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萱是个敏感骄傲的人,经受了这般羞辱,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就在这短暂的犹豫之时,房门忽地开了。
一阵夜风吹进来,吹得宁王心内一惊。
“咱们先在屋里等一会儿,由着伶倌儿们好生准备……”太子的笑音传来。
声音还未落,就被面前的情况硬生生噎着了。怔了好半晌,才像忽然回过神儿似的,惊声怒斥道:“老四,你在做什么?怎敢对你二嫂如此放肆!”
宁王但觉羞愤不已,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去怪太子了,只恨他自己一时头昏失了分寸。
明明已经赶走了那小丫鬟、明明已经服下了解药,怎能还对敏萱如此?
这下事情可就更严重了。
对那小丫头做什么,不过是酒后失行落个笑话罢了。便说看上了那小丫头,向太子逃了来,也能落得个体面收场。
可如今这个情况,却如何能体面得了?
宁王揉了揉额头,撑着身子起来,笑道:“酒后了失态,让大家伙儿看笑话了,还望二哥不要怪罪。”
程敏萱吓得什么似的,忙拢了拢那原本只是因着她的挣扎才散乱的上衫,跪在地上连连无声地叩头,身子瑟瑟发抖。
太子眸光阴沉地看着宁王,看了一会儿,又看向程敏萱,问道:“程氏,可是你勾引了本宫四弟?”
“我没有……我没有啊……”程敏萱吓得着实失了分寸似的,竟是连尊称也不用,只是颤抖着叩头。
程敏萱说了这两句之后便不说了,偌大的房间,顿时就只剩下程敏萱的叩头之声。
咚咚咚……一下下地叩在地上,就恍若一记记重锤,狠狠击打着宁王的心。
他一会儿觉得,是自己害了敏萱,让敏萱没脸。一会儿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以至于整个人就只是站在地中央揉着额头,一句为程敏萱辩解的话也没说。
因着不想失去宁王这个退路,程敏萱极怕宁王会察觉出她的算计,这会儿便没有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只是用无声的恐惧、做出一副吓怕的样子。
这是最折中最稳妥的法子,这种应对,是她在做事之前就已经想好的。
既不会坏了太子的事、又不会太过得罪宁王,两全其美。
一时屋内极其安静,使得这气氛更多了几分无法化解的难堪。
太子身后跟着此时与宴的所有人,但在摸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谁都不敢妄加言语,只能悄悄地看着太子的脸色。xǐυmь.℃òm
屋内只有床榻边的一盏油灯亮着,油灯的光芒落在门口儿,已是极微弱。太子的面容淹没在清冷月光和昏黄灯光交织的阴影中,凭空添了几许明灭不定,更让人猜不出个所以然。
就这么僵持了足有一刻钟的功夫,太子开了口:“老四,你有什么话说?”
“酒后失态,还望二哥见谅。”宁王依旧是一脸坦荡的笑。
只是眉心却微微紧锁着,隐隐压抑着担忧。
柔嘉去哪儿了?
他是中了药头脑晕沉,但却不至于到完全糊涂的地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他和柔嘉明明都已经快到后门口,却遭到几个黑衣人埋伏。他看到柔嘉被人打晕了,未及去救,自己的后脑也挨了一记。
方才他已把外面的人和这间屋子里的所有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根本没发现柔嘉的影子。
柔嘉没在这间屋子里,甚至于根本没在这附近——不然柔嘉看到这边的动静,必定会找过来。如此,柔嘉被那些黑衣人弄到哪里去了?
宁王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刚要开口的太子,抢先道:“二哥,我的王妃不见了。”
太子冷哼一声,道:“总算你还有些廉耻,知道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要背着人儿。你把李柔嘉打发到哪儿去了?”
宁王一笑,道:“这话要问二哥。”
“二哥,你给我的酒水里有东西,我发现了情况不妙,远想着带着柔嘉离开,别把事情闹难看。不拿到明面儿上来分辨,你我二人都保全了体面。可眼瞧着已经要走出太子府,却在后门的树林附近遭到了埋伏。有人把我和柔嘉打晕了。二哥,此刻柔嘉在哪儿?我要见她。”
他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太子给他的酒水里放东西的事,无凭无据。他说出来,太子也是要一番反驳,倒要弄得一个自己委屈冤枉的可怜相来。如此闹来闹去,不过是让在场之人看皇家的笑话。
他宁愿自己把这罪责承担下来,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和二哥已经闹到如此地步。二哥此举是很无耻,但这都是他们兄弟二人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家丑,他不想外扬。
可此时柔嘉不见了。他绝对不能连累柔嘉,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必须确保柔嘉的安全。
如此把话说到明面儿上来,太子为免惹人怀疑,怕是不敢轻易对柔嘉作什么。
拖延,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扰乱太子、以做些许拖延。
不然倘若太子真的肆无忌惮地对柔嘉作出什么冒犯的事情来,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老四,你这话说得,可太没个担当了吧?”太子声音很沉,但却比方才少了些怒气,反而满是心痛。对宁王恨铁不成钢似的:“老四啊,你酒后失德,本宫看在兄弟之情的份儿上,只要你好好儿向本宫和程妃认个错儿,本宫必定不会多做追究。可你如今这般没有担当,为了给自己脱罪,不惜编造这样的谎言,反咬本宫一口,你……当真让人痛心!父皇常教导咱们为人的根本,你竟是忘记了吗?”
宁王完全不顾太子的诋毁,只是正色道:“二哥,今天大家伙儿都在,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我说你使计耍我、你说我诬陷你,咱们各执一词,在此刻实在难以分辨。但事情却并非一时片刻过去便罢,大家都是长久地在京都城中,今日看不出、明日看不出、后日难道还看不出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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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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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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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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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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