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情拼尽力气,把这段时间来的压抑、屈辱、怨恨全部都化成剔透的泪水,如雨滴般滚滚而落。
“德昭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一个男人。我自认为与他情意相通,无话不说。在我未醒之际,我的意识里一直在追寻他,我一直在等他。我重见光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男人便是他,我以为我的真心感动了上苍,让我跟他重逢。谁知,他骗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连清白也没了……”
“唉,你啊这单纯的心思还是没有变。”赵德昭道。
“我转身而逃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追来我,我算什么呀……原来我什么都不是……他毁了我的爱情!德昭,为什么我会遇人不淑,为什么我的爱情会是如此得残缺不堪?”
赵德昭轻轻地抱住身如薄纸的宋若情,像哄婴般轻柔:“丫头,你受苦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太会用什么语言安慰你,只求你想开些,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宋若情道:“我何尝不明白那些道理。可是我真的忘不了。我后来被白宁母子救起,白伯母很喜欢我,白宁大哥也很温柔体贴,我曾经也有想过,我何不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赵德昭道:“若情,不要随便嫁人。”
宋若情道:“我对白大哥,除了友谊之情,始终生不出别的情感来。我救了受重伤的扇紫羽,她临终前托我探望她病重的父亲,我当时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我回到京城去见她父亲的时候,发现他病得甚重,怕扇紫羽的死刺激到他,所以我便把自己当成扇紫羽,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赵德昭道:“你啊什么事都被人着想,有没有想过自己?”
宋若情破涕为笑:“我就这样子,你看不顺眼可以不理我。”
赵德昭刮了刮宋若情的鼻子,替她擦去泪痕道:“我可没说不理你,好了,你哭了一夜,应该累了吧,早点回扇府休息吧。外面的那个人等急了。”
宋若情道:“嗯。”
宋若情跳出宋府后,与白宁会合。一路无话,两人从后门进入扇府,扇府依旧一片寂静。
宋若情返回扇府闺中,将门窗将开,赵德昭跳了进来,把宋若情吓了一跳,“你怎么还跟着来了?”
赵德昭将窗子合上,走在桌子前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我怕你睡不着,所以想跟你品茗谈心。”
宋若情望着杯中茶中缩小的倒影,始终还是问出了口:“德昭大哥,德芳他过得怎么样?”
赵德昭道:“他娶了高慕城,娶了慕容雪晴,美人相伴左右,你说他过得好不好?”
灯笼里的火烛爆了一个响,宋若情道:“那就很好。”
赵德昭道:“慕容雪晴很像你,但比你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宋若情沉默不语。
赵德昭指了指床,转回身道:“你先睡觉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宋若情脱去外衣,钻进了被窝,道:“你可以回过身来了,赵君子。”
赵德昭笑了笑,坐在床沿,道:“我给你讲这两年来我的事情吧。”
宋若情一边听着赵德昭的故事,渐渐睡去。
赵德昭关上房门,他往武功郡王府奔去,夜色如钩,栖影想必已经睡着了吧。
第二天早上,扇府派人传消息到东宫,扇紫羽小姐昨日偶感风寒,伤及肺腑,满脸水痘,至今仍昏迷不醒。
皇子赵元佐大惊,连忙召数名御医至扇府诊断,御医均束手无策。十天后依然不见起色,扇宏无奈,只得向太宗皇帝禀明扇紫羽身患恶疾,无法完婚,并提出愿意将功折罪,为不耽误皇子婚事,将把更温婉健康的长女扇雨思嫁入皇家,以报皇上厚爱。
太宗皇帝体恤其忠君爱女之情,便答应了由扇雨思代替扇紫羽嫁入皇家,择日成亲。
赵元佐气得脸通红,正欲前往大明殿寻找太宗皇帝时,赵德昭在路上拦住其去路。
“元佐,你要去退婚吗?”赵德昭道。
“大哥,我不想娶亲了。”赵元佐摒退左右。
赵德昭道:“你有把握说服皇上?”
赵元佐道:“我不知道,但我会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好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正在此时,赵炅从大明殿走了出来,仪表堂尝。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父皇,儿臣想退婚。”赵元佐道。
“皇儿为何退婚?”赵炅道,“佐儿今年已经十五了,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父皇,儿臣还小,儿臣愿意再花几年的时间陪伴父皇,帮父皇分担政务。”赵元佐道。
“你成了亲一样可以替父皇分担政务。”赵炅道。
“父皇,儿臣已经有心仪之人,儿臣不喜欢扇雨思,儿臣不愿意与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请父皇收回成命。”赵元佐的头重重磕在青砖板上。
“放肆。”赵炅道。
“请皇上息怒。”赵德昭道。
赵炅一挥手,王继恩便将画像呈上,赵炅将打开后的画像丢到赵德昭的面前:“你们当朕瞎了眼不成?”
赵元佐与赵德昭望着那副画像,不再言语。
王继恩道:“扇大人今天一大早进宫,已经把实情一五一十地跟皇上说了。”他望了一眼赵元佐,继续心言重语地道,“您可是皇上的嫡长子。将来有一天,可是要继承皇位的,这王妃人选可马虎不得。”
“如此说来父皇都已经知道了,那儿臣便不再隐瞒了,扇紫羽便是宋若情,请父皇饶她一命,她并非有意欺君。”
“除非你答应朕,你娶扇雨思,朕便不再追究宋若情假冒扇紫羽一事。”赵炅道。
“父皇,若情心地善良,扇紫羽的死是一个意外,她并非贪图富贵假冒扇紫羽,还请父皇明察。”
“但她却有欺君之嫌。”赵炅道。
“请皇上息怒。”赵德昭道,“我相信宋若情是一个好姑娘,臣定会劝皇子如期迎娶扇雨思。”
“大哥,我不娶,要娶你娶。”赵元佐立起身来跑掉了。
“皇上,臣去劝劝。”赵德昭道。
“好。”赵炅望着离去的二人,“难道朕做错了吗?”
王继恩道:“皇上,您永远都是对的。”
正月末,扇宏宣称自己年仅十五岁的扇紫羽病逝,扇府上下缟素,悲恸不已。三天后,扇紫羽下葬。
几天后,赵元佐前往讲武池观习骑射,不慎从马上摔下,右腿受伤。赵太宗无奈,只得取消了即将于下个月初八的举行的婚礼。
开封御街,一骑芳尘。白衣少年驾着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到宋府。
少年撩起帘子,宋若情将玉手递了出来。
两人站在宋府门外打量许久。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宋若情道,“白宁大哥,谢谢一直在帮我。”
“那你拿什么报答我?”白宁道,“要不,你把你的心给我?”
宋若情淡淡一笑,“我试试。”
“进去吧。”白宁不再言语。
上个月,赵德昭为了救出宋若情,动用了自身的一切职权便利,将当年太祖病逝的前因后果重新追查了一番,并对搜来的证据进行了分析整理,向太宗皇帝力证宋皇后并非李贵妃帮凶,洗脱了她弑帝的嫌疑。
宋太宗随后下诏将此事公布天下,但宋翩跹依然幽居于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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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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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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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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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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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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