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丝掩映处的脸庞更显细腻洁白,吹弹可破,细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秦归衍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眼睑处抚了抚。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十年前的那场婚宴上,此后的十年,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
也只有最近,两人才慢慢有了交集。
除此之外,他确实没有和她接触过。
那种画法,到底是什么时候教给她的呢?
这在秦归衍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难题。
明明他只将这种画法教给了那个人,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一个无妄的约定。
他的指尖点了点,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
盛南栀就这么趴着,梦里好像回到了母亲刚去世的那天,她在庭院里哭,谁都不想见。
有双温暖的手在她的脑袋上抚了抚,他轻轻喊道:“南栀。”
盛南栀的哭声一顿,想要抬头去看他的脸,可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雾,她看不清楚。
他朝她伸出手,笑得温柔。
盛南栀擦了擦眼泪,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她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过一个人,失去的一切,好像以另一种形式回归了。
他好像很了解她,知道她喜欢的一切东西,他送她鲜妍芬芳的花多,还抓了一只猫给她摸。
那种触感软软的,温温的,真是奇怪,他好像就是另一个她。
“南栀,你不会孤独,将来会有很多人陪着你。”
“那你呢?”
他似乎笑了笑,“也会。”
“那你会娶我吗?”
她瞪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就像爸爸娶妈妈那样,永远在一起。”
“会,你等我来找你。”
梦境到这里,一切都消失了。
秦归衍正细细的打量这张脸,看到她的眼角湿润,眼泪流了出来。
他蹙眉,刚想坐直自己的身体,盛南栀的手就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很大。
秦归衍抿唇,将她的手拿开。
大概是动作太大,她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没有搞清楚这里的状况。
她好像被秦归衍叫来说那幅画的事情,然后呢?睡过去了?
她连忙坐直身体,“抱歉,可能是最近太困了,画的事情就是那样,我没必要骗你。”
“盛南栀,你再仔细想想,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画法。”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也就是说,他非常肯定,她的手法是他亲自教的。
盛南栀本想让他不要开玩笑,可看到他严肃的侧脸,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她垂头,把自己从小到大所有有关画画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然而这里面绝对没有秦归衍的痕迹。
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刚想说真的没有其他的了,结果秦归衍倒是比她先一步开了口。
“十年前的婚宴上,你落水,我把你救起来,你缠着我,不愿意撒手,眼神激动,叫着大哥哥。”在她过分惊愕的视线中,他面色如常道出这件事,甚至冷静的可怕,“那明明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可你显然不是第一次见我,所以你再想想,会不会遗忘了什么。”
盛南栀已经惊在了原地。
她落水,是秦归衍救的?可她明明记得是林洛时救的她。
“落水是你救的我?”
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眉头也紧紧的拧在一起。
秦归衍“嗯”了一声,扭头淡淡的看着她,“你不记得了么?”
盛南栀摇头,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林洛时救的她,所以从那之后,她一直很黏林洛时。
“你那个时候太粘人,我走到哪儿,你都会跟着,直到你落水,我将你救起来,你问我什么时候娶你,那个时候我不想和你有太多瓜葛,你的身份特殊,我不想和你再有联系,就劈晕了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娓娓道来,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盛南栀的嘴角抽了一下,仔细咀嚼他话里的内容后,脸色瞬间红了。
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开口要对方娶她,她那个时候这么奔放的么?
“我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可能导致你忘了一些事情。”
总是如高岭之花的人,这会儿眼里有着些许的懊恼。
但是对于他说的一切,盛南栀确实没印象,那个时候她才十岁,怎么会冒昧的要求一个人娶她。
小孩子对婚姻没有任何概念,如果秦归衍说的是真的,那只能说,她见色起意了。
想到这,盛南栀的脸更红。
她没必要跟秦归衍隐瞒什么,秦归衍也没必要对她撒谎。
所以他说的,百分之百是真的。但偏偏是真相,才让人难以相信。
“画的事情对我很重要,当初劈晕你是我不对,因为过去那么多年,从来没谁靠我那么近,我希望你能赶紧想起来,关于你遗忘掉的那段记忆。”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找一个人,盛南栀是清楚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着大概真的被他弄出问题了吧。
“这段时间我会找专业的医生给你检查,课业结束后,你得来明园。”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仿佛无需过问她的意见。
盛南栀也释然,毕竟这是秦归衍,人家愿意跟她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给了她很大的面子。
秦归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客卧已经有人整理好了,医生明天就到。”
这样的发展实在出乎盛南栀的意料,可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回到客卧,翻来覆去的在想过去的事情。
之前没有细究,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细节很奇怪。
难道因为秦归衍劈的那一下,她真的忘记了某些事情?
她翻个身,不免觉得好笑,现在的秦归衍肯定肠子都悔青了吧,当时就不该动手的。
她搞不懂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态,就觉得能让秦归衍懊恼,似乎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笑完,她突然就想起了林洛时。
她当时醒来的时候,询问林洛时,是不是他救的她,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便下意识的以为,那个人就是他。
原来他们的开始,就这么不纯粹,他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盛南栀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这一次真能帮到秦归衍,也算是还了人家的几个人情,此后两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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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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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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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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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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