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影靠近之时,她连忙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数息之后,身侧的床陷下去了一块,独属于燕行歌气息笼罩而来,琅月感觉周边的空气都沾染了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无孔不入。
微凉的指腹轻抚过她的脸,随后,柔软的唇贴上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满含了温柔与疼惜。
琅月呼吸一顿,眼睫毛轻轻颤抖,几乎要装不下去了。好在夜色浓黑,燕行歌并未看到她的异样,亲过她额头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确定他已经离开,琅月才睁开眼睛,缓缓舒了口气,回想起刚才温柔的吻,脸颊升了一抹绯色。
燕行歌与白日不一样的行为,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暗自琢磨,他究竟还有没有生气……
琢磨着琢磨着,不知怎么地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翌日一大早,琅月便听说西凉派了使臣前来看望挞拔达迩,现在在金銮殿上觐见皇上,午时会来太子府。
“西凉怎么在这时候派使臣来?”就连崔蕊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问琅月道。
琅月无所谓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姑娘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会来的。”琅月知道,西凉使臣前来,肯定是挞拔达迩暗中做了什么事,既然防不住,只能见招拆招了。
而且,眼下,有更让她无可奈何的事在手上,她哪儿顾得上去管挞拔达迩?
“蕊儿,这……我真不行了,咱们找个绣娘吧,你看,我都快绣了半个月了……”琅月望着手里的嫁衣,愁眉苦脸地说。
崔蕊劝道:“姑娘,不行的,女子出嫁的嫁衣,都是要自己绣的!那些鸳鸯被褥奴婢已经找了最好的绣娘,给您绣好了。您的公婆是皇上皇后,也不需您为他们绣东西,这嫁衣,可不能再假手他人了。”
“可你看看,我绣的……”琅月看了眼裙边的牡丹花样,嫌弃地说,“这还是牡丹花么?跟野草差不多。”
“姑娘,这可是您自己绣的,怎么能说是野草呢?”崔蕊好笑地理了理裙裾,道:“姑娘绣工差是差了些,也不至于看不下去,等绣完后,奴婢再让绣娘给您修缮修缮,放心,定不会丑的。”
也就说,还是要自己亲手绣完……
琅月认命地长叹了口气,接着‘野草’的地方继续绣,她厨艺虽然不错,可绣工,只能是差强人意了。
午后,燕行歌回太子府时,身后跟着西凉使臣。
琅月在府门口迎接时发现燕行歌神色似乎有些难看,而那西凉使臣,则满脸笑容。
“公主殿下!”西凉使臣一见到挞拔达迩,连忙上前行礼。
“东木,你怎么来了?!”挞拔达迩一脸惊异。
东木笑着道:“王子殿下很挂念您,听说您在大燕受了委屈,立马派臣下前来看望您。”
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他的侧妃在这儿受了委屈,这使臣,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不过,琅月直觉,他就是故意的。
“殿下。”琅月走了上前,先是朝燕行歌行礼,又对着东木福了福身,“使臣。”
“这位是……”东木本与挞拔达迩说话,突然扭头看向了琅月,问道。
挞拔达迩正要回答,燕行歌已经拉住了琅月的手,神色冷厉地说:“你没资格知道。”
他牵着琅月便朝院内走去,压根没有理会挞拔达迩。
“太子殿下!”挞拔达迩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喊。
琅月听到那名叫东木的使臣安抚挞拔达迩的声音,“公主稍安勿躁,臣下有事要与您说。”
她抬头看向面色不愉的燕行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琅月一眼,没有回答,牵着她回到了琳琅院,眼底的沉郁之色还未消散。
“燕行歌?”琅月用眼神询问他。
“父皇将我们的婚期推迟了。”燕行歌握着她的双肩,手指渐渐收拢,薄削的唇紧抿成了一线。
“为……为什么?”琅月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西凉使臣前来,上贡了不少东西,也带了一封西凉王亲笔信,信中要求,让我善待挞拔达迩,三个月之内,不许迎娶他人。父皇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当众将我们的婚期推迟到两个月之后。”
琅月闻言,睫羽颤了颤,身子有些僵硬,她拂开燕行歌的手,嘴角一抹苦涩的弧度,“所以,为了两国关系,皇上就连自己亲笔写下的谕旨也可以反悔?不是说……君无戏言么?”
“月儿。”燕行歌伸手想拉她,却被她甩开,她抬起头,杏仁般的眼眸里似有水光闪烁,“是不是,只要为了大燕,你也会按照西凉王心中所言,去善待挞拔达迩?”
“不会的。”燕行歌强硬地将她搂入怀里,语气有些慌乱,“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会去与其他的女人虚与委蛇?”
琅月感觉脑子里一团混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皇帝是为了两国交好,为了大燕的和平与百姓安好,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他?挞拔达迩本就是燕行歌昭告天下风光迎娶的侧妃,她有什么立场去反对他善待自己的侧妃?
顷刻间,琅月被拉回了现实之中,那些虚妄的泡影,在她面前,被生生打破……还好,她不曾期待过。
只是,真是如她心底所想的,不曾期待过么?琅月已经分不清,此刻,心里的难受,究竟是因为不能与燕行歌成婚,还是因为报仇的步伐被阻拦?
“月儿,只是推迟婚期而已。”燕行歌继续安慰道,“两月之后,我们一定会成亲的。”
半晌过后,琅月将情绪一点点收敛,她抬起头,尽管眼底带着泪光,脸上却扬起了笑,“我相信你。”
燕行歌看着她嘴角扬起的近乎完美的弧度,心口猛地一滞,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越收越紧……
他艰涩开嗓:“月儿……”
“我都明白。”琅月善解人意地笑着,神色亦是坦然,“西凉的使臣不是来府上了么?你真打算晾着他不管?”
她越是表现地不在意,燕行歌心中越是不难受,他宁愿她大哭大闹,也好过如此刻般,云淡风轻地劝他离开。
燕行歌定定地看着她,心里某些念头渐渐成形,他道:“父皇派我前往江南巡视,明日动身。”xǐυmь.℃òm
“……”
突然起来的消息,让琅月愣了神,她怔怔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眼眶渐渐有些干涩,她扭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月儿,我要你和我一起去。”燕行歌突然道。
琅月震惊回眸,不太相信地开口道:“带我一起去?”
“对,放你一人在蓟都,我不放心。”燕行歌淡淡道,“更何况,没你在身边,我肯定会不习惯。”
听他这么说,琅月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殿下何时这么会哄人了?”
燕行歌见她终于露出了笑容,眉宇间的沉凝消散了不少,他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埋首在她颈侧,低叹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怎么就是哄你了?月儿,我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
琅月倚在他怀中,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料,依然能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在她耳边鼓动。
琅月禁不住回抱住了他,眼中神色极为复杂,半晌后,她幽幽叹了口气,道:“殿下,你想带我去,皇上可知道?他同意了么?”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燕行歌不以为意道,“堂堂太子巡视江南,身边怎么能少得了随侍的人?”
“那我就是去跟着伺候太子的?”琅月皱起了眉,故意一脸深思道:“此番前往江南,长途奔波,舟车劳累,可不比府里舒坦,我想了想……还是留下比较好。”
燕行歌脸当即就有些垮了,他瞪着她,却又舍不得说她重话,只目光愈发地无奈,神色竟然有些委屈。
“好啦好啦,逗你的,看你这脸臭的……”琅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杏眸弯成了月牙儿状,嘴角梨涡浅浅,她伸手推了他一下,“放开我吧。”
“不放。”某太子一脸傲娇道。
“不放我怎么去收拾行李,明日就要启程,得早些做准备。”琅月抬手,在他沉着的脸上戳了戳。
可某太子傲娇上了瘾,执拗地抱着她,就是不放手。
看着孩子气上身的某人,琅月无奈投降,揽住他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紧抿的唇上印了一下,“这下子总可以放开我了……唔……”
那个‘吧’字还未出口,燕行歌长手一捞,扣住了她腰身,薄唇立即覆了上去,将她未说完的话都吞入了腹中。
唇齿交缠间,两人气息交融,琅月感觉鼻翼间都是燕行歌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令她不自觉便沉醉其中。
身体愈发滚烫发软,琅月整个人软倒在了燕行歌怀中,任他予取予求,呼吸渐渐被掠过,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她感觉就要窒息了的时候,燕行歌终于放开了她,她自他怀里退开了些,脚下倏然一软。
“小心!”燕行歌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腰身,将她又带回怀里,低下头,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她额头。
琅月羞红着脸,心‘砰砰’地跳,如小鹿乱撞,她手指抓着燕行歌衣襟,倚在他怀里平复呼吸。
燕行歌静静抱着她,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心愈发地平静安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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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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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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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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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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