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笃定,他不敢,杀死守卫皇陵的官员事小,蔑视皇恩事大,若是他们死了,他燕子晟也别想活下去。
燕子晟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一双深邃的眸子盛满了怒意,他还是压抑住了,不曾动手。
只在心底暗自发誓,一定要离开这里!
那俩人见燕子晟就跟块木头一样,丝毫不为所动,甚觉无趣,骂骂咧咧地,便走了。
燕子晟回到房中,萧如氏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心里更是难受,便开口安慰道:“王爷,我们定能离开皇陵的……”
“离开?呵!”燕子晟冷哼,将怒气都发到了萧如氏身上,“若不是你沈家之人在其中捣乱,我早就可以回蓟都了!”
“王爷,沈家的人……怎么会?”萧如氏睫羽微颤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燕子晟冷笑,走近她,捏住她下巴,迫得她与他对视,“现在你高兴了是不是?若不是你包庇沈家的余孽,本王又怎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你这个贱人!”
‘啪!’
燕子晟一巴掌打在了萧如氏脸上,直将她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她踉跄着后退,手扶住桌子才堪堪站稳。
脸上火辣辣地疼,可更疼的,是她的心!燕子晟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插入她心口,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你觉得……是我的错?”萧如氏笑了起来,眼角却淌下晶莹的泪珠,“自嫁给你之后,我从未与沈家的人联系过,这十五年来,除了入宫,我可曾出过府门半步?燕子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承受了骂名,难道我过得就很开心吗?我受着良心的谴责,过了整整十五年,可曾怨过你半句?!”
燕子晟此时冷静了下来,悬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伤心欲绝的萧如氏,上前,想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她看着他,目光已然疏离。
“是,是我的错!”她脸上笑容愈发凄美,“当初,你灭了沈家满门的时候,我不该苟且偷生,跟着你回安南王府,我应该和护国将军府的人一起死!”
“如氏……”燕子晟目光悔恨地望着她。
萧如氏却转过了身,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往里走,仿佛要走入无尽的虚无房中,她空洞凄惘的声音缓缓传来。
“十五年了,燕子晟,我对你并无半分亏欠,从今往后,咱们夫妻,恩断义绝,互不相欠。你要走便走吧,我不会随你离开,这是对我当年抛夫弃子的惩罚,我甘愿承受。”
燕子晟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双拳逐渐握紧,手背上青筋隐隐凸了起来。然而他并未开口叫住她,任由她渐渐走远。
……
血色渐浓,天空中似乎下起了血雨一般,满眼都是刺目的红,不管琅月怎么逃,周围均是一片血雾。
“不要……不要跟着我!不要……”琅月疯狂奔跑起来,然步伐却愈发沉重,脚下鲜血粘稠,她根本跑不动。
惨叫声,哀嚎声在耳边响起,视线突然清晰起来,刀光剑影中,一个个她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她面前倒下,残肢断臂,飞到了她脚边。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他们极具惊恐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她,满含了怨恨,满地的血,突然燃烧了起来。琇書蛧
她仿佛置身火场,想跑,脚却像是定住了一般,她眼睁睁看着火焰席卷而来,火光中,一张张血痕满布的脸对着她无声地咧嘴笑,狰狞又可怖。
“啊!”琅月控制不住地惊声尖叫,她挥舞着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别过来!别过来!”
“月儿,月儿……别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别怕……”
是谁的声音,划破了绝望的死寂,将她拉回了人世?
琅月睁开眼睛,泪眼朦胧间,就见燕行歌妖冶俊美的面容逐渐放大,他漆黑似墨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
“别怕,月儿,别怕。”
他轻柔地将她抱起,拥入怀中,轻抚着她柔顺地长发,低头在她耳侧柔声安抚。
琅月闭上眼,紧紧抱住了燕行歌,泪如雨下。
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梦中情形一次比一次恐怖,她心里的结,也越来越深。
他们是在告诉她,地府有多可怕么?红莲业火,也不过如此吧?
她心里的有太多的痛,却无处可诉说,有那么一瞬,她想将所有一切对燕行歌和盘托出,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去赌,也赌不起,将军府的仇,还得有人来报!
“做噩梦了?”燕行歌温柔开嗓。
琅月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很可怕。”
“只是梦而已,别怕……”燕行歌吻了吻她额头,“梦中的场景都是假的,不必在意。”
“嗯……”
琅月自他怀中退出稍许,而后抹了抹脸,见燕行歌看着她,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去。
“伤口还疼么?”
经燕行歌这么一提醒,琅月才觉得痛,她微蹙了眉,老老实实地回答:“有点。”
“刚涂了药,好生休息,别乱动。”他叮嘱道。
琅月朝四周看了看,婢女们都不在,正疑惑呢,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轻吸了口凉气。
“谁给我涂的药?”她试探着问了句。
燕行歌轻描淡写地道:“我。”
琅月眼眸顿时瞪大,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你……你怎么能……”
“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旁人……哪怕是婢女,也不行。”
怎么这么霸道?!琅月不满地看着他,然某太子一脸的理所当然,并未觉得不妥。
琅月泄了气,耷拉着脑袋,躺回了床上,翻身侧对着燕行歌,心中各种叹气。
“月儿……”
燕晴柔把玩着她长发,语气似有迟疑。
琅月正生闷气,不想理他,便没有吭声。
“我与挞拔达迩的婚礼,提前了。”燕行歌缓缓道。
琅月闻言,心口似是被人拿针戳了一下,微微刺痛,她皱起了眉头,努力压下心底的异样。
“殿下是要我恭贺你大婚么?”
不知怎么地,出口的话,带着浓浓的酸味,琅月闭上眼,暗自懊悔,恨不得把自己敲晕。
“呵呵……”燕行歌轻笑,淡淡愉悦,“月儿可是吃醋了?”
“殿下开玩笑吧?我就算吃盐巴吃酱油,也不可能吃醋!”琅月毫不犹豫地反驳,可语气,却有些底气不足。
燕行歌也没拆穿她,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你没吃醋,我的月儿最是大度,怎会胡乱吃醋?”
琅月闷闷地应了声,嘴上是那么说,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等他大婚之后,太子府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么?琅月不确定,也不敢去猜想以后,有些事,也许不知道会更好。
婚礼提前,燕行歌变得愈发忙碌,琅月总是见不到他人,太子府里也张灯结彩,热闹了起来。
她身处这热闹之中,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连那红绸,在她看来,都格外的刺眼。
琅月……你到底是怎么了?她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那答案,却飘忽地很,她至今未曾寻道。
或许,没有答案,又或许,她不愿去承认那答案。人啊……难得糊涂,不是么?
“琅月姑娘。”崔蕊走了过来。
琅月回头看她,“怎么了?”
崔蕊一脸担忧地说:“殿下说了,让你这几日都好好休息,不要下床走动。”
她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不过是皮肉伤而已,我哪有那么脆弱?再在床上躺下去,我骨头都要硬了。”
见她坚持,崔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她出个什么事。
她这么紧张兮兮地,倒弄得琅月很不自在,走了一会儿后,琅月便准备回房,没想打,又碰到了挞拔达迩。
还真是流年不利……琅月无奈地想到,但既然碰上了,该行的礼还是得行。
“见过公主。”琅月与崔蕊一同行礼。
挞拔达迩上下打量着她,面色红润,气色也好得很,看来太子确实是把她照顾地很好。
可是她呢?被哥哥禁足,不许出驿馆,她闹了两天绝食才重获出门的资格。
凭什么她琅月比她还要过得好?!
琅月不喜挞拔达迩的目光,也不愿与她起冲突,便道:“公主若无事的话,我便先行告退了。”
“站住。”挞拔达迩抽出软鞭,横在了她面前。
“再过两日,我便要嫁给太子了,你难道就不伤心吗?”她紧紧地盯着琅月,想从她脸上看到伤心难过的情绪。
然而她失望了,琅月只微微笑着,面上是云淡风轻地淡然,“殿下大婚,普天同庆,我为何要伤心?这不是存心给殿下添堵么?”
“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琅月小手猛地握紧,又慢慢松了开来,她直视着挞拔达迩,声音不卑不吭,“公主,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幸福快乐,只要殿下开心,我便开心。”
说得冠冕堂皇,但琅月心里知道,都是骗挞拔达迩的,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到燕行歌娶别的女人。
挞拔达迩被她一席话噎住了,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她急躁地扬起了鞭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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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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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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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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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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