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祥再婚后,所有人都说骄傲的公主就要变成普通人了,那些曾经羡慕过,嫉妒过她的人,都像是握着一把砍骨刀,一个个欣喜狂热的咀嚼着孟秋梅故意放出去的只言片语,借此剥离着她的生活,剥离她精心伪装的皮。
此时千夫所指,看似陷入了最绝望的境地。
但她并没有很狼狈,这些无端的指责就像是耳边的一阵风,听听就过了。
盛南栀的世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安慰。
再次从楼上折返,孟秋梅已经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她的穿着和妆容依旧得体,只是面容有些憔悴,再看到女儿变成那副模样,心疼的眼眶又红了。
“天祥……”
她犹豫的喊出这声,走到他的身边,“这件事不怪南栀,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我很抱歉。”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在为盛南栀说话,在场家中也有继子女的夫人们自问做不到这样。
盛天祥轩挺的鼻峰轻轻折了起来,他握住孟秋梅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抚,在转向盛南栀时,已是另一副凛冽神情,“道歉。”
盛南栀抿着唇,就像是凉沁逼人的碎冰倒在了心上,那种寒凉,比在大冬天被人扯掉裹身的棉被还要刺骨。
看到她的沉默,窃窃私语的众人恨不得拿出放大镜,放大她身上的所有缺点,甚至将过往有关她的谣言,全部串联起来,将她塑造成一个目无法纪,自傲狂妄,蛇蝎心肠的女人。
就在所有人的议论声中,陈夫人缓缓开口,“抱歉,刚刚是我推了盛夫人,我本想道歉的,但盛夫人马上就指向盛南栀,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以才耽误了一会儿……”
这句话,像是一桶碎冰倒进了沸水里,让滚烫的沸水平息了一瞬。Χiυmъ.cοΜ
议论声瞬间停下,指责盛南栀的人尴尬的来不及收回手指。
从头到尾,盛南栀就像是一个哑巴,就那么安静的面对所有人的发难,一句话不说。
她刚进来时,还当众回击过陈夫人,难听又不留余地,陈夫人是绝不可能包庇她的,更没理由去承担下属于盛南栀的罪责,说不定她这会儿都还恨盛南栀恨得咬牙。
若是其他人出来承认这件事,大家多少会以为对方是忌惮于盛家的威望,唯独陈夫人不会。
这个人出了名的斤斤计较,情商低,谁的面子都不给,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说那么难听的话去嘲讽盛南栀。
陈夫人走到盛南栀的面前,语气十分不好,“盛小姐,虽然我和你有过节,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坏了你的生日宴,我向你道歉。”
盛南栀还是没说话,她只要微微低着头,双手无措的放在两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像先前的那对母女一样,收获大部分的同情,乃至更多。
这种手段她不屑使用,却不代表她不会。
就如同美人垂泪,我见犹怜的道理一般,很难想象,盛南栀这种个性强势,吃不得半点儿亏的女人也有这般楚楚可怜的时候,效果就变得显而易见。
先前站出来的人,一时间面上都如打翻了的调色盘,五彩斑斓。
可这也不怪他们呀,谁让孟秋梅开口就确定是盛南栀推的她呢?
到了这会儿,孟秋梅的善解人意算是撑不下去了,她真以为是盛南栀推的她。
甚至摔倒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是在狂欢的,只要她再添把火,今晚盛南栀就会和盛天祥决裂,但没想到,事情都快到了最后一步,居然还有变故。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夫人,心头的愤怒简直无以复加。
围观的众人这会儿才有些回过味来,这孟秋梅明明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盛南栀推的,却在出事之后,一口咬定盛南栀,不就是摁着人家的头让她背黑锅么?
而作为亲生父亲的盛天祥,一颗心也歪的彻底,强逼着自己的女儿向孟秋梅道歉。
摆在明面上都能如此大胆,暗地里这样的勾当难道还少?
不齿,谴责,那些目光就如一把把利剑。
注意到各种探究的视线汇聚过来,孟秋梅又气又怒,却苦于维持着长久以来的仪态不能发作,生平第一次如此慌乱,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然而让她措手不及的远不只这些,还不待她整理好情绪开口,盛南栀先有了动作。
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外人都说孟姨温柔贤惠,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可是你进入盛家后,处处挑拨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对外又放出那些谣言,让我的名声一败涂地,上一次因为你的挑拨,爸爸将我赶出了盛家,我怪不得谁。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是不是想让我彻底和盛家脱离关系,好让你的儿子上位?”
“我从来不解释,是以为孟姨你能收手,可今晚你还是做到了这一步,如果妈妈她在天有灵,一定会很痛心,痛心她的妹妹抢了她的男人,还妄图伤害她的女儿。”
长发遮掩下,盛南栀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我一直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从小到大,背黑锅的是我,挨打骂的是我……”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和通红的双眼,看向了盛天祥,“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如果这是您所希望的,我会主动离远点……”
话没说完,她转身离开,消失的很快,不给孟秋梅任何反驳的机会。
孟秋梅气得差点儿晕过去,盛南栀的突然发难,让她有口难辩,此时不管说什么,在别人的眼里,那都是她在辩解,在抹黑。
平日里和她关系交好的几个贵妇,这会儿已经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生怕沾染上什么东西。
盛天祥拧着眉心,沉声道,“今晚就先这样吧。”
孟秋梅愣在原地,这一仗她败得彻底,多年来经营的口碑,崩塌时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挽回这一切!
宴会以这种唏嘘的方式结束,着实意料不到,外界从盛南栀的只言片语里,也算了解了孟秋梅的为人。
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手段确实高,难怪将盛天祥抓得紧。
就是可怜了盛南栀这个女儿,母亲早逝,父亲也形同摆设,自己在家还要斗继母,斗继妹,孤身一人。
但凡是正妻,就少有看得惯继室的,一时间不少人对盛南栀的印象反而改观了许多,有个这样的家庭,脾气是骄纵了点儿,但人家不屑说谎。
反倒是那对看着正义凛然的母女,戏精上身,果然上不得台面。
盛南栀回到自己的车上时,已经看不出半点伤心难过的痕迹,她靠在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并没马上发动。
对付孟秋梅这种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合适不过,但让盛南栀也意外的是,方才的陈夫人并不是她安排的。
对方刚被她得罪过,若不是有人打点,压根不会在那个当口站出来为她说话。
那么会是谁呢?
盛天祥绝无可能,洛时又不在场,唯一还有几分可能也有这个地位的……难道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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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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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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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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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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