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道:“俊儿品性敦厚,断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一点,陛下心里其实也是清楚的。”
皇上叹了一声。对两个儿子的品性,他的确自诩了解通透。但这皇城之中,什么都是不可信的。
就像当年本为三皇子的他,也是被认定为最仁厚之人。但登基之后,他先后赐死了大哥、二哥、五弟,这些个当年议过储的人,他都不可能做到完全放心、不可能放过。
“陛下……臣妾知道,打从臣妾入宫的那一刻起,陛下对臣妾说过的话、臣妾与陛下的那些过往,就都不做数了。这些年来,臣妾也从不敢奢求什么。如今臣妾已在这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妾什么也不求,只求陛下能给臣妾的儿子一个活路。”
“陛下若没有让他继承大统的心思,就别再利用他。放我们母子走吧,我们母子出去隐姓埋名,安安生生地度过此生,再不同皇城有一点瓜葛。”
“陛下,臣妾也好,俊儿也罢,我们原本要的,都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只是有人将我们推到了此处,我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活着,不得不去厮杀。可如果,那个将我们推到这步境地的人,一开始就抱着让我们去死的心思,我们还拼个什么呢?终究都是没有活路。既如此,陛下还不如现在便赐死我们母子。”
皇贵妃言罢,重重叩首于地:“要么活,要么死,恳请陛下能给我们一条明路。”
其实她心里清楚,今天的话说得有些过了,皇上听后必定不悦。
但有些话,若不说出来,永远都不会有一个明明白白的分辨。这些话她不说出口,皇上自己是不会明白的。他不会想到,是他的利用,把他的儿子推上了一个非生即死的境地;他也不会想到,是他当初的甜言蜜语,将一个本可以安稳一生的官家少女,变成了皇宫里步步艰难、时时算计的妒妇。
说出来,此时他是不悦的,但在日后的某一个惊醒时分,或许,是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明白、一丝丝的愧疚。
事到如今,她还是相信他是有心的。
只是宫墙深深,将他的心埋了,若没有人去扒,它就透不出来。
“你今天累了,好好歇歇吧。”皇上当然不会给云乐瑶一个确定的答复。
到底是选择俊儿还是选择麟儿他,他现在还没有确定。
他今生已经诓骗了她一次、失言了一次,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皇贵妃伏首于地,微弱地啜泣起来。
待到皇上踏出了宫门,她抬起头时,眼中却没有一滴泪。
她的眼泪,早在他宠幸一个又一个妃嫔美人时,流干了、流尽了。
李柔嘉在王府门前踱着步,从来没有这样心慌的时候。
“柔嘉!”巷子口传来宁王的声音。
李柔嘉猛地抬头,循声望去,果然见他完好无地向她快步跑来。
她劫后余生一般,向他飞奔过去,紧紧冲入他的怀中。
这一刻,只有静静的、深深的相拥,他们能够听到彼此最真实的心跳。
李柔嘉听着耳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她真怕他一不小心触了圣怒,回不来了。Χiυmъ.cοΜ
“你怎么同父皇说?”李柔嘉问。
“回去说。”宁王拉住李柔嘉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
回到同心院,关上房门,宁王才道:“果然如我们所料,江湖中那五个麒麟令,都是父皇放出来的。而且父皇的用意,也和我们料到的差不多。”
“你同父皇挑明,父皇怎么说?可恼了?”
宁王摇摇头:“看来没怎么不悦。这一局,咱们应该是赢了。”
李柔嘉见宁王说的明明是赢了的话,可面上却不见笑容,知道他在皇上那里一定讨了心寒。但却没说什么。
有些事该当放在心里的,她就不会去问。
在府中歇息了半日,次日一早儿,用过早膳李柔嘉就回了将军府。她有很多事想要问母亲,这一次,不管母亲愿不愿意吐露,她都必须问明白。
因为这事,已经不只牵扯到他们将军府这一小范围,还牵扯到了程敏萱。
程敏萱如果真的和南夏有什么牵扯,他们难免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姐……”一进后宅,李仁嘉正在练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几月未见,瞧着他又长高了些。李柔嘉笑道:“强健体魄、读书治学才是正经事,你总算不出去和他们鬼混了。”
“总要自己分得清”,李仁嘉笑道,“你说的那些,是我要做的事,出去和他们交际,也是我要做的事,自己安排好就行了。”
“今儿没空和你论大道理,爹娘都在家吗?”
“爹爹不在”,李仁嘉停了剑招,凑到他姐姐身边来,小声在他姐姐耳边道,“陛下让父亲帮他秘密练兵,父亲现在每日早出晚归地忙着。”
李柔嘉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算作听到了。
李仁嘉道:“陛下准备兴战吗?”
“小孩子不要管这些。父亲在帮皇上练兵的事,你与外人说了没有?”
“你当我傻吗?这是皇上的密令,若泄露出去,是谁的罪?还不是父亲的罪?我是要做咱们家的罪人不成?”
听到弟弟这样说,李柔嘉的心总算放下了些。但也还是嘱咐道:“你同他们出去玩儿,千万要注意分寸,倘若哪一次酒后失言,咱们李家必定要遭灭门之祸,且这一次,谁救都不管用!”
“我知道”,李仁嘉道,“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儿行吗?这种事我还能不明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若不信,你这就割了我的舌头?你是我姐我才告诉你,合着我还说错了啊?还是你觉得,你嫁出去了,就不是咱们李家的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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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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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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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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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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