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不知道,在林雪心里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告诉我,我以前那些破事终究会被人挖出来吗?让我在形象崩塌之前赶紧撤,难道不是这个意思?”林雪火气有点大,对着林瑞一顿质问。
“没错,我是这个意思!但有一点你猜错了,我不是叫你撤,是叫你坦白,正视自己以前的错,这样还能给公众留一个好印象,要是被人真凭实据的拿到警察局,你以为你能安然脱身?”
林瑞好笑地看着林雪,想知道她会怎么说,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让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承认自己之前的坏心眼,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你……管我!”林雪不情愿地吼道,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沈美玲,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病房。
林瑞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绝不是夸大其词。
那个有心人,估摸着早已收集好了证据,才敢对林雪下手。
林瑞作别沈美玲,想着快到中午了和江景琰一起吃饭,却没有想到见到了一个故人。
从林瑞回到榕城就不见人影的邵泽天,竟然出现在了江景琰的办公室,还一副大佬的样子坐在沙发上。
“来,说说呗。这三年你在哪个疙瘩缝里藏着?”邵泽天翘着二郎腿,两只胳膊横搭在沙发上,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审视着林瑞。
林瑞感到一阵好笑,双手抱怀,也翘起了二郎腿,上下打量着邵泽天,然后中肯地评价道:“三年不见,你这八卦的毛病还是没改……”
“切,你这高冷的毛病也没见你改啊!”邵泽天不以为然,对于林瑞的挖苦,他早就习惯了,更别说这三年第一次听,还有点兴奋和怀念。
“不过说真的,你去哪儿了?这《浣风录》发布会你也没去。”林瑞难得八卦一次,还是出于关心。
邵泽天调整了下坐姿,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瑞,说:“这得问你们家那位!”
“卖什么关子,磨磨唧唧的,还不快说!”
林瑞刚一说完,江景琰就推门而入,接腔问道:“说什么啊?”
“说你惨无人道……说你冷血无情……说你欺负弱小……”邵泽天脸不红气不喘地顺着江景琰的话说道。
这波苦水是吐得恰到好处,邵泽天幽怨地看着江景琰。
江景琰很是自然地坐在了林瑞旁边,拿起她的杯子一饮而尽,喝完,林瑞接过又倒了一杯。
“吐槽我之前,来我们说说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邵泽天一听就来劲儿了,正襟危坐,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你那时也是狠心,竟然让我一个人去找彼得潘,幸好我这人就喜欢这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才不依不饶地找了三年。就在前不久,竟然让我给捉住了,但是我想你看见他这状态估计什么也问不出来。”邵泽天一边说,一边把牛皮纸袋里的照片递给了两人。
林瑞率先接过照片,看着照片里的人,疑云阵阵,“这是谁啊?”
“彼得潘!”江景琰很是淡然地回道,顺便接过了林瑞手中的其他照片。
就仅仅是这个名字,林瑞一点也和照片里的这个人联系不起来。
照片里的那个人,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袄上脏兮兮的,棉袄里的棉花都露了出来,齐肩的短发一揪一揪,一张报纸盖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躺在墙角睡着大觉。
“这真的是彼得潘?”林瑞十分怀疑地再次确认。
三年前那个人还是衣着服饰格外考究,一晃而过三年,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之后却活成了这副鬼样子。
若是说不憋屈,是假的。
“小瑞看这张。”江景琰从这些照片里挑了一张最清晰地递给了林瑞,林瑞看着那张眼神呆滞,面带灰尘的脸,突然笑了。
这就是彼得潘啊,是那个曾拿着枪对着她脑袋的彼得潘,是那个导演了一场好戏的彼得潘啊。
笑着笑着林瑞就红了眼眶,若是他再过的自在一些,好一些,林瑞还能给自己一点执拗去插足他的生活,让他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磨难。
可彼得潘如今这个落魄的样子叫她怎么做?
一个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连自己都放逐的人,游走在这人世界才是最可悲的。
江景琰把林瑞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两下,对邵泽天说道:“说说什么情况。”
“这情况简直堪比堕落记,半年前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而且已经在俄罗斯生活了一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他不说话,也不工作,就漫无目的的在街头闲逛,有时候好心的路人会给他一些钱和一些吃的,他勉强度日,要是没有他就去翻垃圾桶,找得到就吃,找不到就不吃。就是这样生活的。”Χiυmъ.cοΜ
邵泽天摊摊手,很是无奈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剩下的还没查好你就把我给叫回来了。”
“小瑞还记得我们从当铺赎回来的那幅画吗?”江景琰突然问道。
林瑞点点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我在那幅画里找到了外公说的那封信,你说彼得潘若是知道我们找到他心心念念的信,他会不会回来?”
“会!”林瑞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肯定道。
一个找不到生活方向,却又没有勇气去死的人,一旦给了他一星半点的希望,他都会想要去抓住。
这是本能和欲望。
执念有多深,失望的伤害就会有多大,彼得潘之所以会放任自己堕落,是因为支撑他活着的唯一信念土崩瓦解。
他想要翻案的机会没有了,但是能见到自己母亲的亲笔信这样的机会还有,所以林瑞笃定彼得潘会回来。
“可是,为什么要把他引回来?”林瑞不解。
之前的恩怨,她已经不想去追究了,即使把彼得潘引回来了又能怎样?
“小瑞,我知道你心里对当年的事情一直放不下,而且我也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所以……我需要他。”
一切后续的阴谋从杜行舟而起,以彼得潘为转折点,那结局呢?
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他们遇到的这些是不是都是同一人?这些江景琰势必要弄的一清二楚。
首当其冲就是要找到彼得潘,弄清楚当年悬崖上的事情,弄清楚那可致命的子弹是由谁开!
既然他已经知道背后有敌人,就不会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可是这也仅仅是江景琰自己的看法,林瑞并不是这样想。
她的生活好不容易归于平静,如今她只想好好的活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林瑞微微扬起脑袋,沉默地看着江景琰,然后扭过头对邵泽天说:“灿灿失恋了,你机会来了。”
邵泽天先是一愣,然后干笑了几声,见气氛不对,麻溜地跑了。
“我们谈谈吧。”林瑞突然对江景琰说道。
江景琰微微转动身体,让自己面对林瑞,“小瑞你说。”
林瑞轻叹了一口气,很正式的开口:“三年前的事情,没有相信你,我很内疚,也很自责。这三年,我们都受了很多苦,我真的很后悔。可是,我们能不能不去追究这些事情了?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那些恩恩怨怨,我们让它过去好不好?”
林瑞近乎祈求的“谈一谈”差一点就让江景琰产生了放弃的想法,可是多年来的警觉提醒着他不可以。
“小瑞不想知道外公所中的那一枪是谁开的?”江景琰问道。
“我想,我也很想把那个凶手找出来。”林瑞有些激动,“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彼得潘这种方式呢?你确定他有你想要的答案吗?”
“不确定。”江景琰如实回答。
他把彼得潘引回来,除了想知道秋老先生当年那一枪是谁开的之外,还想知道威廉姆和这一切有没有关系,甚至是报仇,在自己的地盘做事总是要方便一些。
他的确存着私心,当年的痛,总要有人来买单。
总不能说自己在受了锥心之痛之后始作俑者还逍遥自在。
江景琰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
江景琰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他还要把彼得潘引回来,除非……
除非他有别的目的。
想到这里,林瑞当机立断地就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江景琰铁定有自己的打算,若不然不会问她,也不会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一刻,林瑞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你瞒我瞒的状态。
“小瑞……”江景琰轻声唤道,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他叫出万千愁绪,似大风过境前短暂的浪静。
“我不想瞒你,但我也不想骗你,三年前从你接杜行舟的戏开始,可能我们就已经都陷入了一个局,从你进剧组,拍《浣风录》,到你坠海,外公辞世,还有现在以及以后,我们都在局里,而这个玩弄局势的人,我不知道。”
江景琰突然低下了头,带着强烈的自责和愧疚。
“我知道那个人是我的敌人,是我把他带到了你身边,可是我却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事情的诡异。我害怕,害怕因为我,你又陷入危险,我害怕你离开,就跟三年前一样。我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林瑞在一旁听的胆战心惊,江景琰的意思是说她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里吗?她硬生生地咽下一口气,把江景琰抱在了怀里。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无论有什么事情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面对,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三年前我既然选择了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害怕而逃走。老公,你记住,林瑞这余生,就算刀架到脖子上,枪指着脑袋也不会离你而去。”
江景琰被林瑞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感动的眼眶红润。
只见,林瑞继续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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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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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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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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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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