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被小婵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又听了冷大夫好一番叮嘱。不过,这冷大夫说的话与郝传也是大致相同,都说这骨裂不需怎样治疗,多吃些补品,少活动,好好养着也就是了。
待得陈氏让人将冷大夫送出去之后,她又将楚念禾叫到了自己跟前。瞧着楚念禾瘦的下巴尖尖的,脸色也不好,心里顿时便有些酸楚。
“念禾,你一个人在宫里实在辛苦,”陈氏叹了口气:“不如让祖母同公主求上一求,让你回府里来好好养养身子吧。毕竟你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若是再拖上几年,怕是要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楚念禾自然知道陈氏在担心什么,她笑了笑,将一旁放着的已经凉的燕窝又让人去热了热,这才在陈氏跟前坐了下来。
“祖母,孙女知道您的担忧,可如今公主也正待嫁,是需要我在身边做些什么的。祖母放心,就算回了宫,孙女也会好生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再受伤。”
陈氏一听,也只得叹气道:“你一贯有主意,我早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
想了想,又满面疑惑地问道:“宫里的侍卫那么多,你怎么会受了这样重的伤?你受伤的事,公主知道吗?”
“公主一贯爱冲动,这件事情,她并不知道,”楚念禾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孙女这伤,是芷妃娘娘做的。”
“芷妃?”
陈氏努力地在脑子里逡巡起来,过了半晌,她才大约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
“你说的可是那个长着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唇角有一颗痣的妃子?”
瞧着楚念禾点了点头,陈氏不由得气的一拍桌子道:“上次宫中事宴之时,我瞧着这位芷妃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如今看来,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样,念禾,我这就去找你父亲,让你父亲去皇上跟前为你讨一个公道!”
陈氏风风火火,起身便要去楚平克的书房寻他了。
“祖母,”楚念禾一把拉住了陈氏,脸上露出了几许撒娇的笑容:“孙女知道祖母疼我,可这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陈氏听罢了这话,倒是一脸疑惑地坐了下来道:“这……这有什么简单复杂的,凭你父亲在皇上跟前的脸面,他会让你这样委委屈屈地自己忍着?”
楚念禾点了点头,应道:“祖母说的是,只是,为了我的事让父亲去皇上跟前请愿,皇上左边面对着自己的妃子,右边又面对自己的臣子,这不是摆明了要让皇上为难吗?”
陈氏一时语塞,心里也默默认同了她的话。
楚念禾想了想,又安抚陈氏道:“念禾知道祖母是听得我受伤,一时情急才这样的。只是如今时局纷乱,实在是难以理清。”她瞧了瞧陈氏:“难道祖母未曾想过,这七殿下为何突然就要娶了二妹妹吗?”
这番话一说出口,却叫陈氏的脸上露出几分探究来。
“这话我早想问你,只是你若不想说,我也不欲为难于你的。”
这件事情说出来虽不好听,可到底是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说说也无妨。尤其是如今木已成舟,陈氏应该也是不会怪罪她的。
想到这里,楚念禾便将皇后如何谋害于她,又设计让她饮下催情酒的计谋细细地同陈氏说了一遍,直听得陈氏的脸都惨白了几分,一双手紧紧地抓着楚念禾,像是怕她消失不见了似的。
“孙女知道不该让二妹妹去做这样的事,可事出紧急,二妹妹又曾经有托与我,我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请祖母饶恕我未曾先行与您通报,只求您不要因此事觉得孙女心思深沉,疏远了孙女才好。”
楚念禾说的倒是真心话,只是,面前的陈氏听着,表情倒是淡了下来。
良久,陈氏才轻叹了一声,将楚念禾朝着自己又拉近了几分:“念禾,祖母知道你的为难,也知道你二妹妹心比天高。可这事情,到底是太凶险了,你……”
陈氏的后半段话没有说出口,楚念禾却能听出她的意思。是啊,这事情牵扯了女儿家的名誉,又关乎了楚府上下的家风,如此行事,也确实是太过草率了。
犹豫了一下,陈氏又疑惑道:“可这事情到底也是奇怪,七皇子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一位皇子,母亲又是皇后,按说,他的正妃之位,那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祖母观察过几次,发现这位七皇子对你用情很深,可你不知何故总是对他不理不睬,念禾,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陈氏终于将心底压了许久的话问出了口,可这问题,却也是楚念禾最不想回答的。
她该怎么说?难道告诉祖母,这颜离辰前世曾把她全家杀光,又将她带入地牢百般羞辱她至死?别说陈氏不会信了,这么久过去,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仿佛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实在不真实得很。xǐυmь.℃òm
可难道不解释吗?陈氏会理解她吗?
楚念禾沉吟了一下,又咬了咬嘴唇道:“孙女当初刚刚入宫,皇后就特意找我前去,说她儿子如何高贵如何优秀,让我不要打她儿子的主意。我是个有骨气的人,就算七皇子百般好,我也不愿这样屈居人下,偏去奢求自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的。”
楚念禾说的虽不是实情,但在陈氏看来,倒也算是实情。
陈氏终是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如今木已成舟,自然不进则退。祖母不会怪你,只是往后,你还是不要再沾这样凶险的事情了。”
楚念禾乖巧地点了头,又陪着陈氏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从静澜阁里退出来,打算收拾收拾回宫去了。
可刚过了静澜阁的转角,楚乐妍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二小姐,方才我们小姐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的话也说了,就算你这样巴巴地等着,我们小姐也是不会在转圜心意了。”
小婵厉害地开了口,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全然没有把楚乐妍当主子看待一般。
楚乐妍听罢这话,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直勾勾地看着楚念禾。
“大姐,咱们之间,还差着一件事吧!”
说罢,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着小婵和小苓未上前,抬手便朝着楚念禾的脸打了过去!
只可惜,这巴掌还未到楚念禾的脸上,便叫楚念禾一把抓住了,拦了下来。
“二妹妹可是失心疯了!我是皇上亲赐的女官,你想打我,可是不要命了!”
说罢,她狠狠一甩,将楚乐妍甩得坐在了地上,手指沾满了泥水。
“你……你……”
楚乐妍一边不可置信地叫着,一边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楚念禾,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厉害。
“我?”楚念禾笑了:“下次起码把自己练的有点子力气再来伸手打人,否则,你也只剩下挨打的份儿了!”
说罢,她扬了扬头,转身欲走。
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突然停了下来,半蹲着身体朝着楚乐妍道:“我想你最好清楚一件事。”
她的声音冷冷的。
“若是你再不安守本分,幻想着与我一决高下,我就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以为我会念及什么姐妹情分!在你和我之间,早就没有半点情分了!”
说罢,楚念禾冷笑一声,起身便走了。
只剩下楚乐妍坐在原地,手指用力地攥着泥土,眼里和面上,只剩下了仇恨和敌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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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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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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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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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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