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她此时浑身乏力,头脑昏沉,就算是她身体安好时,双拳也不可能敌得过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人?
体力愈发不支,琅月感觉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身子渐渐软倒在地,她忽然觉得好累,好想睡……
如果可以就这样睡过去,没有烦扰,没有仇恨,没有痛苦,那该有多好?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冷喝声传来,婢女们动作齐齐一顿,惊慌失措的惊叫几声后,四下逃散。
琅月半睁着眼望着这一幕,嘴角勾了抹薄凉的笑,这次,她是真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锘走近,就见她疲倦不堪地倒在地上,脸上除了青紫的淤痕之外,还有被刮伤的血痕。
“月儿!”情急之下,卫锘将心底对她的称呼脱口而出,蹲下去将她缓缓扶了起来。
琅月无暇顾及他叫的是什么,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身体却很乏力,脚步踉跄,根本站不稳。
“我扶你回去吧。”
卫锘担忧地看着她。
琅月摇头,勉力抬起眼眸,望着他,微勾唇角,一抹浅淡的笑,“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倒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我救。”
“呵……”琅月苦笑,深吸了一口气,说:“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放开我吧,亭子还没打扫干净……”
“都这时候了你还逞强?不回去也可以,你就坐在这儿休息,我来帮你打扫。”卫锘强硬地将她扶到石椅上坐下,见她挣扎着要站起,又将她按了回去,呵斥道:“别乱动!”
琅月微微一怔,体力的流失让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坐回原处,脑袋靠在石梁之上,半眯着眼,看向卫锘。
他们总共见过三次,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他。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白净俊秀,身形挺拔,就算是小厮粗糙简陋的衣服,也难掩他身上谦和淡雅之气。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安南王府,还穿着小厮的衣服?
十五年来寄人篱下的艰苦生活早已磨灭了琅月心里的童真,她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多的巧合,这个卫锘总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背后定有所图谋。
半个时辰后,卫锘放下手里的抹布,抹了把头上的细汗,回过头朝琅月咧嘴一笑,仿若清风朗月般敞亮。
琅月忽觉那笑,有些晃眼。
“打扫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卫锘说。
琅月眸光微敛,低下头,出口的嗓音暗含了淡淡冷意,“嗯。”
卫锘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累了,便扶着她回了婢子房。
“这是伤药。”屋子里,卫锘站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置她身侧,“每日涂三次。”
琅月瞥了眼伤药,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又慢慢趋于平静,只不冷不热地回了两个字,“多谢。”
卫锘看着接近于冷漠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咳咳……”琅月忽然咳嗽,她捂着嘴,神色痛苦,就连额角青筋都渐渐凸起。
卫锘急忙上前,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很烫!
“你发烧了!我去帮你叫个大夫。”
琅月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他,“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不用请大夫。”
“可你都……”
琅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不、需、要。”
对上她坚持的目光,卫锘渐渐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道:“好,我不去。”
“月儿!”门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紧接着,崔嬷嬷略有些佝偻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嬷嬷……”琅月唤道,声音软弱无力。
崔嬷嬷看到她一身的伤,浑浊的眼里泪花闪烁,“这是谁打的你?”
“嬷嬷,我没事。”琅月勉力扯了抹笑,“不过是些皮外伤,涂些药就会好了。”
崔嬷嬷这时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卫锘,神色疑惑,“这位是?”
“他叫卫锘,这几次,都是他救得我。”琅月解释道。
崔嬷嬷立即感激道:“多谢你救了月儿。”
卫锘摆了摆手,说:“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琅月点头,神情依旧冷淡,“多谢。”
待卫锘离开后,崔嬷嬷忍不住问道:“月儿,他究竟是什么人?”
琅月望着身侧的伤药,出口的嗓音略带冷意,“不相干的人。”
崔嬷嬷见状,没再多问,只倒了水来,替她擦干净脸,在给她涂抹伤药的时候,心疼地直掉眼泪。
“月儿……”
“嬷嬷,不疼的。”琅月紧咬着牙,就算脸色已苍白如纸,她依旧倔强地挺直背脊,“今时今日我所承受的这些,他日定会向他们一一讨回!”
入夜后,琅月已准备睡觉,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她警惕地抄起了藏在床底的木棍。
“是我,卫锘。”少年的声音温和亲善,“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什么药?”琅月放下木棍,却并没打算前去开门。
“治风寒的药,你不是不想看大夫么?我便去求了管家,得到出府令牌给你买了些药回来。”
琅月沉默了,她望着门外的那道身影,消瘦颀长,却透着股莫名的坚持。
她不说话,他便静默等候,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良久……
‘吱吖——’一声,门终是开了。
琅月清瘦的身形出现在月光下,月色如霜,她面容更是冷凝,可卫锘却浑然不觉她周身冷漠之意,扬起了嘴角,笑得像个孩子。
“给,治风寒的药。”他献宝似的将药递至她面前,目光澄澈如许。
琅月紧紧凝视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卫锘笑了笑,说:“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就行了。”
如此敷衍的答案,琅月自是不会相信,不过既然他不愿说,她便不再问。
每个人都有深藏于心底不为人知或不愿为人知的秘密,她没那么闲,有时间去深究别人的底细。
只要他不挡她的路,那他们便能和平相处。
“多谢。”琅月接过药,略一点头就转过身,将门关上,态度一如既往地疏离冷淡。
不过好歹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卫锘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扉,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而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笑意渐渐敛去,思索了片刻后,他转身离开了婢子房,径直朝望月居走去。
“卫锘,郡主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银霜守在门口,见卫锘前来,不耐地斥责道。
卫锘歉意地笑了笑,“有劳姐姐等候,我这就去向郡主赔罪。”
见他态度如此恭顺,银霜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领着他入了屋内,再没说他半句不是。
“小人见过郡主。”卫锘朝燕晴柔行礼道。
燕晴柔面色不愉,但按捺住了性子,没有发火,只冷声质问:“怎么这么晚才来?”
卫锘便将晚上他所做的事与白天所发生的事一同禀告给了燕晴柔,其中除了他自己的心绪之外,一五一十,无半点隐瞒。ωωω.χΙυΜЬ.Cǒm
白日之事燕晴柔已听银霜说过,此刻见卫锘所言与她所说并无差别,心中愈发认定卫锘可信。
“她对你的态度可有改善?”燕晴柔问道。
卫锘却面带难色地摇了摇头,“她对小人还是很冷漠疏离。”
“那你就继续接近她,直到她喜欢上你为止!”
“是,郡主!”
燕晴柔满意地勾起唇角,“这几日你表现地很好,去领赏吧。”
卫锘态度依旧恭顺谦和,“多谢郡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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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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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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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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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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