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婆婆依旧是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膝下围绕自己而坐的两个小姑娘,她这一辈子对什么都很满足,唯独在子嗣上,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女儿,但她身体不好,几乎是以命相搏生了个儿子后,田大夫就不许她再生了,虽然后来儿子总算娶妻,了补了她的遗憾,但是芸娘过于懂事乖巧,她总觉得有些不过瘾。
现在又来了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相处下来,倒是找到了一两分与女儿相处的乐趣。
“看到你们,就像看到我和你田伯伯年轻的时候,你别看他现在做什么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当时,可是非我不娶呢。”
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田婆婆唇角的笑像是掺了蜜一般。
即便是如田婆婆这样,年过半百满头银丝,青春不在,却让琅玥徒然看失了神,知道芸娘那手臂轻轻撞了撞她,她才回过神,傻兮兮的笑道:“婆婆,您真好看。”
那种好看非言语能表达,而是被幸福呵护出来的。这大概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样子。
被年轻的小姑娘一脸娇憨而坦诚的夸赞着,田婆婆笑的更加畅快了些,眼角清浅的皱纹也深了一些。
“你莫要唬婆婆,婆婆一把年纪了,哪有你们年轻人好看。”
多么好的年华。似水流年一般,她这个年龄在干什么来着......气氛一时愉悦而宽松,芸娘也鲜少的开起了田婆婆的玩笑。
“玥儿姑娘眼神真是好极了,娘年轻那会,可是附近十里八乡都难找的美人呢。”
田婆婆连连摆手。“现在不行了,老咯。”
三个女眷在房间里其乐融融的在房间里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燕行歌不方便进去打扰,只能不时隔着门板做出一些让人不放心的动静来。琅玥知道人的心思,偏偏不放下手中的针线,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连芸娘,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燕行歌的怨气了。
“好了,你今日也做了不少了,快去陪陪你夫君吧。”
夫君两个字,像是一把软绵绵的拳头,不重,却很有分量的击中了琅玥的心。她此刻还沉浸在对田婆婆和田大夫这对白头夫妻的艳羡中,猛地被人这么误解自己和燕行歌的关系,唇角勾起一抹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笑意,丝毫没有想反驳的意思。
芸娘见人还是傻坐着,干脆伸手夺下琅玥的的针线。
“他还是病人呢,想必是闷坏了,屋后有爹爹种的一些花花草草,现在应该开的正好,你且去带他看看,透透气吧。”
田婆婆也面带笑意的怂恿着这对年轻人,仿佛是觉得自己老头子鼓捣的这些花花草草终于在今日派上用场了,琅玥被说的意动,终是没有拒绝,起身向两人告辞,一推门就看到百无聊赖的倚靠在一旁房柱上的某太子,似是专程在等着自己出来一样。
迎着人幽怨的目光,琅玥憋笑,明知故问道。
“公子不好好养病,在这里做什么?”
燕行歌满脸是傲娇的不满,凑过身子状若无骨的赖在琅玥身上,在人颈上敏感的皮肤下喷洒热气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琅玥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一脸茫然的重复了一遍。
“公子啊。”
“错了,”燕行歌抬起眼,那双漂亮到摄人心魂的凤目一时间离得琅玥极近,燕行歌强势的对上琅玥的上演,不准琅玥逃离;“不是应该叫夫君吗,夫人?”
琅玥这才惊觉这人一直在偷听自己说话,却难抵这忽如其来的甜蜜,他唤她夫人的样子,过于让她觉得顺眼,不忍拒绝,琅玥偷偷抓紧燕行歌比自己大出许多的手掌,轻声道:“我陪你去散心吧。”
燕行歌无声的抓紧了这主动送上门的小手,以示默许。
琅玥带着人来到房屋后的花圃之中,才知道那婆媳最终‘一些花花草草’不过是一句谦辞而已,各色的月季散毒消肿,其叶可治跌打损伤,凤仙以酒冲服可消除顽痰积块,还有相交在一起的金银花,也唤做鸳鸯藤......各色各样的草药皆被人照料的很好,看一眼便能感觉到其中的勃勃生机。
琅玥正在沉醉间,燕行歌忽然在背后默默的抱紧了她,两人经历了这么多凶险,如今在这中美景下携手赏花,心内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燕行歌生怕自己没有保护好琅玥,她下一刻就会消失......
“玥儿,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燕行歌忽然出声,琅玥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若是以后自己真的可以和燕行歌在一起,一定要在想自己的院子里劈出一块清静地方,像田大夫这样种满花草......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规划中,燕行歌忽然出声道。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吧。”
琅玥初一听是欢喜的,留在这里,就像田大夫和田婆婆那样,白头到老,余生织布种田,波澜无忧。可是很快,琅玥唇角的笑就消失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身上有沈府的一桩旧案,有荆无措等人的期盼......自己,早已不是自由身了。
“殿下之才,非池中之物,又怎么因为......”
她的话没有说完,在燕行歌专注而逐渐失望的目光中,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没随着时间过去一分,琅玥就觉得自己心中莫名的钝痛就加深一分,这是燕行歌第一次提出为了与她厮守放弃太子之位,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直到燕行歌轻笑出声。
“好,玥儿既然不喜欢,我们就回去,”虽是一如既往的宠溺语气,但是那双原本抱着琅玥的手,终是放开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并肩走着,可是燕行歌却再也不曾开过口,琅玥有些疑心,自己在燕行歌昏睡的时候几乎是把事情交待了一个干净,看燕行歌今日如此反常的样子,莫非是......听到了什么?
可是不等她在试探什么,燕行歌就已自己累了为由,不需要琅玥照顾,早早睡下了。
琅玥吃了一个闭门羹,只好摸摸鼻子离去了,芸娘的丈夫这两日像是有意避嫌般外出打猎,山上有应付打猎临时留宿的小木屋,他不肯回来,琅玥便搬了自己的被子和芸娘同睡。
燕行歌站在门后,听着琅玥的脚步一步步走远,良久,在未点灯火的黑暗中悠悠的叹出了一口气。黝黑的凤眸中似乎有点点的碎光,他慢慢的伸手,不知何时落在他窗棂上的一只白色信鸽认主一般飞落在他白皙的手掌上,燕行歌慢条斯理的将自己早已写好的信放进鸽子腿上所绑着的竹筒上,这封信上详细的记载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燕行歌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在站在窗口,慢慢的将手中的信鸽放飞,相信自己的人收到信后就会很快的找到自己。
而另一边,承载着燕行歌失踪消息的奏折已经一路快马加鞭的送到了蓟都。
“啪!”
御书房内传出一声杯盏碎裂的声音,站在下首的燕枫夙亦是被皇帝忽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大跳,忙是一脸惊恐的跪下请罪道:“父皇息怒。”
他不时拿眼往皇帝手中的奏折上瞄去,显然是在好奇奏折上的内容。
“失踪?!太子身边的侍卫是干什么用的,谁能告诉朕,不过是在卓阳视察政务,怎么会失踪?!”
燕枫夙继上次自己的人失手后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猛地一听到皇帝盛怒中的话。趴在地上的身子更低了,以此来掩饰自己面上收拢不住的喜色。
帝王盛怒,一时间御书房中静得厉害,无人敢说话。只等到良久后,皇帝才平息住自己的怒气,用稍稍疲倦的语气对着这个跪在下首的儿子道:“起来吧。”
还未等燕枫夙站起身,皇帝的询问已经先一步到了。琇書蛧
“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这事......自然是指燕行歌失踪的消息,燕枫夙在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眼下皇帝的询问,正合他意,他稍作迟疑,佯装出一副考虑了很久的样子。
“儿臣以为,太子是一国储君,失踪的消息非同寻可,况且......听闻皇兄府中的侧妃已有身孕,此时正是不稳定的时候......”
这几句话倒是很合皇帝心意,只是皇帝还是微微皱起眉头,催促道:“说重点!”
“儿臣觉得,此事外人插手终究是不稳妥的,不如交给儿臣亲自办理。”
皇帝的面色稍有缓和,想到这个近日在自己面前当差的儿子,似乎行事也很靠谱,沉吟了半晌还是点点头,委任道。
“务必,要将太子给朕带回来。”
燕枫夙垂首恭敬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实际上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燕行歌。你似乎活的时间太长了,就让本殿下,亲自送你一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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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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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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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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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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