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不知道,他偶尔的一句话,会被她当成生命中的救赎。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秦归衍冰凉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胸口,问她需不需要拯救。
她觉得可笑,梦和现实居然如此巧合的对应上了。
汽车在明园停下,秦归衍抓着她的手腕下车。
他的步子迈得不快,似乎也心事重重的样子。
盛南栀捂嘴咳嗽了一声,只觉得身体里火辣辣的疼。
到了客厅,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忘掉在警察局里见到的那一幕,你会没事的。”
“他说的是真的么?我的心脏并不是自己的?”
“盛南栀,现在这个社会,心脏手术很常见,而且当初你心脏衰竭,确实和那对父女有关,你爸爸虽然在这其中起到了引导的作用,但并不是他将毒药交到小优的手里的,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这是他们欠你的。”
盛南栀的嘴角扯了一下,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秦归衍的手突然放在她的头顶,眼底满是郑重,“我早就说过,你爸爸的城府无人能敌,至于你叔叔一家的事情,是他们自己没有控制好心里的邪念。”
“盛南栀,你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到目前为止,觉得最痛苦的事情也就是父母的离开,但其实这是我们人生里都会经历的别离,至少除了这个,你没有吃过任何苦头,才会觉得如今的一切难以承受,你要相信,你爸可能承受的比你更多,这十年来,他要疏离自己唯一的女儿,要把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放在身边,若是没有你,恐怕你妈妈去世的那天,他就该跟着去了。”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念,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没有人可以活的自在。
“我会救你,别害怕。”
他的手似乎会传递力量。
盛南栀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可能会死?”
“是,心脏移植手术,情况好的话,患者能够继续活十五年,你前些年并没有受过任何刺激,所以状态很好,至少还有两三年的时间。”
他唯独不会在她的面前撒谎,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无法用谎言来欺骗她。
“可我爸和你的交易不是五年么?”m.xiumb.com
她多么聪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秦归衍沉默,良久才开口,“所以我要想办法延长你的寿命,五年里,你不能有事。”
“那五年后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五年后,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无力感。
“我不知道。”
他如实回答,坦荡的让人觉得可恶。
盛南栀笑了,笑声低缓,她抚了抚耳边的发丝,“我没那么容易死,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她曾经动过这么大的一场手术,这对他来说,是一场意外,这个意外可能会破坏他和盛天祥的交易。
她站了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痛哭的人并不是她,“其实我没事,就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我已经很满意我的人生了,我的二十年,比人家的一辈子都要精彩,死而无憾。”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客卧。
秦归衍在楼下坐着,心里没来由的开始焦躁。
他不得不放下寻找南枝的计划,必须马上想到为盛南栀续命的办法。
他拿过一旁的手机,打了电话给边关月。
边关月在知道盛南栀之前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之后,直接破口大骂。
骂了一会儿,他喘着气说道:“所以盛天祥这不是阴了你一道么?归衍,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相信他?我是医生,比你更明白心脏移植手术意味着什么,要延长她的寿命,你付出的会很多,还记得你当初为了保存南枝的尸身,都做过一些什么吗?归衍,你若是为盛南栀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会发生变化?”
这就好比人类养着一只宠物,当他在那只宠物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越多,宠物在他心里的地位就越重。
到了秦归衍这样的地步,一个东西的价值,不是用金钱来衡量,而是用精力。
盛天祥这老贼把一切都算计的很好,步步都是陷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没有盛天祥这个爹,盛南栀十几年前就该死了,她这十几年里都是偷来的,而你还想着给她续命,小心遭天谴,我确实喜欢盛南栀,但是有那样的一个爸爸,我没法不迁怒到她的身上,归衍,我劝你收手。”
话刚说完,秦归衍这边就挂断了电话。
秦归衍看似云淡风轻,其实骨子里是个十分偏执的人。
他给边关月打这个电话,并不是为了听对方的说教,他只是在通知他。
秦归衍上楼,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书房摆着密密麻麻的书,很多都是市面上已经绝版的书。
他走到最深处的那一排架子上,将一本黑皮的书拿了下来。
刚打算回座位,门就被人敲响,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他又来找麻烦了。”
管家的语气有些无奈,秦归衍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他的眉心一皱,将书放了回去。
明园大门外,叼着狗尾巴草的男人蹲在门口,双手揣兜,炯炯有神的盯着出入的人,就像是一只等待猎物的狼。
门卫处的保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经常上门来找麻烦,偏偏先生似乎对他十分放纵。
天色越来越黑,男人并不打算离去,目光越发的有神。
终于,秦归衍出现在了大门内。
他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装,眉宇间是少有的不耐烦,“今天没空,要约架的话,改天吧。”
隔着高高的铁栏,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蹲着的男人站了起来,双手握着铁栏,“秦归衍,这不是约架,是我单方面的殴打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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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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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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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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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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