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嘉拿着树枝拎着裙子,继续追:“你不说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这两人在后宅里打打闹闹的,觉得这是在自己家里,也就不避人儿,却不想这样的景象会灼了人的眼。
冯妙弋站在不远处的柳林里,玉白的手指搅动着帕子,将那绣着精致芍药的牌子搅得皱皱巴巴。
殿下怕真是被李柔嘉给狐媚去了,都从外头回来了,新鲜劲儿还没过,竟然搬到她的院子里去!这会儿还这么肆无忌惮地与她嬉闹,完全忘了体统。
殿下虽然向来纨绔没正形儿,但她却总觉得,殿下平日里那些笑嘻嘻的样子,都是浮在面容上的,半点儿不过心。可今日看他笑得这般开怀,谁还能说是假的?
今日挂在他脸上的这些笑容,每一瞬都是真的。
可让他这样笑的人,却是这个新来的李柔嘉。
“真是小瞧了她!”冯妙弋愤愤地说了一声,不由得往德怡院的方向看去。
春燕恭敬地侍立在她身后,不敢吭声。
这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妙人居,另一处树林中,秋枫方拎着食盒出来,垂着头,快步往德怡院而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林德音靠在寝房的软塌上绣花,听得开门声,问道。
趁着王嬷嬷不在,秋枫忙凑到里间去:“奴婢回来的时候,碰见殿下和王妃了,原想着去施礼问安,却见殿下和王妃闹得没个体统,便不敢上前去了。”
“怎么个没体统法儿?”林德音不太过心,随口一问。
“王妃拿着树枝抽打殿下的脊背,还说要打殿下的屁古呢!”
“哦?”林德音神色大变,放下了手中的绣活,紧张道:“竟有这等事?你可看清楚了?”
“奴婢瞧得真真儿的”,秋枫道,“可把奴婢吓坏了!看到了这样的事儿,奴婢哪里还敢露面儿?若是殿下一时恼羞,奴婢岂不没命了?”
林德音也道:“这可玩笑不得!怎的如此不成体统?殿下怎么样?可罚了她?”
“没有呢,殿下乐得可开心了,半点不见责罚之意。”秋枫的语气里透着不解。
林德音摇摇头,重重叹了一声,道:“原以为李柔嘉是个明白人,觉得有她嫁过来,至少这宁王府还是安稳的,怎样也能和东宫那边抗衡一番。却不想她竟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
秋枫低声道:“是啊,如今殿下被她带成这样儿,若是哪一日真玩儿得大发了,惹恼了陛下可怎么办?咱们府里的境遇本就不怎么样,这位王妃娘娘可别不帮反害。”琇書蛧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林德音重重叹了一声,“我原以为宁王自己是有思量的,他不喜欢我这副平庸的面容,这错在我,怪我命不好,没得绝色姿容,怨不得旁人。如今我不过是求个一生安稳罢了,但倘若他这边出了什么岔子,岂还有咱们的安稳可言?”
倘若宁王败得惨,她与她腹中的孩儿,怕是都不得活命。
她日日求着盼着,只希望宁王能谨慎些、正经些,步步为营地爬上去。却不想府里一个狐媚子没解决,又来了一个更能狐媚人的!若真是秋枫说的这样,这李柔嘉的本事,可比冯妙弋大多了!
林德音想了想,道:“这一阵子你仔细留心着同心院那边的情况,看看他们到底闹到什么地步。倘若真不得收敛,我少不了要去帮衬着些。”
秋枫向窗外看了看,见王嬷嬷进宫述职还没回,放了心,道:“夫人,殿下最不喜的,便是咱们这边和太后通着气儿。如今夫人有小郡王在,左右不过是十个月的事,夫人切莫劳心伤神。若是不小心触怒了殿下,没得惹麻烦。夫人如今安心最重要啊。”
林德音也知道,宁王不待见她,还有一个缘故便是她的出身。她是太后赐过来的良家子,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说是服侍的姬妾,实则是一双监视他的眼耳。
虽说太后是好意,为的只是督促宁王、让他莫走上歪路,这一点宁王也了解,所以才会诸般给她尊位。但像宁王这样天性桀骜洒脱的人,不可能对此事不反感,连带着,自然想要离她远远的。
若她频繁向太后告状,太后一旦采取方式对宁王旁敲侧击,以宁王之聪颖,必会想到府里的事情是她泄露出去的。
一旦惹恼了宁王,怕是有人会趁虚而入,不让她安生安胎。
“再说吧”,林德音道,“不过你对同心院那边留心一些,还是有必要的,切莫忘了。”
“是,夫人。”秋枫应道。
宁王嘴严,李柔嘉到底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追得累了,自己也就痛快放弃,没什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思,趴在桌子上喘气儿去了。
刚歇了没一会儿,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是一个家丁跑进来:“殿下,京兆府来了个衙役,说犯人有新招认,请殿下过府去。瞧着那当差的挺着急的。”
“本王知道了,你去告诉他,本王这就去。”宁王道。
“走了走了……继续看戏去!”宁王抓着李柔嘉的束发冠,将她往出拽。
“哎呀我自己会走!”李柔嘉嫌弃地打开了他的手。
如果不是实在好奇,她真想说一句“我不稀罕看”!估计这样就能制住宁王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卖关子。
宁王出门很快,但路上却是慢悠悠。光是从同心院走到王府后门口,磨蹭得都够平时走上两个来回儿了!更别说去京兆府的路上,更是走走看看,逛瑶子似的!
他能磨蹭,太子也不快,两人居然在京兆府府衙门前遇上了。一个个原本都是慢吞吞的样子,一碰头,都换上了一张焦急的脸。
“哎呦,四弟,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好端端的,人又从刑场拉回来了?”太子迎上来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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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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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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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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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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