对下山小道的是一扇拱门,门楣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寨名。
两个贼眉鼠眼的匪徒坐在石阶上把门,一个有气无力地扒着烧鸡,时而望向拱门之内,无不唉声叹气,另一个喝着烈酒,酒气冲天,骂骂咧咧。
寨内某处院落中,一干匪徒围着九张圆桌团团而座,正在山吃海喝,桌上摆的食物尽是林林种种的肉类,好酒一人一坛,凡饮酒都用大碗。
场面喧嚣嘈杂,匪气十足,各种声浪此起彼伏。
东面的两张圆桌坐着十九个大汉,人人体形彪悍,目光如刀,令人望而生畏,正是当年努国叛军的余孽,如今茱萸寨的核心匪徒,外出打劫的中坚力量。
大当家廖磊生得虎背熊腰,一蓬乱糟糟的浓密胡须如同杂草,双目精光四射,杀气暗藏,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此人对属下的敬酒来者不拒,为人颇有豪气。
他当年是努国边军的一名千总,因性情耿直,不愿同流合污,遭到边军将领的联合排挤,加上手下上千号士兵怨声载道和几名百总的怂恿,这才举兵造反,兵败之后逃到史国落草为寇,家室却被努国朝廷屠戮殆尽。
正因为这点,廖磊虽然在史国娶了一名女子,却只给她小妾的名分。
那小妾的眉宇间颇有艳色,正坐在廖磊身边莺声燕语。
二当家胡弈原是廖磊手下的百总,此人身形瘦削,细长的双目显露出毒蛇般的阴狠之光,额上一条蜈蚣状的疤痕,醒目狰狞,正一边揽着明日才过门的小妾,在其胸脯肆意搓揉,一边和廖磊划拳拼酒。
三当家冯墨下颌留着一抽山羊胡子,平添几分文雅。
此人早年中过举人,后来弃文从武,升至百总,颇有带兵之能,一向是廖磊的心腹和智囊,反判朝廷,对抗旁军,流窜史国,定寨驼山,近交村民,远劫镖货,都是他的策划。
努国的边军少有战事,当初造反的一千多人其实战力低下,一路杀伐过来,非但彻底激发潜在的凶性,且经过优胜劣汰,剩下的全是精锐。
他们以兄弟相称,若没有引起安王府的注意,日子倒也过得自在,算得上苦尽甘来。
这些酒兴方起的匪徒,自然不知道通往山下的小道上,躺着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林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散的肃杀之气。
这时候,赵彦瞟了苏蓝一眼:“蓝妹,我是不是下手早了?”
“此人死有余辜。”苏蓝淡淡出声,“我原本想问茱萸寨是否有外人存在,明日是二匪首大婚,若有请人赴宴,一些远途客人今日就该抵达,但情报没有提及,且茱萸寨一向独来独往,大匪首纳妾那回,就只在内部庆贺。”
见心上人没有责怪,赵彦点下头,将利剑插入剑鞘。
苏蓝望向四处巡视的余震,饶有兴致问:“余兄怎知道匪徒曾经玷污过女子?”
“这只是很平常的套话方式,官府捕快也常用此法审讯罪犯。”赵彦最见不得余震出风头,主动抢话,“匪徒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大多糟蹋过女子,那人已被吓破胆,自然顺着余震的话头,将曾经的龌龊事抖了出来。”
“话是不错,但余兄先前那般问话,绝非无的放矢。”苏蓝的眸光意味深长,“余兄,你说是吗?”
“其实也不难猜测,我等尚未见到匪徒时,就听得匪徒的一些对话,现场第二位匪徒的头颅比常人要大出许多,应是外号叫‘大头’的那人,麻衣匪徒与大头距离较远,应是呵斥大头的那人,从匪徒后面的对话和麻衣匪徒的招供,可以得知几点。”
余震朗朗出声,忽然指向麻衣青年的尸体。
“此人确实是跑腿的,我对匪徒的运作不了解,想来是打探消息之类,善于溜须拍马,但也仗势欺人,加上武力低下,很不得人心。既然打劫都躲在后头,没有杀过人倒也正常。至于说玷污女子,也是因为匪徒的低俗对话,此人还为二匪首牵线搭桥,想来以匪徒的残忍心性,倒有几分可能。此人后面的说法也应不假才是,打劫都不出力,享用女子自是没他的份,等到前人尽欢,自己想一偿欲火,才发现那女子已被糟蹋致死。”
“如此人渣,岂能留你全尸!”
余震的话语,燃起萧艳秋的怒火,一剑砍下麻衣青年的头颅,一脚踢入林子深处。
苏蓝挑唇一笑:“忽然发现,余兄身上的宝藏还有很多啊。”
赵彦轻哼一声,心里极其嫉妒。
余震不待旁人评论,直接转移话题:“尸体如何处理?”
苏蓝适可而止:“等挑了茱萸寨,再将尸体火化吧。”
“此法甚好。”
诸人丢下尸体和马匹,顺着小道继续前进,为了锻炼萧艳秋和方如海,特意让他们走在前面,余下的路径,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汪汪汪……”
一头大黄狗拴在峰顶的路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堆缀满碎肉的骨头,嗅到到陌生人逼近的气息,立即停下午餐,朝山道仰首狂吠。
余震神色一动,连忙道:“这土狗在示警,萧姑娘,杀了它!”
嗖!
萧艳秋柳眉竖起,手臂一抬,两指一按机关,一支黑漆漆的袖箭骤然飚射而出,插入大黄狗的颈脖。
嗷呜一声,大黄狗倒地身亡。
萧艳秋拔出狗尸上的袖箭,就着毛发擦拭血迹,随即重新装入箭机,继续前进,神色郑重了许多,脚步也随之放慢。Χiυmъ.cοΜ
诸人很快到达峰顶,路面变得宽阔,两边的树木更加高大,远处的石墙隐约可见,嘈杂的声音在山寨中回荡不绝,比菜市场犹有甚之。
就在萧艳秋面露喜色,认为碰上了绝佳的进攻形势时,右前方的一棵树冠中,忽然传出一道口齿不清的声音:“谁插茱萸?”
此暗语该对“不少一人”,之前已有部分匪徒返寨,原本藏在树冠中的暗哨懒得多此一举,但大黄狗的叫声引起了他的警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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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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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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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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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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