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机智的买了从榕城飞向欧洲所有国家的机票,短时间内想要查出他要上哪一班根本是有心无力。
可这也算不得上是徒劳无功,至少江景琰已经知道了可能的敌人。
终究,他还是没能在那场混战中,顺利脱身,甚至还把硝烟带到了林瑞跟前。
若结果真如他想那般,他该如何与林瑞交代着一切呢?
是说他手上沾染的人命,还是那不堪回首的刀口舔血生涯?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那些没有说出的谎言,似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倾轧在他的心口,越来越多。
自从威廉姆走后,没有两天林瑞就搬回了瑞景苑,顺便辞去榕大的工作,因为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帮着沈清从忧伤中走出来。
现在的沈清已经能跟她说话了,偶尔还会和她斗下嘴,这种看似神奇的回复速度让林瑞莫名其妙的感觉不安,但是又说不出那种不安在哪里。
这一天,沈清约着林瑞去游乐园。
游乐园这种带着童年色彩的地方,酝酿着无数少女少年的梦,它美好,在刺激,在酣畅淋漓,在梦幻浪漫。
临走之前,洛庭琛先上车的沈清,眼前好似被蒙上了一块浓浓的分泌物,惹得他视线模糊,双眼湿润。
“还是没有跟你说话吗?”看着这样的洛庭琛,林瑞心有不忍。
沈清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洛庭琛,更别说和他说话了,仿佛在沈清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洛庭琛这个人一样。
一个人究竟能绝望到哪种地步,才会把另一个人尘封起来呢?
洛庭琛看着车窗上投射出的沈清的影子,凄凉一笑,“我哪能期待她原谅我,只要她好就行。林瑞,我是真的失去她了。请你好好照顾她。”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她的。”林瑞再也找不到别的理由来安慰洛庭琛。
林瑞一上车,沈清就和往常一样开朗热情。
“林瑞,你这开车技术怎么样?我很怕死的。”沈清打趣道,顺便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林瑞无力的白了她一眼,“放心吧,如果不是极限追命,我想我们能怎么出去怎么回来的。”
“好吧,你赢了。到了叫我,我要养精蓄锐,玩儿个昏天黑地。”沈清无奈地应道。
说完之后,她一个人靠在副驾驶座上闭上了眼睛,刚才的神采奕奕仿佛瞬间被人掐断一样。
这是沈清看起来正常之后,给林瑞最大的感受,上一秒可能开心的像个孩子,下一秒却突然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开始的时候,林瑞还怀疑沈清是不是故意这样,但是再洛庭琛请来的所谓权威心理专家的再三强调沈清恢复甚好之后,她也不便多说。
抑郁症,是心理疾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林瑞是沈清看起来的心病,那么现在她回来了,沈清就病情好转,这好像没什么问题。
来到游乐园之后,林瑞才见识到沈清口中的昏天黑地是什么概念。
凡事游乐园里能玩的,她全都玩儿了,什么碰碰车,什么旋转木马,什么云霄飞车,什么海盗船,什么鬼屋,等等。
最后,她带着林瑞坐上了摩天轮,一个人买了所有的座位票。
坐在摩天轮上,沈清趴在窗户上,看着下面的景色一点一点的变小,她回到了平静。
“林瑞,你知道吗?我这一生,错过了很多东西,六岁的游乐园,十二岁的生日蛋糕,十八岁的成人礼,一封情书,一场婚礼,一个深爱的人,还有第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生命。”沈清声音浅浅,满是温柔地低声细语。
林瑞静静地听着,不言一句。
“我以前很执拗,执拗的觉得错过是常态,至少比拥有了怕失去要来得心安。可现在我才发现,失去比错过更可怕,而那些我错过的,现在都失去了,也再不会拥有了。活了一辈子,我还是一无所有。”
这字里行间的话听得林瑞心头微颤,她该以何言语来治愈沈清这受伤的心?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绝望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来帮沈清走出阴霾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那些所谓的安慰话她一句也说不出口。
“你们都觉得我是糊涂的,其实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醒。你出事了,我自责,我愧疚,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可是我知道,这不过是我自己用来逃脱内心谴责的不入流的方式,我想在和他彻底结束之前,再多一些牵扯。我做到了,但我也做不下去了。”沈清转身,坐在林瑞的身边,拉住了林瑞的手。
“林瑞,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沈清就那样捧着林瑞的手,满是期待地看着林瑞,那眼中好像有星星,一闪一闪的。
“你说。”林瑞艰难地张开了嘴巴,一张一合。
“帮我和他离婚。”沈清说的是那么果决,毫不犹疑,好像蓄谋已久的事情终于到了实施的好时机。
那个他,若是听见这样的话,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那一刻,林瑞望着沈清,看着她坚定不移和憧憬满怀的眼神,想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她宁愿自己没有开口说出那两个字。
林瑞在犹豫,她在想法设法地组织语言好与沈清说上一回,让她真正的看见那个人是爱她爱到了什么样子,丢了颜面,没了生机。
可她的细细斟酌,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黯淡在了沈清的话语里。
“我和他前前后后纠缠了这半生,最后除了带给彼此伤痕累累,什么也没留下。什么是爱呢?我想在我们这里应该是彼此放过吧。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林瑞,我想对自己好一点,开心一点,也想对这个世界好一点,让它多一点幸福,所以请你帮我。如今,只有你我能相信。”
爱是荆棘满途,它能护己也能伤人。
面对沈清的切切恳求,林瑞无法拒绝。
或许对沈清和洛庭琛而言,分开才是对彼此来说最好的方式。
“我答应你。”林瑞承诺道。
三年前她对沈清说她要帮着沈清解除合约,最后却失信了。
但是,这一次,她就算付出一切也会说到做到。
见林瑞答应,沈清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字。三年前,我就做好了准备,今天我把它给你。”
林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的这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一场契约关系的终结,沈清竟然蓄谋了三年。
那这三年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好比如在倒计时。
把这份自己藏了三年的文件交给林瑞之后,沈清靠在了座椅上看着地面上的一切慢慢放大,最后摩天轮停,一切恢复如常。
林瑞心里清楚,沈清之所以在这里和她说这件事,就是想留给洛庭琛最后的尊严,人群中藏着的洛庭琛派来那群人,怕是早已把这里的一切报告给了他。
送回去的路上,沈清许是玩儿累了,进入了梦乡,但是林瑞的心乱的出奇。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对洛庭琛的伤害降到最低。
洛庭琛对于两人的归来,看起来要比早上看起来更开心一点,只是他越是显得开心,林瑞就越觉得愧疚。
洛庭琛把沈清从副驾驶座上抱起来,眼神柔软,动作轻柔,那是种藏不住的情深,丝丝荡漾在空气里,惹人心醉。
做完这一切,林瑞站在门口,问道:“要不要一起走走?”
洛庭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走在外面的林间小道上,踩着片片落叶,林瑞想开口却开不了口,倒是洛庭琛要比她豁达。
“是不是沈清让你找我的?”洛庭琛开口询问。
林瑞默认,顺着话题说明了来意,“你知道沈清一直想和你离婚吗?”
“知道啊!从一开始就知道,连你手里那份协议书还是我找人帮她办的,可不可笑?”洛庭琛轻松地笑谈着,只是越笑,这话就越让人心疼。
“那时候,我出于仇恨把她绑在我身边,限制她的自由,控制她的爱好,我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我以前还侥幸的以为,只要时间够长,那她就会知道我有多爱她,但现在看来我好像自以为是了。”
林瑞轻叹,找不到话来继续这个话题。
是谁说过时间是见证人心最好的方式?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不知道人心难测。
“你不用担心,我会签字的。经过了这么多,如果连这点事我都做不到,就真的太low了。只要她以后过得好,就算一辈子消失在她眼前,我都可以。”洛庭琛停住脚步,转身对着林瑞郑重地许诺。
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完成了这件伤人事,可越是轻而易举,就证明眼前这人有多痛。
“洛庭琛,不要放弃爱。”最后,林瑞用这句不痛不痒的无病呻吟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沟通。
林瑞离开别墅之后,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的包忘记拿了,她徒步回去站在远处,却看见洛庭琛坐在门口,把头埋在膝盖里低声痛哭。xǐυmь.℃òm
前一刻还笑着说放手,说了结。
下一刻便哭着也不说不舍。
林瑞站在那里,忽地转了身,越走越快,她怕自己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个时候,她只想快点见到江景琰,想抱抱他,听听他的声音。
林瑞跑的很快,她回到车上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路闯过红灯,不要命地来到了江景琰的办公室。
江景琰此刻正在和夏洛及晚风说威廉姆的事情,见林瑞过来那两人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林瑞瞬间就冲进了江景琰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腰,紧紧地,不松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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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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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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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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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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