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馥郁的水汽,江面波光粼粼,配合着一片巨大的金晶超白玻璃幕墙,天边瑰丽的晚霞恰好映衬在幕墙之上,与水晶珠帘吊灯洒下的柔和光辉,相得益彰。
她从没有来过这里,这会儿也忍不住惊叹,比起对面随处可见的富丽堂皇,这里的设计显然更加巧夺天工,仿佛误入了一副油画,别致而雅观。
秦归衍面前摆着一张棋盘,听到脚步声,他嘴角微扬,冷硬的弧度显得自然随和,“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慢?”
他所在的位置恰好在盛南栀的视线死角,盛南栀一时间只听到了熟悉的清冽声音,没有看到人。
这是在问她?
秦归衍似有所感,抬头看到便是一脸茫然站在原地的她,眼中的笑意缓缓消失,刹那间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疏离。
他的情绪变化如此明显,盛南栀也反应过来,怕是他要等的,另有其人。
她只做不知,微笑着将礼盒拿起,“那个……你的西装,我来还你。”
两人的距离算不上多远,中间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秦归衍安静的坐在原处,身形笔直,挺拔如松,盛南栀这才发现他今日的穿着十分随意,几乎称得上家居二字。
当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披个麻袋都好看,家居服穿在秦归衍身上,也满是清峻矜贵的味道。让她好奇的是,认识许久这人都是独来独往的时候多,居然还有关系这么亲密,能让他放松到一起下棋的朋友,当真稀奇。
或许……还可能是个大美女?
就在盛南栀以为就要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拧着眉,眼神略微锐利地扫了这边一眼,冷冷开口。
“边关月,你还要看多久?”
盛南栀左右看了看,这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别的人?
话音刚落,一声男人的轻笑从身后传来,有人轻佻的揽住了她的腰,“盛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来的时候,无声,手臂突然缠上来,吓得盛南栀往前走了两步才堪堪避开。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一动,离秦归衍就更近了一些。
实在不怪她,这人走路不仅没有声音,举止也十分轻佻大胆。
秦归衍叫他边关月,是他的名字?
这是唐诗宋词里经常出现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巧妙,一边是大漠孤烟,不带愁怨的苍凉,一边是边塞的雄厚,冷月极尽皎洁的清辉,难越的关山,永恒的望不尽的光明和思恋。
“风雪不曾动君意,边关霜月总多情”,她从未在一个名字里,这般清晰的窥见一个时代。
盛南栀惊魂甫定,这才朝对方看过去。
男人穿着暗红色的极简睡袍,脚上踩着一双绵软的拖鞋,除此之外,浑身上下竟再没有其他装饰。
等他走得近了,盛南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比起秦归衍的内敛,这人从头到脚则外放多了,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五官轮廓极为深邃,眼尾自然上挑,高挺的鼻尖上有颗细小的痣,笑起来总有种风致多情的感觉。
还不待盛南栀反应,腰上就凭空多了一双手,男人轻笑着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盛小姐别着急回去,我和归衍下棋,你就在这里旁观吧。”
盛南栀不清楚这人的身份,但很意外,她并不反感他的靠近。大概是因为他举止虽然透着邪气,却并无多少恶意,再加上,还是秦归衍认定的朋友。
这会儿刚被按在椅子上,再起身未免有些不给面子,她索性也就安心的坐下。
因为她对边关月的身份有几分好奇,对他和秦归衍的关系更加好奇。
秦归衍半阖着眼,眉峰折了起来,对边关月的安排显然不满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盛南栀的怀里还抱着礼盒,目光却忍不住投向了棋盘。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两个棋艺高超的人终极对决,毕竟电视里不都是那么演的,然而看了几分钟才明白,这是边无赖巧言善辩的舞台。
又看了几分钟,她终于没忍住,“边关月……先生,你不怎么会下象棋吧?”
边关月似乎有些惊讶,淡淡的撑着脸颊,瞅了一眼对面全程冷静的秦归衍,这才笑眯眯的道:“盛小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盛南栀扯唇,努力克制嘴角的抽搐,“我看了这么多年的棋,第一步就走帅的人有些少……”
她的语气已经尽量委婉,尽量不去伤害他的自尊心。
谁知边关月还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他突然起身,拎着她的肩膀,就将她拉了过去,“那你过来,你和他下,我还就不信了。”
盛南栀被迫和边关月换了位置,坐在秦归衍的对面,对上他的视线,她莫名的有些紧张。
低头暗自吸了口气,抬眸看去,发现秦归衍的嘴角带着笑意,像是初雪消融,虽然转瞬即逝,但总算没有那么冷冽了。
她伸手捏棋,很郑重的走了第一步。
对面的男人却迟迟不见动静,她抬头,才发现两人都正盯着她瞧,边关月的眼里更是难以掩饰的讶异,他眯了眯眼。
就在这一方小小的棋盘,距离太近,盛南栀的脸色瞬间就红了,语气也结巴起来,“有……有哪里不对吗?”
这个边关月果然也不是普通人吧,看着笑容可掬,一瞬间释放的戾气,差点儿让她招架不住。
她疑惑的看向秦归衍,至少比起边关月,她和秦归衍显然更“熟悉”一些。
然而秦归衍正安静的盯着那颗被她动过的棋子,眼里波涛滚动,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仿佛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连额角的青筋都现了出来。
就在盛南栀以为他会大发脾气时,边关月一只手放到了他的手腕上。
他转头看着盛南栀,弯着眼睛笑了笑,“盛小姐,你不用担心,只是方才你下棋的套路和某位故人有些像,可能让归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
秦归衍半阖着眼,搁在棋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尽管这抖动的弧度很小,盛南栀还是察觉到了。
上一次在盛家,她就隐隐的觉得,秦归衍似乎有隐疾,只是这隐疾是什么,没人说得清,也无人敢探听。
“嘭!”
棋盘被秦归衍垂下的手打翻,棋子落在绿松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四散的声响,边关月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归衍!”
他连忙将人往后放平,一脸凝重。
盛南栀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小姐,你过来。”
边关月紧握着秦归衍的一只手腕,扫了她一眼,声音阴沉透着凌厉,整个人的气场都仿佛不同了。
盛南栀连忙走过去,缓缓跪坐在榻边。
边关月将秦归衍的手放到了她的手心,触手滚烫,和那晚在盛家的温度一模一样。
“握着。”
盛南栀也没在意他命令的语气,听话的用双手紧紧握住了秦归衍,这一瞬间她没有想太多,救人要紧。
边关月起身,从一旁翻出了个奇怪的医药箱。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排排的银针。
在盛南栀惊讶的目光中,不一会儿,秦归衍的身上几乎扎满了银针,哪怕边关月下手又快又稳,但看着都疼。
盛南栀有些颤抖的伸手,在秦归衍鼻间试探了一下。
看到她下意识的动作,边关月手里的动作一愣,琥珀色的瞳仁莫名就红了几分,“难怪归衍的反应这么大,盛小姐你的行为,和她确实很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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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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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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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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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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