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了,叶宁溪还在墨迹,上夜班的护士都来了。
“哦。住院部那边还有事。我等会走。”
叶宁溪随口应着,收拾了东西,就真的去了住院部。
那边今天不是她当班,她就是不想回家。
那人现在以真实身份面对她了,那就多半会回御景园住。她回去干吗?对着他那张脸?
她拒绝。
华灯初上,夜越来越沉。
叶宁溪自动加班的同时,没有踏进御景园的还有陆瑾骁。
“喂。我这酒可是从法国特地空运过来的。你悠着点行不行?”
楚云琛很肉疼的看着他私藏的酒被某人祸祸,忍不住提醒。
话落音,陆瑾骁没理他,抬手抽出钱包就甩了过来。
楚云琛抱住钱包直摇头:“我知道你有钱,可你再有钱也不能这样造作你自己的身体啊。瞧你那眼睛红的,你这是痛彻心扉哭的还是昨晚一夜没睡熬的?”
“你不说话会死吗?”
陆瑾骁端着酒杯,抬起猩红的眼眸。
楚云琛撇了撇嘴,坐在沙发上,随手也给自己倒了半杯。
“我是怕你会死。”
他抿了一口质地醇厚的红酒:“你这样反常,又是因为你老婆啊?我听说昨天乔家的订婚宴你去了。怎么?跟她坦白了?”
陆瑾骁用力捏了捏酒杯,目光落在杯底那浅浅的红色液体上。
“不是你说的吗?”
他侧脸,唇边带着一丝自嘲。
“该想起来总会想起来,逃避无用。”
逃避无用。面对的感觉也不太好。
他一扬手,将最后一口一饮而尽。
“那然后呢?然后你们……”
楚云琛满眼都是八卦之光。
陆瑾骁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又抓起了酒瓶,给自己倒酒。
一口喝了小半杯,微凉的液体刺激了喉咙,他蓦然咳嗽起来。
这一阵咳了好一会,咳的楚云琛都皱了眉。
“行了,你别喝了。你再喝我只能打电话给你老婆来接你了。”
“她?”
陆瑾骁晃了晃酒杯,笑了笑:“她只会惹我生气。”
手臂一抬,剩下的也入了喉。
酒杯一放,他蓦然站起。
“你要走啊?”
“回家。”
陆瑾骁头也不抬,楚云琛瞅着他这歪歪倒倒的身影,追了过来。
“冷刚在的吧?你这样不能开车。”
“在。”
陆瑾骁随手挡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走到门口,他又猛然收住了脚步。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对的。”
语毕,大步朝前,他再也没停下。
楚云琛皱了皱眉,一脸懵逼。他什么是对的?
建议他别逃避去面对?
呵,那是当然了。面对至少有个理直气壮的借口去接近去相处。他当然是对的。
这位叱咤风云的商场奇才啊,碰到某人智商就归零了。
楚云琛摇摇头,没再去管他。
陆瑾骁出了门就上了车。手握着方向盘,坐在那望着前方的夜色,脑子里却不停的晃荡着那张脸。
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脚下踩了油门。
……
“叶医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来搭把手,今晚我们要忙死了。”
十点多了,住院部两位值班医生才抽出点空来喝水。
叶宁溪也是刚查了床回来,病历本还没放下。
“说什么谢?都是应该的。我前阵子也请了不少假,给大家添麻烦了。这以后,我就多加加班,多做点事。”
医院里人数本来就少,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请假了,就得别人补上,其他人工作量就加大了。
不过这也都是常事,大家并不很在意。
“这有什么的?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行了,我看那几床都安稳下来了,你也赶紧走吧。这么晚了,再不回去,你老公要杀到咱们医院来了。”
“就是就是,哎对了,叶医生,你老公啥样啊?知道你结婚了,但是咱们同科室的,一次都没见过。”
这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八卦起来。
叶宁溪现在听到老公两个字都冒冷汗,怔了一下还没回应,另一个就又把话接了过去。琇書蛧
“哎对了,上次我听小李她们说了,说就是有人跳楼那次,那个男的自称是你老公。院长都出来说话了。是不是真的?她们后来又说那人是你之前的一个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点事现在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了。
叶宁溪无奈的很,笑着说道:“就是个病人呗。治病的时候认识的。那天见我有难,帮了我一把。”
“原来是这样。”
两人都没怀疑:“我就说嘛,有那么光芒四射的老公怎么还能藏着掖着?要是我,我恨不能天天挂在胳膊上展示。”
“就你,你可得了吧?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我自己怎么了?王八看绿豆,万一他真的跟我看对眼了呢。”
两人这就嬉闹上了,一来一去,其中一个喝的水都差点没撞翻。
叶宁溪没插话,笑看着,仿佛她们说的不是自己似的,抱着病历本绕到了导医台后面忙去了。
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她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住院部。
这给点再回到御景园,应该都十一点多了。他就算没有睡觉,也应该是在书房工作或者在房间里准备睡觉。
所以,他们就不用有什么交集了。
她这么想着,步子都迈的慢,晃悠悠的挪到了路边又等了好一会,她才等到车。
“师傅,岷山路。”
她报着地址。车轮转起后,她就将脸转向了车窗。
刚走了一小会,手机就响了。
“喂,袁师兄。是吗?那太好了。他什么时候的行程……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袁师兄。”
袁木是她以前的同学,后来又在一个医院,不过这两年都在外进修,不在国内。
前几天她托了袁木一件事。让他帮忙联系国外的专家,看能不能治好叶子瑜。
如今,终于有消息了。
挂上电话,她的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正想将手机放进包里,有一个电话进来。
“喂,袁师兄……哦,对不起,我是叶宁溪,你是?……什么?”
电话里那公事公办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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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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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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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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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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