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没再说她不敢相信,只道:“我是觉得这样不行。林叔他们要是见你替我守夜,他们可不会答应的。”
这是事实。陆瑾骁也知道。
“那你就听话,洗把脸,再吃几口,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碗就没怎么动的饭菜,凉声命令。
他这意思很明确,她要是不听话,他就打算替她去守夜,然后劳动本来已经心力憔悴的林叔再诚惶诚恐的婉拒。
她要是听话,按照他的指示洗脸吃饭睡觉,他就不折腾这一出了。
这算什么?这算是要挟吧?
叶宁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可理喻。可偏偏,她又无法拒绝。他也是为了她好,执意不从岂不是不识好歹?
而且,闹将起来,也一样让林叔心里不安。那就真成了他刚才说的了,给别人添麻烦了。
算了。听他的吧。
叶宁溪想了想,打开毛巾擦了把脸,又将毛巾递给了陆瑾骁。
陆瑾骁一手接毛巾,一手端起了还热着的饭碗又递了回来。
在他的注视下,叶宁溪又吃了半碗才算罢休。
“衣服脱了,躺下睡。”
言简意赅,浓浓的命令口吻。
他站在那目光凝在她脸上,监视一般。叶宁溪只好依言躺下了。
“闭上眼睛。”
他的命令简直是穷追不舍。
叶宁溪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
陆瑾骁见她闭上眼,才拽开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他没走,一直坐在床边。叶宁溪知道陆瑾骁没走,也不敢张眼,加上人也实在太累了,过了一会倒也真睡着了。
这一夜,屋外的哀乐没停过,凄凄切切,引得叶宁溪做了半夜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记事起身边就是林家人。秦芳给她梳羊角小辫,给她烙菜饼子,还领着她去村里那条小河里抓过虾。有时候,她淘气了,秦芳也会打她,折了门前的桃树枝,打她手心,每每打哭了之后,又会给她做一桌好吃的。
那些年的光影在她脑中恍恍惚惚的飘着,一夜,枕下就湿了半片。
第二天早上,她醒的很早,天色刚蒙蒙亮就醒来了。
屋子里还暗着,并没有休息的太好的她起身时头还昏疼着,扶着额头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睁眼,她就看见了陆瑾骁。
他就在桌边,面朝着她,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手撑着额头,歪在那闭着眼睛,睡着了。
一夜,他就是这样的?
叶宁溪呆了,盯着那个睡姿很难受的人看着,蓦地又想起他昨天是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直接过来了。
他去M国不过才3-4天。等于是到了地方停留了2天就回来了。
她自己这两天难过辛苦,他也很累。
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她有些内疚。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在下床时故意弄出了动静。
“你醒了?”
陆瑾骁果然清醒过来,叶宁溪已经穿上了衣服。
“嗯。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找个地方睡一会?
她这个床是单人床很小,挤两个人有点费劲。尤其是他这样身材高大的男人。但是他真想睡觉的话,还是能找其他的床的,哪怕是沙发也比坐着打盹好。
“我怕你半夜醒了又要去逞能。只能看着你。”
陆瑾骁说道。叶宁溪一刹那又呆了片刻,望着他疲惫的面色,心里莫名的繁乱无比。
与他对视不过几秒,她又先败下阵来,不敢看他。
“抱歉。我昨天脑子不太清楚。谢谢你。那个……你回去吧。待会人又要多了。你在这里,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昨天我说的话,你已经全喂狗去了?”
陆瑾骁眼眸一凝,俊颜上就覆了一层暗色。
昨天他说什么了?
叶宁溪恍惚了一下,随后想起来。
他说我们是夫妻。
夫妻本是一体。他在也就没什么不合适了。
但问题是……
“你老在这里晃会影响别人。”
叶宁溪皱着眉,语气里略微凝了点抱怨,可同时目光又不敢盯着他,只低下眉眼,避开。
陆瑾骁低头看着她躲躲闪闪的样子,蓦地伸手,用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我影响到谁了?外面那些人还是某些人?”
某些人,指的是她。
一点毛病都没有。他在就十分影响她。
外面那些人,按照林家的社交圈,认识他的几乎没有,只会将他当成林家一个较体面的亲戚,并不会多想。
而她,却是实打实的会不由自主的注意他。
那么,他能影响的只是她。
叶宁溪在窘迫中红了脸,又气恼他这轻佻的手势,猛地侧开脸就朝门外走去。
“反正你回去就是了。谁都不是铁打的人,你要是倒下了,更麻烦。”叶宁溪低声快速的说道。
她这是关心他?
陆瑾骁心中蓦然一动,侧眸看向门口,那人已经毫不犹豫的打开门出去了。
停灵三天后,遗体下葬了。这天天也阴沉沉的,葬礼结束后就下起了小雨,从公墓出来,其他人散去,叶宁溪陪着林叔和林晚晚又回了林家。当然,陆瑾骁也跟着。
事情都结束了。有些话也该说了。
所以,一到家,林叔就把秦芳治病欠下钱的事情提了出来。他甚至让林晚晚拿来了纸笔,要给陆瑾骁写欠条。
毕竟这前后花了不少钱,都是陆瑾骁拿的。他心里过意不去,当时没办法,现在这个账他要认。
他要写欠条,陆瑾骁自然是拒绝。叶宁溪也不忍他们背上沉重的债务,也是拒绝。但是都拗不过林叔,拉扯了半天,这欠条到底还是写了。
安顿好了林家父女,这天晚上叶宁溪就回了御景园。
秦芳的丧事一连耽搁了近一个礼拜。所以第二天,即便是疲惫不堪,她也还是去了医院。
这之后,过了好几天,她这疲惫才缓过来,心情也渐渐平复了。
这天趁着下午没班的时候,她去找了袁木。契尔跟张医生制定好治疗方案后先离开了,现在袁木一个人在云城。
他是回来工作的,最近刚办好一家医药公司的入职手续。这两天住的地方也安顿下来了。等她过去,一切都弄好了,连帮忙都不需要。
从袁木住的公寓离开,她看了看时间,打了个车去了擎天。
“夫人,您来了?”
琳达看见她又惊又喜。琇書網
叶宁溪微笑的点点头,朝办公室方向看了看。
“他在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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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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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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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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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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